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雪人

  “是什么?”吴明见赵凌笑的一脸狡黠,出声问。

  “情书,这袋子里面装的全是给墨姐的情书。”赵凌嬉笑着把袋子敞开,举到吴明面前说“看来我墨姐前天绝代佳人的模(mú)样,让她学校里那些男生春心萌动啦。”

  吴明用眼大略一扫,发现五颜六色的信封还真是不少,他随手从里面拿出一封牛皮纸的,递给赵凌“你念。”

  “明哥你太狡猾了,大大的狡猾!”赵凌立刻就明白了吴明的意思,这是让自己背黑锅啊!要是王墨回头问起来…是他要看袋子里面的,也是他把情书拆开的,和吴明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全是他赵凌一个人的错;吴明用光明正大的阳谋,让自己明知道结果,还是不得不这么做,毕竟他真的很好奇情书的内容啊!

  赵凌看了眼信封上的字‘王墨收’,嫌弃地说:“比我的字还难看,咋好意思给我墨姐写情书呢?”

  “到客厅看。”吴明走向客厅,打开了客厅所有的灯并拉上了遮光窗帘。

  装有情书的黑色塑料袋,被放在了透明的长方形玻璃矮桌上。赵凌靠坐着沙发,边念情书边吐槽:“亲爱的王墨,你在舞台上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啧,这诗能这么用吗?亏你还是初中生呢……自从那天起,我的梦里就都是你美丽的身影,真是让我‘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哈哈哈哈,写的什么鬼啊?!”

  “下一封。”吴明闭了下眼睛,拿出一个黄色信封,再次递给了赵凌。

  “王墨,我特别喜欢你,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儿,你是闭月的貂蝉、羞花的玉环、沉鱼的西施、落雁的昭君…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这排比句写的太逗了,墨姐既是貂蝉又是玉环,忽瘦忽胖、忽胖忽瘦…哈哈哈……”赵凌放声大笑,几乎停不下来。

  “念这封。”吴明又拿了一个蓝色信封递给赵凌。

  “王墨,见到你,我就心情明朗,你就是阴雨天里久违的阳光;想着你,我就无比欢畅,你就是沙漠中那抹绿洲令我渴望。给我你的爱吧!我会爱你地久天长……哟呵!这个挺有文采啊,就是最后两句实在太假了,哪儿来那么多地久天长啊?”赵凌讥嘲道。

  “这封。”

  “请允许我叫你一声墨墨…呸!这么写我墨姐还能说不行是咋的?”

  “…这封。”

  “王墨,你是天上的星辰,是月宫的仙娥,是我心中的可人儿,是降落在我心田的纯美天使…哈哈哈天使…哈哈哈哈…他这心田不小啊,不然放不下我墨姐这么大的天使啊!”

  “……这封。”

  “王墨,你好,我是初三一班的彦冬。你并不认识我,但我对你倾慕已久。你在我眼中是个勤奋自律、善解人意地好女孩,你不仅拥有外在的美貌,更拥有无暇的心灵……这人有点儿意思,看来是真的挺喜欢墨姐的……你在舞台上盛放的光芒,是我平生所见最美丽的景象。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喜欢你的过去,也喜欢你的现在;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女朋友,让我可以参与你的未……哎哎!明哥你干嘛?”赵凌正读呢,冷不防被吴明将这封情书抢了过去。

  “不用再念了。”吴明将情书攥在手心里,全身都笼罩在低气压中。

  “明哥,你怎么了?”赵凌如履薄冰般地问。

  赵凌怕王墨更怕吴明。对王墨的怕,仅仅是怕惹她生气,她再也不理自己;但是对吴明的怕,是出于本能的恐惧,是来自灵魂上的战栗。不知怎么,赵凌就是觉得不能惹吴明发怒,否则后果不是自己能够承担的。

  吴明没应声,沉默着将散落在玻璃矮桌上的情书放回信封里,再将信封放进黑色塑料袋中,打了个结,又呆呆地看了十几秒,才如梦初醒似的对赵凌说:“蛋蛋,你回家吧。”

