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正文卷第一千七百五十一章复杂成因第一千七百五十一章复杂成因
真定一带的知州多是武人,施政粗暴,经常将老百姓当做士兵一样对待,一点小罪就按照军法处置。
刘奉世到任之后,将知州们召集起来,发了笔墨,然后又发给了他们一篇文章,说这是四路都转运司的最新政令,你们每人写篇读后感吧,就在这里读就在这里写,五百字为限。
武人知州们面面相觑,这尼玛翰林大学士坑人,老子们的章奏都是师爷代写,哪里会这个?
刘奉世说道,如果连这文章都写不出来,那我就只有奏请陛下,以不通公文为由,将你们都发落了哦……
知州们冷汗淋漓,连忙讨饶。
刘奉世这才告诫道,普通老百姓不是军士,就跟你们不懂做文章一个道理,怎么能以军法处置他们呢?
真定一路,以后军士犯罪才依军法,百姓犯罪,只能以毕寺卿的《宋刑统条法事类》为依据。
叫你们的师爷多翻翻那部书,今后再有类似情况发生,我就只有请你们再来转运司衙门写作文了哦……
嗯,下次单独请,这么多人的茶饭我自掏腰包也受不了……
知州们尽皆凛服而去,河东一路转眼大治。
诸如此类的滑稽事儿多如牛毛,但是产生的效果非常好,官吏们对转运司衙门意图的领会,远比正式行文来得深刻,执行也更加得力。
民法比军法宽松太多太多了,真定路老百姓喜笑颜开,将这滑稽学士的各种段子编成连续剧传扬,如今汴京城老尹家的说书业务,又多了《骑驴刘运帅》一部话本。
之所以叫这名儿,是因为刘奉世当年初入翰林的时候,别人都骑马,他穷,便搞了头驴来骑。
众人说他的是非,他便在驴屁股后头挂了个布帘。
众人更加骇笑,问他为啥要这么做,刘奉世正儿八经地答道:“掩口而已。”
从此再没人敢说他的是非了,开什么玩笑,谁说,谁的嘴巴就是驴屁股洞!
苏油对刘奉世的施政手法佩服之极,不止一次称赞他“嬉笑怒骂皆成文章”。
刘奉世是大苏的挚友,俩损货当年在翰林院里边,搞怪的本事旗鼓相当,经常整得老实人如顾临之辈哭笑不得。
但是在正事儿上,刘奉世比大苏强得多,前后干过史馆、枢密、刑部、吏部、户部。
文学上也了不得,主持修订了《熙宁金石图录》、《敦煌石室遗书编目》、《十三经考异》等国家级图书,堪称文科全才。
苏油也坏,常夸刘奉世是“文史专家”。
赵煦亲政,复王中正官,漏勺封还。
赵煦做戏做全套,表示这事儿有近例,不当封还。
刘奉世立刻对道:“近例倒的确是有,问题是陛下总不能一家家去敲门,告诉天下人说,这事儿有近例吧。”
“老百姓才不管这些呢,他们只会看陛下先做了什么,后做了什么。”
就连赵煦都给整得哑口无言,立即收回了旨意。
此等人物到了自己治下,苏油岂能不交,秋收之后刚好有段闲暇,于是驾着小火轮便赶往真定府。
如今的滹沱河上游,船只只能抵达真定。
在与真定府隔河相望的获鹿镇,一个巨大的军工联合体已经修建了起来。
这里既是真太铁路的起点,又是滹沱河水路的终点。
太原的铜、定襄的煤、邯郸的钢铁、渤海、滨州、胶东的石油和盐化工产品,纷纷向这里集中。
大宋如今最强的工业基地管理者石勇,亲自提举河北军工,如今大宋功率最大的千马力四冲程柴油机,也安放在河北军工厂。
巨大的钢架厂房里,苏油在观摩一根镇国大将军炮的炮管被巨大的镗床镗制出来。
这是大宋的要塞炮,也经过了几代升级,重量没变,依旧是两千五百斤,但是威力丧心病狂地翻了几倍。
直到现在,大宋都还没有能够承受镇国大将军炮威力的战舰,主要是花那钱毫无意义。
不过苏油还是建议国家在重要的城市如四京、带市舶司的港口如明、杭、泉、广、蕴、麻城和龙牙港,都修建起要塞,部署起这样的重器。
现在这门炮,就是给威海卫炮台定制的。
欣赏完大机械后,苏油又让石勇带着考察其余产品。
其中一门霹雳炮吸引了苏油浓厚的兴趣。
主要是这门炮的炮架特别的古怪。
一般的霹雳炮车是两个轮子,重量在一千多斤,但是这车却有四个轮子,且都是齿轮形,外边还罩着一圈铁片构成的东西。
“履带?你们把这玩意儿搞出来了?”
