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正文卷第三百九十八章王文郁的心思第三百九十八章王文郁的心思
古柳婆娑的鱼儿桥边,有一个“葫芦鸡”的小招牌。
夕阳外面,招牌下边,几张抹的干干净净的小方桌,散发着沉静的光泽。
一个年轻的妇人在收拾桌面,寡妇人家,收摊要早一些,也免得邻居闲话。
葫芦鸡据说是唐代礼部尚书韦陟的官厨发明的,制作时先将鸡放在清水中漂洗,除净血污,煮时用麻丝将鸡捆好,以保持鸡的整形。
待锅内凉水烧沸,投入肥鸡,煮一炷香时分取出,盛—盆内,添肉汤、米酒、精盐、葱、姜,几味香料,入笼蒸透,再进行油炸。
待到炸至金黄,随即盛盘中,上桌时另带小碟花椒盐佐食。
韦陟出身世宦,凭借父兄荫庇,平步朝堂,官至郇国公。
此人从小锦衣玉食,穷奢极欲,对膳食极为讲究。
小苏探花找寻渭州美食来到这里,品尝了葫芦鸡后,欣然命笔,写下“人欲不饭筋骨舒,夤缘须认郇公厨”的帘招。
还打听韦家娘子与韦陟的关系,不过韦家娘子小门小户好几代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听说小苏探花将这菜弄到了方知味,手法差不多,不过以整鸡脱骨法去鸡骨,在鸡腹内酿入四川特产的圆糯米、鲜豌豆、熟火腿、苡仁、芡实、香菌、莲子、百合等八种馅料,成为方知味的又一道招牌名菜,取名为“八宝葫芦鸡”。
不过探花郎说那种做法是为了入大雅之堂,要讲一声好,还就韦娘子家的本色本味更有风味乡情。
小石板路上出现了一个长长的声影,太熟悉了,石家小娘子和阿囤娘子常常支使他来自己这里买鸡。
王文郁来到布招下头,拿抹布擦拭桌子,然后开始朝屋里搬:“玉娘,我输了。”
玉娘微微一笑:“没事儿,我都听说了,大郎最后一箭偏了。”
王文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小苏探花说渭州可能要打战了,我……”
玉娘身子一僵,眼里渐渐包起了泪水:“你故意的?”
“你怕射箭夺冠,得了锦标,你的那些战友就会起哄让你娶我?”
王文郁有些手足无措:“刀剑无眼,玉娘,我不是怕自己,我是怕你……”
玉娘的眼泪下来了:“怕我当二茬寡妇?怕街坊邻居闲话?怕小钟再次没爹?”
街口转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眉山扎染的麻布书包:“王叔叔,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娘?你不喜欢她吗?不喜欢我吗?是因为我拖油瓶吗?”
王文郁赶紧蹲下身子,牵着小钟儿的手:“你娘这么好,我怎么会不愿意娶你娘?你学问比叔都强,叔怎么会不喜欢?是……是叔怕这一去,就回不来……”
小钟儿哇地一声哭了,一把抱住王文郁:“叔你别去!我不要你跟爹爹一样……”
王文郁爱怜地摸着小钟儿的脑袋:“叔怎么能不去?工作队里的小郎君说得明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知道啥叫匹夫不?叔这样的光棍就是匹夫。”
小钟儿哭哭啼啼:“不,不是,张山长说,匹夫是代指每一个宋人……探……探花哥哥说……国家……生病了……我们要……要治好他……就得扎针……吃苦药……会痛……可爹爹被痛没了……舅舅……也痛没了……我们还要痛多久……叔我们还要痛多久……”
王文郁虎目含泪,抹去小钟儿脸上的泪水:“钟儿乖,不怕,叔……叔也不知道要痛多久,但是叔跟你保证,只要叔还在,就痛不到你跟你娘这儿来!”