  “明哥,那我回去了,明天我再和墨姐一起过来。”赵凌闻言立即背起书包,离开了吴明家。

  客厅东侧,一墙之隔,少女的钢琴琴声如常响起:柔美婉转的琴音潺潺流动,于房间中徘徊流连,激起道道涟漪,映出澄澄清光。

  吴明掌心中的那封情书已被他攥的皱皱巴巴,难以恢复原来平整的形态。他索性把情书连同绿色的信封都撕的粉碎,扔在马桶里冲了下去。

  ………………

  期末考试的迅速来临,难免让许多学生措手不及;但对于年级排名前30和排名180后的学生来说,倒是全无压力。

  考试时间被班主任李云霞写在了黑板上:1月7日上午8:30—11:00语文,下午14:00—16:30英语;1月8日上午8:30—10:30数学,下午14:00—15:30化学,16:00—17:00政治;1月9日上午8:30—10:00物理,下午14:00—15:00历史。

  期末考试这三天,王玲玲恰巧在7号、8号休息,王墨饭吃的饱,觉睡的好,考试的时候自然精力充沛,思维敏捷。

  9号下午历史考试,王墨提前20分钟答完交卷,刚出考场没有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王墨。”

  她停住脚步,侧身回头向后看去——崔珏。

  王墨礼貌地说:“你好。”

  崔珏斜背着藏蓝色单肩书包,大步流星走到王墨身边,笑着说:“我刚想交卷就被你抢了先,只能是出考场的第二人了。”

  王墨和崔珏并不相熟,仅仅见过几面,说过两次话而已,可谓是点头之交。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和自己如此熟络的说话,但是王墨仍面带微笑说:“抱歉。”

  “你假期有什么安排?”崔珏和王墨并排往主教学楼外走。

  “嗯?这个要和袁箐他们商量,毕竟寒假涉及到过年走亲戚,而且累了半年了,大家都想好好休息一下。”王墨想了想说。

  “如果你们有学习活动,我能加入吗?”崔珏目光殷切地看着王墨。

  “可以啊。”王墨颔首。

  “这是我家的电话,如果你们有学习活动,请你及时通知我。”崔珏从自己深卡其色羽绒服的衣兜里,拿出一张黄色的便签纸递给了王墨。

  王墨伸手收下,放到了右手拎着的大红色手提袋中,调皮一笑道:“谢谢崔学霸对学习小组的厚爱。”

  崔珏莞尔,心说:我厚爱的只你一人。

  ………………

  1月10号早上8:37分,难得睡了一个懒觉的王墨,醒来时才发现窗外在下雪。王墨是个喜欢冬季更喜欢雪天的北方人,别人看到下雪顶多感叹一句:下雪了啊!王墨看见下雪会像一些南方人一样特别兴奋,一定要在雪地里撒欢玩一会儿才罢休。

  她匆忙跳下床,穿好衣服,带好红色毛线帽和同色系围巾、手套,揣好家门钥匙就飞奔到五楼,把同样考试结束,在家打游戏的赵凌拉了出来。

  两个人在楼下嬉笑、打闹,时而在雪地里相互追逐,时而就地取材打起雪仗,没一会儿吴明也下楼加入进来,三个人开始滚雪球、堆雪人。

  陈骞手里拿着随身听,站在自家二楼的阳台上,远远看着雪地中的王墨,她头上的红帽子在漫天飞雪中分外显眼,灼痛了他的眼睛,从耳机传入耳中的是范晓萱伤感的歌声:

  好冷,雪已经积得那么深

  MerryChristmastoyou.

  我深爱的人

  好冷,整个冬天在你家门

  Areyoumysnowman

  我痴痴、痴痴地等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拼出你我的缘份

  我的爱因你而生

  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在天空静静缤纷

  眼看春天就要来了

  而我也将、也将不再生存

  王墨,后悔的滋味原来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谢谢你,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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