“诶?这个名儿还真是贴切!”石勇说道:“四路都经略司提出北方草原雨后泥泞,霹雳炮比较沉重,容易陷入松软的泥土里,沈学士就仿造皮带轮,搞出了这个个东西,还挺好使的。”
苏油抽了抽嘴角,尼玛这玩意儿现在看着就像光身子的小坦克,不过炮管向后,没有动力,很明显是要靠马匹拉动的。
“解决了沉陷问题,可它如何转向呢?”
石勇说道:“运输之前,会在前方的铁鼻子上挂接一个两轮的小装置,作为转向轮,和四轮马车的转向机构类似。”
知道苏油要继续问什么,石勇又指着炮车上三处螺杠:“使用时旋转这三处螺杠,放下铁脚将轮子抬离地面,就能够有效固定了。”
“不错,这个构思可以的,可以拿奖了!”苏油表示赞叹。
石勇觉得好笑:“没机会了,沈学士拿奖次数太多,学院认为这样太过分,新制定出一条规定。”
“啥规定?”
“同一奖项拿到三次后,学院就会颁发一个终生成就奖,拿过终身成就奖的人,在这个学术行业就是公认的大拿,以后只能当评委,不能再做参选人。”
“啊?哈哈哈哈……”苏油不禁大笑:“这规定可以的!”
全国的军队转换和军器汰换工作,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如今军机处负责统帅参谋和战略规划,枢密院负责训练管理、晋升任命和装备发展,兵部负责后勤保障、纪律检查和招募动员。
黄裳这个兵部尚书,当得倒是非常称职。
说起大宋,后世十岁少年往往都知道一句“重文轻武”,其实要是仔细研究过宋代军事制度演变,就会发现历史并不是那么简单一回事儿。
打战必须依赖武人,这是常识,宋人就算再蠢,也不至于这点常识都不清楚。
其实大宋立国之初,枢密使几乎全是武人,这种格局一直持续到仁宗早期。
到仁宗朝中期时,才开始变成文武参半。
其根本原因,就是武人到这个时候,已经将大宋和他们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宋朝制度,文人守治所,是不得擅离的,因此所有的对外战争,都是武人操持。
结果从太宗开始,大宋对外战争基本上都是以失败收尾,武人交出了一次次烂得不能再烂的答卷。
待到局面变成转攻为守,外敌开始进攻宋朝本土的时候,守土有责的文官们,才登上战争的舞台。
其实还是烂,不过相对于武将的成绩,大宋文官们仗着防守的相对优势,勉强交出了比武将们好那么一些的答卷。
从那个时候起,文官们才渐渐成为了军事上的主角。
最突出的表现,就是仁宗后期,枢密使基本上全都成了文官。
这是一种不正常,但是这样的不正常,其成因既有主观的,也有客观的,主要还是客观的,由形势演变渐渐形成的。
要是一句以文制武就能够说得清道得透,那除非古人真的全是傻子。
就算是被时时拿出来作为模板的狄青,论功绩,与王韶、章楶,也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王韶以开熙河岷洮之功,不过枢密副使;章楶更是差点搞死西夏,前后灭敌十几万未尝败绩,也不过枢密直学士,到老才得个同知枢密院事退休。
因此仁宗对于狄青的那个任命,并不能简单理解为文官对武人的忌惮,因为文官们对同为文官的王韶和章楶,忌惮得还要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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