说完站起身来,摸出一个红折子交给玉娘:“我跟控鹤军那帮杀才没法比,才入伍几个月,这折子上,只有五十贯。”
“我真没用,赛场上想得明白,一见你却又忍不住改主意……玉娘,明天我们就去官府那里登记,就算我没了,也还有不少抚……”
玉娘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说什么疯话!你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说完又羞得把手收了回来:“不行,明天不行。”
王文郁急了:“为什么不行?!”
玉娘纵然是时常接待生面孔,也禁不住脸红:“你得……托人……托人说媒……但不管怎样,总之……你都抓紧……”
苏油和石薇在给木客洗澡,木客对肥皂泡泡非常喜欢,最爱在两只手臂上蹭出泡沫,然后拿嘴啄。
苏油好像在哪部纪录片上看到过,和人类血缘关系最近的爪哇红猩猩,也喜欢这么干。
石薇也不管,说玉局观都用肥皂水治疗肠梗,便秘和痢疾了。
苏油一边搓揉木客一边翻白眼:“真的假的?肥皂水我可喝不进去。”
石薇给木客淋水:“不是喝,是从魄门灌进去。”
苏油楞了:“魄门?”
石薇白了他一眼:“一说肺藏魄,又与大肠经相表里,所以叫魄门。二说魄就是糟粕,魄门是传送糟粕之门。《黄帝内经》说:“魄门亦为五脏使,水谷不得久藏。”
这下苏油明白了:“嗨!就是灌肠呗,说得这么个文雅。”
石薇嘻嘻一笑:“书上就是这样写的嘛。”
两人将木客洗干净,给他穿上丝光棉褂子,苏油说道:“我手底下怎么有这么蠢的家伙?王文郁早想明白几个时辰,都轮不到商号那帮董事那么嚣张。你跟阿弥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有奸情的?”
石薇脸红了一下:“什么奸情,阿弥姐姐说王大哥对玉娘患得患失,这才是动了真心的表现,找郎君就要找这种才好。”
“锦标是身外之物,今年没有,明年还有。好郎君却是错过了就不好找了,玉娘姐姐是真聪明人。”
苏油说道:“别听她瞎说,二林部的女人能顶半边天,我看还是大半边,把渭州城风气都带坏了!”
见到石薇瞟了他一眼,苏油喃喃说道:“怕老婆心里怕就成了呗,在外边表现算什么事儿……”
石薇心里跳得打鼓,抱起木客当掩饰:“不理你了!”
……
一入秋,渭州便出现了人力大缺口。
收麦,割草,剪羊毛……蔡确痛并快乐着。
苏油的重心,开始转到军工上来。
渭州,陇关,镇戎军,开始储备军资。
泾水渠沿渠所有磨坊,疯转起来,生产面粉。
渭州和镇戎军,狼渡原和六谷蛮,信使频繁穿梭。
周边小部落中,不少是替西夏送货替大宋送情报的,两边讨好。
这些部落的忠诚度堪忧,情报分析困难很大,除了多方对比,苏油一句话解决了种诂的情报筛选问题——蕃部的忠诚度,与他们在四通钱庄户头上的储蓄成正比;战争的紧迫程度,与他们在四通钱庄户头上的储蓄成反比。
类似线索还有很多,八月上旬,蕃人交易出现了一个高峰,而后青盐交易量出现了一个断崖似的下跌。
程三立刻动用了应急储备,盐出多了,相应的蜀钞投放量就跟着减少,让盐和钞价维持平稳。
中旬,环庆路出现了西夏成建制军队的身影,陕西延边,风声鹤唳。
都转运使薛向命延边严御,同时上报朝廷。
苏油和种诂非常耐心,老薛还能扛,环庆两州之外集结的西夏军队中,没有谅祚的身影,那就最大可能是假信号。
大宋内地常州,八月的一天,太阳落山的时候,天空中发出像打雷一样的巨响。
一颗几乎像月亮一样大的大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东南方出现,之后划过天空飞向西南。
又一震响后,宜兴县一个姓许的人家的院子里,出现了一个大坑,地方官府在大坑中,发现了星星的残余部分。
朝廷上,赵曙亲政,开始了和大臣们的抬杠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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