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关城上,左右险峻,前后崎岖。
“若是再来一场雪,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没法打破雁门关。”
张举很是自豪的介绍着情况。
包拯点点头,抹了一把脸,说道:“老夫早就听闻雁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今日一见果然。遥想杨业当年在此据守,数度击败辽人,让人赞叹不已啊!”
杨业杨无敌,那是一个传说。在那个时代大宋对辽军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只是赵老二统合不力,又没有自家大哥的威信,于是在高粱河惨败,从此不敢北窥,
沈安忍不住问道:“包公,杨无敌是被人害死的吗?”
沈安前世从小就看连环画,大了看小说,忠勇杨家将能让热血沸腾,那些奸臣让他咬牙切齿。
可到了大宋后,他发现这些大多是编造的。
除去杨业和杨延昭之外,其它的大多是野史编造。
沈安为此还问过折克行,问他家那位老祖宗可是能上阵杀敌。
佘太君啊!
后世多少人称赞的女英雄。
这个佘就是折家的折,以后误会来误会去,最终弄成了佘。
可折克行语焉不详,大抵觉得沈安是个神经病。
这年头哪有女子统军上阵的?
就算是有,那也是辽国和西夏女人,大宋是万万不可能的。
包拯看了沈安一眼,那眼神大抵就是:这小子又抽抽了,回头老夫抽他几下。
“耶律洪基是大张旗鼓的来了吗?”包拯举起望远镜看过去,却看不到一个辽人。
张举说道:“是。下官令斥候走小路去查探,发现了旗帜,还有精锐骑兵。”
“什么精锐?”
“曳落河!”张举的呼吸紧了一下,“包相,非是下官无能惧怕,那曳落河……”
包拯神色肃然,“老夫知道,所谓曳落河,就是胡语的壮士之意,前唐时安禄山的三千曳落河就拦截了郭子仪的数万精兵,可见一斑。”
“包相高见。”张举担心自己会被斥之为胆怯,到时候包拯就地把他给拿下。
“曳落河……”包拯问沈安:“你可知晓?”
这个姿态让张举松了一口气。
作为武人而言,他必须要听从包拯的指令,可他却害怕包拯对战事指手画脚,大败之后他还得去背锅。
让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
现在没这句话,而且有些文官以自己文武双全为荣,可一问可杀过敌,马上就原形毕露,说自己学的是万人敌。
什么叫做万人敌?
统帅叫做万人敌。
可大伙儿找遍了大宋文人需要读的书,就特么没看到有教授怎么做统帅的。
这是信口开河啊!
可谁敢去揭穿?
而包拯没有不懂装懂,而是去问了沈安,这就是一个极好的姿态和开端。
老夫不会瞎扯淡,都安心吧。
“曳落河……包公,辽人有军队二十余万,内部号称强军的不在少数。耶律洪基此次亲来朔州,定然是精锐尽出,所以咱们无需去管什么曳落河,若是来了,咱们只管用弩箭火药招呼他们。”
这时候去说什么敌军的精锐,有必要吗?
大宋骑兵稀少,没法和辽军对垒,所以一旦开战只能是防御战。而防御战对于现在的大宋而言,真的没必要去计较对方的军号,否则会动摇军心。
包拯懂了,他拍着城砖说道:“耶律洪基不会白来,不是打西夏就是打雁门,所以斥候多派些去……”
“包公,下官愿意去打探消息。”
曹佾主动请战,这态度好的不行。
张举尴尬的道:“国舅,这边山路崎岖……”
你曹佾在京城享受了多年,去山里摸爬滚打可愿意?、
“打探消息自然有斥候。”
包拯觉得任由曹佾去哨探的话,估摸着一去就回不来了,不是被俘就是在哪个山坳里被冻死。
曹佾有些沮丧,沈安笑道:“包公,要不……咱们来了雁门,耶律洪基他不知道啊!要不去个人,打个招呼?”
他微笑着,可眼神却凌厉。
包拯心中一动,“老夫来此就是要让耶律洪基知晓才好,如此,派出使者去告诉他,就说老夫来了,请耶律洪基来雁门饮酒。”
“下官愿往。”
那些官员还没主动请缨,曹佾又跳了出来。
包拯有些纠结,心想你一个外戚抢这个干啥?要是耶律洪基扣下你,到时候老夫怎么和官家交代?
官家大抵会觉得无所谓,反正不是自己的亲戚。
可曹太后呢?
包拯听闻曹太后在宫中斩杀过贼人,而且还有一把特许持有的长刀,就觉得脖子发寒。
“那个……此事……”
“包相,下官来此不是来厮混的。”曹佾很坚定的道:“下官是来杀敌的。若是耶律洪基敢动手,那大宋正好有了借口。”
这货竟然有舍生取义的精神?
沈安想去摸摸曹佾的额头,伸手后又缩了回来,然后笑道:“国舅在路上被冷着了,有些发烧……”
包公,这货烧糊涂了,您别信他。
曹佾再度拱手:“包公,下官不是来厮混的!”
