林总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后,很是感慨的道:“杨震同志,你做的其他事情我不好评价。但你这些年苦心经营下来,为我军培养出来这么一大批,具备现代军事素养的中高级指挥员。单就这一件事情,你就可以算的上我军发展史上的一大功臣。”
“帅为军之魂,将乃兵之胆,兵乃将之威。一支军队真正的战斗力所在,不在于上也不在于下,关键就在于中高级的指挥员,能力能不能符合部队和战争的需要。治军先治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一名统帅无论能力在强,但在指挥上还是需要依靠那些前线指挥员。之中,诸葛亮被写成了旷世奇才,但其九伐中原却因蜀中无大将,只能廖化做先锋。缺乏合格的将领,也是其失败的主要原因之一。”
“虽说只是一部小说,但其中的一些东西也未尝不是没有道理。一支军队离开数量足够的合格中高级指挥员,就算他的统帅能力再强又能如何?没有合格的军师长,这个统帅就算浑身是手,恐怕也无力支撑。”
“我军从当年南昌起义、秋收起义,经历了五次反围剿、万里长征,陕甘宁边区反围剿作战,到东渡黄河开赴华北敌后战场。十几年来从无到有,一步步走到今天已经形成一定庞大规模。游击战我们不怕任何对手,运动战也有一定的经验。”
“但未来的发展能不能跟上时代的脚步,不在于我们的装备是不是先进,也不在于我们是不是在短时间之内,战胜了比我们强大的敌人。而在于我们是不是培养出来一批,具备现代化指挥能力的指挥员。”
“我们现在的武器装备,已经在向步炮协同、步坦协同,以及地空协同作战方向发展。这对于各级指挥员的能力,能不能跟上装备的发展,要求就相当的高。没有相对应的能力,就是给了他们飞机、大炮,不会用也就等于没有。”
“你这些年别的不提,手下培养出来的这批干部,到了任何一个地方,都足以承担任何重任。王光宇、陈翰章、杜开山、王效明、陶净非这些人,还有那些关内调过来,也被你**出来的军政干部。”
“尤其是王光宇、陈翰章两人,独立支撑一个战略区绝对没有问题。杜开山的性子有些野,但是一员骁将,放在任何一个战线都没有问题。王效明长于山地运动穿插作战,陶净非在军事上虽说相比前几个弱了一些,但是却是军政双全。”
“你的眼光很毒,在培养干部上也有一手。当你的部下很辛苦,但一旦坚持下来,必然会成大器。这批干部放在全军之中,甚至放在全国范围内,都绝对是拔尖的人物。其现代化指挥作战的经验,多兵种联合作战经验,更是无出其右者。”
“换给全军那个战略区,恐怕都会抢着要。我要是你,手下有这么一批军政双全的干部,我会乐的睡不着觉。无论你在其他方面做过什么,但对于我们这支军队来说,你培养的这批干部,才是对我们未来发展最关键也是重要的。”
“不过,战争是一个充满偶然性和不确定性的事物。你不可能要求每一个指挥员,在战场上都做到十全十美,不出哪怕一个小小的差错,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在短时间之内,甚至可能是千变万化的战场上,每一个指挥员不可能不出现任何的纰漏。赏罚分明,才是真正的将将之道。”
一向少言寡语的林总,居然在这件事情上,说出了这么大堆的道理,让杨震微微一愣。但随即也明白这是眼前这位很讲究御将之道的前辈,在告诉自己对高级指挥员的使用上,需要注意的一些东西。
杨震在很感激的同时,却又摇了摇头:“林总,喜怒不形于色,我还远没有培养出那个涵养。您说的这些我也懂,御将之道讲究宽严并济。既不能一味的放纵,也不能一味的苛刻。不过要求越来越高,这一点到勉强有点。”
“林总,这场中日战争打到今天,其实已经基本上进入了尾声。此次南满会战,正像您说的那样,虽说在某些方面表现的也是略有瑕疵,但整体上来看表现还算是出色,打的也可以说很精彩。”
“但我一直在考虑,我们今天面对的是并不擅长装甲作战,对新式作战模式接受缓慢,并缺乏足够装甲部队。最关键的是在国力上,远远差于西方列强,无法承担大量新式武器研发和制造的日军。”
“如果我们今天遭遇的是四一年的德军,或是现在已经熟练掌握了大装甲集群突击作战的苏军,我们的坦克战术还会这么有效吗?我们的装甲部队,还会像与日军作战这么无往不利吗?”
