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秦弈与曦月的相持进入白热化。
他发现这橘皮老道姑真的很强。
这掌上乾坤,棋布星罗,仿佛在与日月星辰相抗手。那浩瀚精纯的太阴之力,真的像一轮辉月,无论你用尽多少力气,那月照亘古不移,只能让人绝望。
太阴铸就牢笼,星辰织成罗网。
是夜色,是乾坤,是一个人根本无法撕破的苍穹。
在鹤悼长期闭关的背景下,西镇左擎天,南压玉真人,近万年间这所谓天下第一宗的赫赫威名几乎都建立在她一人手里。
天枢神阙第一宫,曦月真人。
这全力出手之下,真与之前小小教训你一顿的感觉全然不同。
斗转星移,所处的乾坤似乎都在错乱,从灵魂到血肉似乎都在温柔的月色里彻底迷失。
秦弈那轮烈日法相,在这夜色之中根本燃不起什么气势,就像一点萤火在黑夜里闪烁,根本无法与皓月争辉。
他的太阳之息,不够。
毕竟不是专修,在他的体系里只不过占据了很小的分量。
秦弈知道光靠太阳太阴恐怕是没有用的了,对方对此道的浸淫比他深得多,这是人家的道途所在,比什么比。
太阳都被打成小星星了。
秦弈知道必须另找办法。
但他的混沌之力好像都破不了这天罗地网,感觉无处下手似的,根本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破局点。
他算是第一次对心中的“板脸橘皮老道姑”产生了敬意,真的强,无愧天枢神阙第一宫之主的赫赫威名。
流苏酸溜溜道:“要帮忙不?”
秦弈回应:“再等等,这种僵持,看谁先露疲态而已,我有耐心。”
流苏鄙视:“以为人家坐地吸……呃,修行万年的清修者,会没你的耐心?”
“总要试试,我研究一下……不知道时光之道用在这儿有没有些特殊价值,毕竟她的核心法算是瑶光一脉相承。”
秦弈硬顶天地牢笼,试图破局,其实此刻曦月也有些辛苦。
她发现自己也困不住秦弈。
虽然眼下看似困住了,但她自己丝毫不能放松,稍微松点力,猴子就跳走了的感觉。并不是镇压住了,还早得很。
就像是……自己构建了一个天地,但这男人手托日月,正撑着天地。
就看谁先有所疏忽。
势均力敌?好像她曦月还能算是胜了一筹,毕竟秦弈出不来。
可认真论起来,她已经输了啊。因为她这已经是借了地势天时,加上了天枢神阙群山地脉之力,光靠自己的话,已经输了。
虽然这男人用上了肉身之力,她只是远程施术,看似也不算公平。但这种距离的施法对她没区别的,她又不修肉身,近身来送啊?
这小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他还没靠那只小幽灵呢,小幽灵钻出来的话,曦月知道要完球。不过此刻秦弈好像只想靠自己?
他是为了提亲来的,想证明自己的资格,不想靠小幽灵?
曦月差点忘了自己刚刚还判断过他此来另有意义,反正一股酸水禁不住就往外冒。太浪漫了,踏破神阙娶明河,我还是个大反派,嘤嘤嘤。
就这么一疏神,精神传来了剧烈的反震感,曦月暗叫一声糟糕,再定神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边秦弈感到了压力微松,立刻找到了破局点。
本来是混融一体的夜色,星月旋转,无从捉摸,可那轮辉月却似乎发呆了一下似的,周天星图有了一丝不和谐。
牢笼类的术法,勘破一切表象去解析,归根结底是用不同的能量模式造成空间的束缚,你破不了对方的构建法门,无所谓,只要找到了本质、找到了空间的节点,那就是破局之路。
那一丝破绽虽然很快填补,却被秦弈抓了个正着。
时光之道,追溯。
空间之道,凝固。
“轰!”
看在外人眼中,又是一轮烈日,直冲月轮。继而日月相撞,在天际撕开了一道裂缝。
于是夜色破晓,世间黎明。
有心人发现,此时真正的天时,也恰好是日月交替,太阳彻底升起的时候。
仿佛一种预示。
有人捏了把汗:“那人……那人冲破第二宫,进入第一宫了……”
“宫主不会有事吧?”
“你想什么呢?不过是冲破一个术法牢笼而已,真正打起来宫主怎么可能输?”
“就是,咱也不吹牛,在外面可能不好说,这人确实厉害。可在第一宫主场,你当我们曦月宫主是躺着玩的呢?你们该猜那人会不会被镇死在观星台。”
第一宫。
这些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秦弈早就如流星般电射而入,直奔观星台。
他要和老道姑好好谈谈,现在肌肉已经展示过了,够资格坐下来好好说了吧。
大老远就看见观星台上,一个道姑身影匆匆忙忙地提着道袍下摆飞出观星台,向另一个方向跑了。
秦弈:“?”
你跑啥?
我刚才那也不算赢了你啊,甚至还怕你不理智要发大招弄我呢。
怎么反而是你跑了……
秦弈来不及多想,嘲风之翼大振,电射而去:“前辈且住,秦某并无恶意,只是来……”
想想还是先别说天宫之事,便道:“只是来提亲的。”
只论飞行速度,现在被无相之能加持了的嘲风之翼,真是世间第一档的快,曦月居然根本跑不过他。
就这么两句话间,秦弈已经追了上去,一手搭在曦月肩上。
曦月绷紧了一下,终于不飞了,强行传着魂念:“放手,成何体统?”
秦弈还在暗道这老道姑保养可以啊,背影还挺婀娜的,肩膀感觉也柔腻……被这么冷冰冰一说,也急忙放开,站在身后立定:“前辈,晚辈不是存心碰你……晚辈真心提亲,求娶……”
是是是,你不想碰我,你只想要明河!
曦月愤然转头。
“求娶……哈???”秦弈半截话被卡在喉咙里,瞪圆了眼睛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人都傻了。
这是真傻了,脑子懵然一片,连个思维都没了。
岳姑娘?
“哈哈哈……”流苏在棒子里笑得打滚。
为什么帮他叩门?
等着这一刻等了好几年了诶,笑死个球了。
秦弈一脑门黑线地卡壳了好一阵子,思维才重新启动,第一幅画面就是岳夕姑娘手提葫芦纵酒高歌的景象。
那千里诛魔,纵酒而歌,笑卧红尘的高士之风,让秦弈倾心相结的洒脱大气。
继而化为昆仑虚中的缠绵。
那纤纤素手,那高峰积雪,那一声声腻到骨子里的“好哥哥……”
她……她是板脸橘皮老道姑?
脑补中的老太婆影像轰然崩碎,眼前横眉怒目的道袍御姐又熟悉又陌生。
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只以为是自己对大荒并不熟悉。原来……从来就不存在一个大荒隐秘强宗,这等修行、这等风度,从来不是无中生有变出来的。
原来她就是天枢神阙第一宫之主,曦月。
叫了她多久的板脸橘皮老道姑来着?秦弈真觉得自己傻成狗了。
多少细节,随便一对应就能立刻联系起来的事情,只因为那先入为主,从来就没往那想过。
怪不得了,轻影捉奸时那种纳闷的表情,和后来再见时欲言又止的看戏。
还有死棒棒……
还在笑呢……
眼前的曦月面如寒霜,真成了个板脸道姑了:“你来干嘛的,继续说完啊。”
秦弈咽了口唾沫,迅速找回了求生欲:“……求娶曦月真人,愿真人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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