这话很严重了,若是包拯再拒绝他的话,这对曹家的声誉是一次打击。
包拯皱眉道:“你可知道该如何应对?”
曹佾说道:“不卑不亢。”
这话相当于没说,不过包拯却点头道:“如此就去准备吧,到时候老夫派人同行。”
他哪里敢相信曹佾,随行的官员才是正使。
“某没发热。”
曹佾得了好消息,就摸摸沈安的额头,然后欢喜的去准备。
长刀检查一下,很亮。
这把长刀是曹家祖传的,曹佾一直舍不得拿出来用。此次算是重见天日了。
“国舅,可好了吗?”
此次随行的文官是柳客,他一身官服,就这么洒脱的站在门外。
出使是一件严肃的事儿,关系到国家脸面,所以使者的外形也比较重要。
柳客就觉得自己很英俊,可等收拾好了的曹佾出来时,才发现这货竟然比自己还英俊一些,堪称是老帅锅。
“出发!”
曹佾意气风发的带着一百余军士出发了。
山路崎岖,往下走会经过一个宽敞的地方。
“国舅,那里……当年杨无敌就是在这里大破敌军。”
柳客一脸的唏嘘,大抵是想作一首词。
“看那里!”
队列中有人惊呼道:“那便是汉将的坟墓!”
曹佾闻声看去,就看到一堆堆的封土。
那些封土有高有低,最高的得仰头看。
“那是什么?”
曹佾好奇的问道,旋即就后悔了。
那些随行的将士都低下头,气氛肃杀起来。
“国舅,那些封土下面就是当年戍守雁门的大汉将士的骸骨。忠魂千古……”
“忠魂千古!”
曹佾心情激荡,说道:“遥想千年前的大汉将士在此戍守,那些鼓角争鸣,那些刀光剑影……有这些忠魂在此,我等岂敢懈怠?此行当昂首挺胸!”
气势一下就起来了。
这就是将门的手腕,只是一番话就让低沉的士气变得兴奋起来。
一路缓缓出去,等出了这片山脉时,前方出现了烟尘。
“是辽军的游骑!”
“稳住,别慌。”
曹佾握住刀柄,策马向前。
他准备亲自去交涉,可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别去。”
曹佾身体一僵,骂道:“沈安北,你这个畜生!就不能让某好好的做一次主吗?”
说话的正是沈安,此刻他穿着文官的官服,一脸纯良。
“某出来前,官家说想知道耶律洪基是何等人,所以某必定是要来的。”
前方有军士去和辽军交涉,但辽骑还是从左右包抄了过来。
“此行你做主。”沈安的话让曹佾心中欢喜,但随即就是打击。
“保持气势即可,若是有决断,听某的。”
操蛋啊!
曹佾怒道:“那某岂不就是个傀儡?做样子的?”
沈安干笑道:“这个……分工不同嘛。”
曹佾没见识过大阵仗,包拯担心他在面对耶律洪基时进退失据,这才忍痛让沈安装作文官跟着来。
死十个曹佾包拯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可要是沈安出事了,老包铁定会发飙,会和耶律洪基拼命。
前方来了一队辽骑,近前后问道:“谁是曹国舅?”
“某!”
这一刻曹佾庄重无比,看着多了几分威势。
这便是世家子弟从小培养出来的气势,只是前些年装孙子惯了,现在看着有些不自在。
辽将拱手道:“见过国舅,如此就赶路吧。”
两国目前还是兄弟之国,大伙儿不可能见面就喊打喊杀……
……
第二天中午,使团看到了庞大的骑兵。
无数骑兵在前方奔驰,时而分开,时而聚合……
气势浩大,让人心悸。
“这便是辽军吗?”
曹佾上次跟着沈安见识过辽军,可那是遭遇战,辽军的规模不算大,一接触发现不对劲后,辽军就迅速远遁。
眼前数万辽骑正在演练进攻,后面还不知道有没有。
一个官员来了,他仔细看看使团成员,说道:“军士留下,其余人等,跟着某来。”
众人跟着他进城,在一个大宅院外被搜身。
曹佾哪怕再落魄,可也没经历过这等事儿,他冷冷的道:“搜这般仔细,这是担心什么?”
搜身的军士没搭理他,边上的官员笑道:“我方使者在汴梁也是要搜身的吧。”
“那是皇宫,而且也没那么细致……”
“这是沙场!不细致怎么行?”
双方从此刻开始就是对头了。
稍后使团再度被截下,只许三人进去。
曹佾指指柳客和沈安,“你们二人跟着某进去。”
“是。”
马上就要见到耶律洪基了,沈安有些好奇。
这一路都有气息彪悍的军士在边上警戒,看着宋人的目光多了些挑衅。
沈安知道这是常建仁斩杀辽人的后遗症。
汴梁皇城外的那一刀,让辽人惊怖。
原来汉儿也有这等悍勇的文官吗?
现在是辽军的主场,他们自然要挑衅,希望宋人中有人能站出来回应,然后斩杀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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