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沒有再说什么的苟再合,转身去执行他的命令后,杨继财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他沒有去给苟再合送行,而是将视线又转回了地图之上,而此刻他身上的军装,几乎已经被身上的汗全部给打湿了。
与上次护送物资去热河不同,这次杨继财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迎面扑來,虽说已经习惯了举重若轻,但此战对于他來说,毕竟是第一次真正的独立指挥作战,而且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独立指挥作战。
如果说护送物资去热河,在黄岗梁子一线与伪蒙古军打的那一仗,只能说是一场基本上沒有什么挑战性的伏击战,还算不上什么真正的战斗,伪蒙古军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都远远的无法与第七师团这种日军老牌师团相比。
杨继财认为自己恐怕马上要面临的对手第七师团的一个联队,足可以击溃整个伪蒙军,狗养的再好,也只能是用來看家护院,一旦让这些狗的能耐过了自己,那主人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被反噬一口的危险。
日本人用伪蒙古军弥补兵力不足之外,更多的是为了实现政治上的一些举措,如果把伪蒙古军训练的和自己一样的精锐,装备弄的和自己一样的强大,那么日本人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杨继财始终认为,黄岗梁那一战虽说也是以少胜多,但是连尝试都算不上,而今天夜间的这一战,恐怕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面对着日军第七师团这个日军老牌的王牌师团,杨继财知道自己真正要面对一支凶悍的军队。
不仅仅是对手的不同,还有他现在所处的有些尴尬的位置,作为参谋长來说,应该更多的作为军事主官的幕僚,而绝对非亲自指挥作战,就算抗联之中参谋长的职权再相对來说大一些,但是他也沒有在主官沒有授权的情况之下调整部署,直接指挥部队。
上有军事主官,下有直接指挥部队的各级干部,根本就轮不到他这个参谋长做主,但眼下王德耀的一意孤行却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不得不在沒有王德耀的授权情况之下,接过指挥权,这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苟再合虽说沒有直接表达出來,但是杨继财却明白他那些沒有说出來的话中肯定有这方面的意思,只不过被自己抢先给堵了回去罢了,而且苟再合作为一名老兵出身,也明白自己出此番下策实属形势紧急,虽说有些犹豫,但是最终还是执行了命令。
说实在的,在给苟再合布置方案的时候,杨继财心中一直捏着一把冷汗,毕竟自己沒有得到授权,如果苟再合顶着不执行的话,那么自己基本是沒有什么办法的,参谋长和军事主官的区别,就在这里。
如果苟再合不执行命令,这才是杨继财最头疼的事情,一旦相互扯起皮來,时间就势必要耽搁下來,而只要是军人,都清楚在战场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最珍贵的,在战场上每一分钟都是耽搁不起的,甚至会影响到一场战斗成败的。
苟再合虽说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执行命令,这才让他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落地,至少他知道,如果事情展真的像自己预料的那样,至少自己在指挥关系的理顺上,不用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指挥上的疑虑,再加上即将面对强劲对手,以及对手最终会不会选择自己部署防御的两个地点进行突击的疑虑,让杨继财可以说心理压力相当的大,虽说年轻人心理素质好,压力并未影响到他的决定,但是紧张,却是必不可免的。
尽管他已经下定决心赌一把,但是他的这颗心,却是紧紧的悬着,如果当初王德耀能够听进自己劝说的话,他会选择只带两个营,而不是带走了整整的一个团,自己在排兵布阵的时候,也不至于如此的被动。
对于王德耀这一仗,能不能占到他想要的便宜,其实杨继财并不是很看好,在他看來,在战场上作为一个指挥员,每一下一个决定判断的出点,应该是看全局,而不是单单的只看自己一厢情愿,更重要的是看他的这个决定,是仅仅有利于局部战局还是有利于全局。
其实对于王德耀的想法,杨继财虽说不赞同但是也并不反对,在他看來,在新部队缺乏实战经验的情况之下,利用夜间偷袭,锻炼一下部队,鼓舞一下部队的士气,或者说打乱日军现有的方案,多少削弱一下日军的实力,也并无太大的错误。
但是王德耀的整个部署,却是放到了自己的一厢情愿上,如果换了自己去指挥,自己不会将选择点放在王德耀选择的地点,因为那里距离阿鲁科尔沁旗东南部太近了,距离巴林左旗还不够远。
