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城区所在的所谓高原仅有一百五十英尺来高,山崖下毫一望无际引入眼帘的尽是蚁楼、集装箱板,无规律章法的钢筋混凝土房屋一层搭一层,甚至不乏有些楼宇因违建过度导致坍塌而成的废墟,但这还是制止不了房屋控制人疯狂的加盖行为,若不是海盗工会强制规定下城不能达到上城的高度,那些靠近高原边缘的蚁楼绝对想方设法把房屋建到上城。
和夜间霓虹灯亮五光十色绚丽多彩的上城不夜都相比,下城区内楼宇堆叠、电线缠绕、肮脏湿热、不见天日,老鼠虫蚁与人同吃同睡。九层的建筑终日不见阳光。
花三十美元把黄包车寄存到一处黑帮管理的停车场,卢西恩在迪克的带领下正穿梭在这人间活地狱中。
娼楼、赌场、烟馆比贩卖食品烟酒的杂货铺、无证牙医还多,如蚁穴般复杂的迷宫式走廊,垃圾堆积的过道,漏水的墙壁,说不准在拐角阴影里就蹲着一个脸烂疮的海洛因瘾君子。
路过一家斗狗场,那些输掉的斗犬都会直接在毗邻的狗肉铺变成食物卖着附近的居民,另一间地下食品加工厂内传出各种化学药剂的恶臭,在这样的一个到处充斥着烧、杀、抢、掠、淫、赌、毒的世界,却生活着不可计数的贫民黑户,而这些“守法”居民唯一生存希望就是那一本本让海盗控制被下城黑帮抄到天价的,还不知真实与否的各国身份护照。
身份,受国家保护的身份,在世界各国的普通民众看来这是自己身为国家公民与生俱来的权益,然而在马德里坡港下城区,合法身份却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奋斗的目标。
曾经有一位全球知名的科幻小说家来到马德里坡港寻找创作灵感,当他第一次远眺到夜空下的下城区后,瞬间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在后来的旅行游记中,他这样写到:
“我被迷住了,它就像一台机器,运转非常出色。拆迁就像把整部机器给拆开,让你第一次看到里面到底是什么......下城就矗立在高原下尽头,等待被清理。黑黝黝的窗户使它看上去像一座巨大的蜂巢,既像是死的,又像是活的,那些窟窿仿佛在疯狂地吸收乌托邦的能量......”
穿过狗肉档从后门绕到另一栋蚁楼,途经一间生意兴隆的人肉包子铺,不少牙齿少了一半的老饕餮滴着口水嚷嚷要买七、八岁孩童馅的叉烧包。在卢西恩一脚踹断他的腿后,面黄肌瘦的阳气不足的食客这才让开道路让卢西恩、迪克两人继续通行。
又在楼宇间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弯,穿过一片废墟残骸,在摆脱一名要倒贴钱和迪克睡一晚的窑姐后两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大师您别看芳姐这样,她人很好的,这栋楼就属于她,承她关照我每天只需要付一美元房租便可。”
“整栋楼是她的?”有想到要爬十五层楼,还没水没电没厕所没WIFI,卢西恩吐槽道:“是没人住肯这么高,所以才你小子吧。还是说你小子和她有一腿?”又想起刚刚窑姐下身飘来的那股酸爽味道,卢西恩心里嘀咕着晚上还是回君王酒店算了……
“他是这一带黑帮老大的女人,我还是很珍惜我的小命,大师……”像是收到了什么天大委屈,迪克赶忙解释道。
“这都敢上。呵呵,也是~连死都不怕还怕花柳病吗。”
“芳姐年轻时据说是红磨坊出名的美人,照理说她本来有机会离开这里,去欧洲还是美洲过上新生活。”总算爬到天台,迪克的住处就是搭建在天台上的棚屋,借着远方高处上城区那耀眼的霓虹灯光,迪克一边摸钥匙一边说道,“她的丈夫一名赌场保安,偷了游客的筹码被发现,为了帮他还债芳姐把赎身钱全部投进去了,然而那个男人却趁机卷走芳姐最后的一点本金买了本非洲护照跑了,他的赌债自然由芳姐来还,芳姐还到被红磨坊辞退也没有还完这笔钱,好在马德里坡港有个规矩,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去下城后他在上城欠下的债务便一笔勾销。”
“下城的人口就是这么来的?”走进仅仅十平方米的房间,卢西恩同样借着上城照耀下来的霓虹灯光,小屋内简单的环视一周,随后走到一张占了半面墙的旧海报旁,轻轻抚摸着问,“迪克……迪克……你说你是流浪艺术家,这么说你是有身份的人?”
“当然,他们全部都罪有应得,要不然世界各国政府怎么会默认马德里坡港的存在,在我看来帮他们收容这帮垃圾,各国政府应该给海盗们发感谢状才对……不瞒大师,我是美国人,可是我已经很多久没有回家了。”注意到卢西恩在细细观摩自己最宝贵的海报,迪克小心翼翼的问,“大师?”
“我就应该想到女神不会这么无聊,让我随便遇见一个阿猫阿狗。”卢西恩露出一丝苦笑,转身来到了天台。
一路上都在拐弯抹角想办法让卢西恩传授自己武艺,迪克自然很在意卢西恩此刻的感受,他也赶忙跟了上去,低着头像极了一名犯了错误的熊孩子。
“迪克格雷森?”
“大师……”
“你的父母呢?”
“他们不再了,很多年前死在上城的一次表演事故中。”
“真的是事故?”卢西恩回忆着脑海中的记忆并强调道,“我要实话!”
卢西恩的话语仿佛重锤直接砸在了迪克的心房让他身体微颤,估计也是考虑就算自己从背后先手出招也打不过这名神秘的剑道大师,沉默良久迪克开口用沙哑的嗓音说:“那一年马戏团应邀来马德里坡港演出,我的父母拒绝了黑手党马罗尼家族的勒索,感觉被侮辱的马罗尼就派人制造意外暗杀了我的父母。”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凶手就是马罗尼?”
“在马德里坡港没有花钱买不到的秘密,我甚至还知道在表演用的绳索淋上强酸的人叫托尼祖科。”露出一个凄凉微笑,迪克深深痛恨着自己的无能。
扑通一声,迪克双膝跪地,在马德里坡港并没有一位穿着蝙蝠战衣的黑暗义警给他精神与实质上的帮助,多年来的隐姓埋名身负巨大压力的他早已不堪重负,要不然他也不会坚持和车友下着那么离谱的赌注。
“恳求大师收我为徒,若能报血海深仇,我迪克格雷森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在马德里坡港迪克深知最虚无飘渺是一个人的身份,而最真实就每个人的这一身血肉。
“在马德里坡港没有花钱买不到的秘密,我耳朵今天听这句话都快听出老茧来了,你说这群海盗到底是有多爱财啊~”这个时候不应该勉为其难的装下逼,再转身扶起跪地的迪克吗……卢西恩的注意力似乎跑偏了。
听到这么个煞风景的回答,血气方刚的迪克极火攻心浑身难受,品尝着嘴中那淡淡的血腥之味,他握紧的拳头已然发白,“不是为了财富谁愿意出海当朝不保夕的海盗,海盗们也经常自嘲,说如果这世界没有黄金,我们早就是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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