“当我们在不远的将来,与更加强大的美国人,或是在对德作战之中掌握了丰富装甲突击战术理论的苏军作战,我们的部队还会像今天一样吗?日军对于一向积弱的中国来说,的确是相当的强大。但真正面对美苏德,这样的真正军事、工业强国,最多也就是三流。”
“我们与日军之间的坦克作战,充其量也就是战术级别的。与苏德战场上动辄数个装甲师,甚至装甲军、装甲集团军相互厮杀,区别还是相当大的。如果我们在一个战役中,遭遇到敌军上千辆坦克,甚至是几千辆的攻击,我们能不能还能战胜对手。”
“我们的地空火力,现在对日军成压倒性的优势。但是如果将我们放在西欧战场上德军的位置上,与有更强大空中掩护,一次战术行动便上千架轰炸机,几千门各种火炮的美军去较量,我们还能不能取胜?”
“打一个比方,就好像如果换了其他一个对手,给与我们来一次基辅战役或是库尔斯克战役,甚至是法莱斯战役,我们还能不能打的像今天一样?也许我的眼光是有些高了,但我在想很多时候,高未必就一定是坏事。”
“其实就真正的军事实力来说,战胜日本人这样一个对手,我们没有什么可沾沾自喜的。日军在单纯的步兵战术上,的确有独到之处。其防御战术,也有相当的特点。但这是针对当初中国军队这样积弱,而且内部不团结的军队来说的。”
“他们如果遇到美英苏那种军队,他们的综合实力相差太过于悬殊。日本人在太平洋上作战,依靠着所盘踞岛屿的复杂地形,的确也拖延了美军的进攻速度,并给与美军不小的伤亡。”
“但是如果放到东北平原上这种地形作战,双方同样的兵力就火力对比而言,日军很难抵挡住美军的攻势。就是当年的诺门罕战役,如果不是苏军的战术过于低劣。换了现在的苏军,日军估计也根本就没有实力与苏军较量那么长的时间。”
“一句话,将现在的日军放到西欧战场或是苏德战场上,他们除了顽强防御之外,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任何的机会。雷达的发明,照明弹的大量使用,更新式的夜视装备使用,使得夜色也不在为弱势一方的军队,提供无限度的保护。”
“作为一名军人,一场战争的结束,也就要意味着开始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我们不主动挑起战争,但是我们不能不为迎接战争做好自己的准备。当我们这支军队在不远的未来,面对美英苏这样的对手时,我们还能打胜仗吗?”
“我们在成长,人家也在飞速的成长。眼下苏军这些将领,无一不是从苏德战场初期大溃败之中成长起来的。从四三年下半年到现在,其大兵团机动作战,坦克装甲集团的运用,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当我们有一天,与这些苏军将领对决的时候,我们这些在一个三流国家军队身上取得的经验,还能足够吗?当然这些至少在眼下都是假设,可谁又能保证我们永远没有与美苏这样军队,作战的可能?”
“我们不能说战胜日本人,我们就天下无敌了。我们也不能说在战胜日军之后,我们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可以歌舞生平了。好战必亡、忘战必危,作为军人我们脑袋里面那根备战的弦,永远不能松懈。”
“至于其他的我认为眼下战役,还远没有到胜利最终敲定的时候,这个时候谈一些奖励什么的,还有些过早。至于鼓励,我看没有那个必要。都是老部下、老上级了,必要的时候刺激一下就可以了。”
杨震这番话说完,林总有些面色古怪的看着他。如果说美国人是一个三心二意的盟友,可苏联方面还不至于吧。怎么眼前这个年轻的将领,却是张嘴、闭嘴,都是说的与苏军作战的可能?
一向善于思考的林总,立即敏锐的多少察觉到杨震心中所思。犹豫了一下,林总还是道:“杨震同志,你想的长远一些,这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有些事情,你做出决定的时候一定要慎重。多与中央和主席商议一下,千万不要擅自行动。”
“即便是将苏联人当做假想敌,但也绝对不能表露出来。即便对日战争结束,但我们还要面对复杂的国内局势。至少短时间之内,我们与苏联人还不能闹翻。而且与苏联这样一个大国翻脸,并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我知道,你这些年与苏联人合作的并不愉快。甚至在很多事情上,冲突远远大于合作。这些年的合作之中,你们也付出了很大,甚至可以说高额的额外代价。美援的物资和装备,连通知都不通知直接被扣下。”
“在你们粮食也很困难的时候,为了解决自身粮食危机,逼迫你们用粮食偿还之前拖欠他们的债务。用扣押物资的方式,逼着你们为他们生产部分轻武器。战前对军工原料的出售,也是高价低质、以次充好。”
“你嘴上虽说不说,但心中对苏联人的防范,甚至比对美国人的防更高。可有些事情,我们现在也只能忍耐。但杨震同志不管怎么说,在你们最困难的时候,毕竟还是苏联人为你们提供了帮助。有些时候,退一步还是海阔天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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