二十八联队方向的动静,想不引起国崎登注意都很难,而第七师团本身各部的间距,也还沒有完全拉开,尽管中路的二十六联队,是航空兵的重点压制目标,但这并不能说明,这个二十六联队真的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如果是他带队的话,他会选择利用航空兵与地面重炮将主要注意力放在二十六、二十七两个联队身上,让这两个联队行动很缓慢的机会,让这个兵力分散的二十八联队,再向北进一段距离,让他们与第七师团主力,以及自身各个中队行军的间距在拉开一些。
同时,他会选择战决,采取游斗的捞一把就走的方式,将手中的部队,分为两个组轮番上去撕咬一番,而不会将全部的部队,与日军搅合到一起,那样做无疑于是让自己送上门去将有限的兵力,让人家牵制住。
不一定要全歼选定的目标,也不用合围他们,以一部兵力将他们封锁在某一区域后,用火力去解决他们,只要杀伤目标兵力的百分之八十,就基本上可以说达到目标了,日军的战斗力,杨继财还是很清楚的。
他知道,以目前王德耀手头上的兵力想要解决一个日军大队,尽管把握还是有的,但是这时间,恐怕就要拖延的相对长一些,尤其是对于第七师团,这样一个日军老牌常备师团來说,即便是以一个营对一个中队,也不是能在短时间之内可以轻易解决的。
更何况他选择的战场,地形还是相对要复杂一些的,弄不好,被抢占了有利地形的日军拖住,甚至反咬一口的可能性都有,而以日军中下级军官的能力來看,这种应变的能力还是极强的,所以对于王德耀的看法,他是相当不赞同的。
而且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部署,即便是一旦日军调转方向,后方出现危险的时候,自己可以快的撤回或是采取围魏救赵的办法,选择日军其余两个联队的薄弱部位,以及重点部位从战场上直插过去,插到他们的心脏中去。
第七师团可以调转方向,那么自己为什么要刻板的非得绕远赶到危险地区增援來缓解困境,但自己劝说王德耀却失败,眼下只能去赌一把了,否则还是按部就班的等到日军真的调转方向之后在行动,那么就真的全线处于被动了。
其实第七师团将所属三个野战联队,以大队为建制分散行军,这种情况的确对打一个战术反击很是有利的态势,但是在整个阿鲁科尔沁旗东西狭长,南北略宽地形,日军再这么一分散部署,无形之中敌军的密度很大,尤其是眼下其三个联队采取齐头并进的态势,中间的间距拉的目前并非是最理想的地步。
虽说第七师团的部署,有些像是一盘散沙,但是以日军多年來严格训练养成的习惯,以及基层军官各自的指挥能力、战场反应和应变能力,以及相互策应、支援的良好习惯,在眼下的其各部之间的距离來看,说实在的战机并不是很明显。
一旦二十八联队任何一部分受到攻击,不仅自身其余各部会立即支援,就是临近的二十六联队,也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伸手,所以在杨继财看來,眼下并不是最佳的有利时机,想要打一个战术反击,争取吃掉二十八联队一部,减轻下一步的作战压力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最好还是等到第七师团三个联队,因为受到的火力攻击密度和力度不同,其行军队列参差不齐的时候,在行动无疑效果会更好,也无疑会取得更大的战果,等水彻底的搅浑了,才能更好的浑水摸鱼。
而眼下,在第七师团三个野战联队行军序列还沒有完全拉开的情况之下,贸然出动参战部队很容易被黏住不说,而且很容易被日军反噬一口,日军可沒有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作风,其相互策应作战的能力相当的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大多数的日军军官要比中国人懂得的多。
即便是其余的两个联队见死不救,但是他们未必不会利用抗联自身分兵,而造成的那一方面兵力都不足的情况,不顾伤亡数字而强行转向,如果这点战机都把握不住的话,那么这位国崎登中将也不可能做到中将师团长的位置。
杨继财曾经不止一次听到过大哥与三号说起过,日军一条凶猛而又贪婪的毒蛇,其性子极其贪婪,但作风又极其凶悍,战斗意志也绝对不输于这世界上的任何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是虽说内部也有斗争,但是在对外方面还是绝对一致的。
与他们作战,不仅要动作有狠、要果断,而且在战机的选择和把握上一定要注意,既不能贪大求全,也不能畏手畏脚,一旦下定决心,就要集中兵力,攥紧了拳头砸出去,要么就一拳头把他彻底的打死,要么就要注意兵力控制的节奏。
否则肉沒有吃到,反倒是很有可能会被日军反咬一口,而一旦被日军反咬一口,那将会是一个血淋淋的代价,对于杨继财來说,即是自己亲大哥,又是自己上级的大哥这番话,他一直在谨记着,不敢有片刻的忘记,也正是因为始终在他脑海之中的杨震这几句话,让他感觉到眼下并非起战术反击的最佳时机。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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