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分析
苏油挥了挥手:“没关系,继续。”
赵顼却插嘴打断:“明润常说的哪句话?”
狄咏躬身道:“苏少保常说,别老看着别人的碗里,需提防别人看着你的锅里。”
几个大佬面面相觑,还是蔡挺最先反应过来:“调虎离山?”
种谊对童贯说道:“道夫,木征是王经略进入洮州后几日开始动的?”
童贯打开军报再次确认:“六日之后。”
狄咏,孙能,折可适齐齐点头:“那完蛋了。”
王安石有些恼了:“说清楚,谁完蛋了。”
种谊说道:“木征这次要糟糕,干臣,军报说景思立随军行动了吗?”
孙能摇头:“没有。”
种谊将河州上的黄色小旗拿掉,将香子城上红色小旗移过去:“如果景思立这时候出击,河州可下。”
折克行将露骨山里的红色小旗拔起,用旗柄指示地形:“王经略进可攻击巴毡角,退可与景思立合击木征。嗯,鉴于年初刚刚遭受挫折,我更倾向于吃掉巴毡角这个软柿子,然后在洮州防守,疲敝木征的大军,接下来……”
童贯笑道:“接下来整盘棋都活了,木征被关在了露骨山,河州就变成了一盘散沙,我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孙能说道:“如果我是木征,此时只有当机立断,向河湟羌董毡靠拢。”
狄咏点头:“如果董毡不笨,应当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应该会出兵接应木征。”
种谊最后完成了几次空间交换,大佬们眼看着整个陇右的黄旗一面面消失,渐渐换成红旗:“无论如何,陇右吐蕃,危殆了。”
说完对大佬们拱手:“陛下,相公,枢密,我们认为,这是王经略引蛇出洞之计,目的是陇右,至于前线戎机,瞬息万变,我们远在京师,根据局势推演大致如此。至少说王经略绝对是谋定后动,我们对他此战……”
说完问几个沙盘侠:“胜算当在几成?”
这时候将领们的个人性格就彰显出来了,童贯说九成,孙能说八成,折克行说七成,狄咏最稳,说六成。
王安石问道:“你们的理由分别是什么?”
几人小的面面相觑,这个这个,这个就是感觉,反正换成老子来打就是这样啊,要说原因,我们也说不出来啊……
倒是苏油早就习惯了他们这套,看出了端倪,笑道:“相公,这就是个人性格了,有的激进有的稳妥,每个将领面对战局,判定都不一样,不过如今看来,至少没有人不看好王子纯,对吧?”
众人都点头。
苏油说道:“不如这样,相公有什么疑惑,或者觉得他们的推断里边,哪里存在问题,尽管提出,让他们来回答好了。”
王安石问道:“最大的一个问题,大军出动逾月,翻山越岭,粮秣问题如何解决?”
种谊说道:“相公,根据陕西转运司的奏报,秦州从四月开始,每月采购了大量的茶粉,炒面,还有罐头,战马起码可以携带三十斤。”
童贯补充道:“还有豆粕,如今牧草茂盛,一马只需要携带二十斤豆粕,作为辅料补充,隔日一次,战马维持四十天作战能力不是难事。”
王安石说道:“可如今三十天已过了啊……”
折克行指着沙盘:“所以我判定王经略会拿下洮州城,就地获取给养,以逸待劳的可能性更大嘛。”
陈升之终于想到一个问题:“你们怎么就能判定,王子纯一定会大败巴毡角呢?”
种谊说道:“这就是田永吉之功了,我大宋七百骑军,以决死之姿冲击巴毡角中军大营。数万蕃军竟然拦截不住,连中军营门都被炸踏,巴毡角鼠胆早破,当时就被吃掉数千人,仓皇逃遁,如今元气未复,加之王经略神兵天降……”
说完摇头:“洮州那种矮小土城墙,王经略夺取,这是十拿九稳的。”
赵顼问道:“深入敌境啊,万一是大军在山中迷失道路怎么办?”
孙能和种谊同时摇头:“那不可能。”
赵顼也不理会他们说话不礼貌:“为何?”
种谊示意孙能继续,孙能说道:“王经略和王子厚父子,与河湟青唐吐蕃人长期贸易,对青唐的熟悉程度,不比土著稍弱。”
种谊拱手道:“以有心算无心,那些道路,早就被卖羊毛牛马的蕃人,渭州派出的贸易小队,踩得烂熟,而且绘制成了精确的地图。”
说完看了苏油一眼:“这还是少保首治渭州时制定的方略,王经略既然敢选择进军,必定是成竹在胸。”
苏油摇手:“其实还要更早,王子纯入青唐,是十几年前。我当时还疑他骗钱来着……”
赵顼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如此说来,此战王韶竟然必胜?
苏油躬身道:“陛下,世间没有必胜之战,只看自己和敌手谁犯的错误更少而已。”
“目前看来,木征料敌不明,处处被动,被王子纯牵了牛,要扭转局面,恐怕是有些难了。只要王子纯后期不犯什么大错,或者出现什么我们意料之外的因素,大体来说,我们的胜算更大。”
赵顼,王安石,陈升之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但是有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如今也别无他法,只好等待更详细的军报。
苏油说道:“不过为了预防万一,可以让李宪进驻秦州,王子纯不在的时候,由他和景思立协防熙州本营。”
也只能这样了,赵顼又勉励了小将们几句,准备散去。
王安石却又是想到一个问题:“要是你们是木征,如何保证此战不败?”
种谊等人立刻转头看着苏油。
苏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相公,我们是正规军,用不着那种战术……”
赵顼很好奇:“说!”
“这个……孙能你告诉陛下吧,不过不能外传,否则人家知道了拿来对付我们,那叫一个麻烦。”
孙能清了清嗓子:“老师说,木征对付大宋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敌来我散,敌退我聚,敌驻我扰,敌怠我攻!”
“嘶——”白虎堂内,齐齐响起大佬们倒吸凉气的声音。真要是这样,青唐这口烂泥塘,陷进去就永远出不来了!
……
难得几个小的聚到了一处,出了枢密院,苏油招呼他们一起去可贞堂烧烤。
到了可贞堂,苏油让几个小的去准备料理,招呼张麒:“去通知梁判官,张贴榜文,令大家不要信谣传谣,还有私下查一查,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为什么这么快,我看过军报,郭逵的奏章,可是昨日刚到。咦?这谁在弹钢琴,这么好听?”
张麒有些不好意思:“是绿箬,新妇进门,少爷你还没见过。”
苏油点头:“那先别忙,走吧,别让弟妹觉得我怠慢才是。”
来到偏厅,苏小妹,石薇都在,就连扁罐都乖乖坐在那里,听绿箬手指下弹出来的完美乐章。
一曲弹完,苏油不禁鼓掌喝彩,这才是专家级。
绿箬起身跟苏油盈盈施礼:“新妇见过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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