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反被聪明误,早知道天机子能带人破局跑路,自己又何苦提前跑?
结果出来一头撞上刚抵达的曦月明河,左擎天都懵掉了。
不是说天枢神阙正在内战嘛?大家之前隐隐感觉到的鹤悼太清难道是假的嘛?
你们怎么能来得这么快?
如果让他知道所谓太清的鹤悼其实昨天就被打跑了,今天是婚礼加洞房的时间被打扰,不知道他会不会更加怀疑人生。
反正看着曦月明河怒气冲天的模样,左擎天实在不知道她们气个啥,老子说真话被人当造谣、跑个路撞上围攻,冤得快跳江了都没你们这么气,你们气啥?
“左老贼纳命来!”辉月光耀。
“汝之道源,源于血海,如今可归矣。”冥气狂涌。
“妈的……”左擎天飞速后撤。
身后骤然传来尖锐的箫音,左擎天脑海轰然一炸,再度失去了听觉。
这种五感剥夺……让人太蛋疼了。
因为剥夺的不仅仅是耳朵听觉,同时能影响阳神,就像是神念也被阻碍了声音传导一样,把有关声音的波动全部隔绝。
当一个人聋了,战斗力会不会下降?显而易见是会的。
眼前的一切再度变成黑白,所有的色彩也没有了。
以泼墨取代了现实,如同置身水墨画里,迎接没有颜色的月,和本就死寂无声的幽冥。
曦月明河都有些惊讶地对视一眼,这居云岫的手段……同样超出她们想象。
还好是友非敌……唔不对,确定非敌?情敌是不是敌?
念头一闪而过,两人含恨的大招已经轰在了左擎天身上。
被音画干扰得无所适从的左擎天甚至连很多神通都感觉无法沟通、无法运用。
他只能取出自己的本命法宝——一个奇形怪状的骷髅头。
明河低声道:“窫窳。”
是窫窳头骨。
数万年前,幽冥崩溃,葬身血海的妖神窫窳逃离,遇上了一个巫族少年,依附传承。就像是那年流苏遇上了秦弈。
结果是少年反噬窫窳,搜魂索魄吞噬殆尽,以证道途,后来开创巫神宗一脉,纵横人间。那几万年,左擎天也算得上一个主角。
同样的相遇,不同的结局。
很早很早以前,流苏就对秦弈说过,如果落入别人手中,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所以虽然那时候鄙视秦弈的“妇人之仁”,但她也承认跟在这种妇人之仁身边更有安全感。
不得不说流苏的目光从来都是那么准确,世间本质早已看尽。
“轰!”
窫窳头骨轰然炸开,狂暴的祖圣之威堪堪抵住曦月明河的进攻,血雾缭绕之间,左擎天浑身浴血地冲出重围。
下一刻一条河水仿佛从九幽现世,拦在他面前。
左擎天紧急刹车,神色惊异地转头看明河。
明河双目微阖,低声道:“当年瑶光都没彻底杀死窫窳,我也没能消弭窫窳之执,净化不得……却不料死于人间修士之手……人心之危,甚于天帝与幽冥,信然。”
左擎天醒悟:“你是……冥河之灵。”
“是。”明河低声道:“血海是你的归宿,你可以在万千血色里,永远寻找你的巫神之途。”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永世沉沦。
这便是审判,如果孟轻影在此,会发现冥河已经认同了她前世的部分观念。
有了她的形状。
左擎天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大约从她嘴唇读出了意思,呵呵一笑:“幽冥审判么?可笑。若我要入血海沉沦,师徒共侍一夫的你们要怎么判?下油锅?”
居云岫愕然而视。
明河没有表情,只是道:“那是我们自家事,与他人何干?便要受罚,罚秦弈打我们屁股如何?”
居云岫:“……”
左擎天瞠目结舌:“论不要脸,还是你们正道不要脸。”
曦月道:“左擎天,你也是一世豪雄,为何甘愿给人做狗?莫非你认为有朝一日还能反篡?九婴必然会设禁制,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这是之前居云岫问过左擎天的话,只是没得到回答。
如今曦月这么问,左擎天沉默了一下,终于道:“我知道诸天星位,必有禁锢,一旦封神,可能要永世做狗,再也无法挣脱……但这种东西,无非权衡,你们认为自在更重要,我认为道途更重要,道不同又何必争辩?你我相争万年,也从来没有结果,如今无非另一种延续。”
左擎天很给曦月面子,终究是压制了他一万年的对手,他的尊重程度超过如今对他限制更大的居云岫。
曦月道:“只因为封神之碑?”
“不全是。”左擎天慢慢道:“曦月,无相和无相,也不尽相同。你们走的道修之途,日月同辉,在延寿方向上效果极好,无相阳神便几乎可以永生……而魔道之途,伤人先伤己,我虽阳神,寿有其数……我今年寿近八万载,阳寿快到了。”
“原来终究放不下生死么?”
“未睹本源,未达彼岸,我心不甘。纵横一世,消散无痕,我心不甘。”左擎天七窍开始溢出血迹,冥河的血海牵引让他非常吃力,面目越发狰狞:“幽冥未复,区区残破血海,又如何困得住我左擎天!”
随着话音,左擎天整个身躯尽数爆开,血肉化作漫天血海,形成了一片独立空间的模样——便与幽冥血海类似,只是小一点。
一个人,便是一片血海,堪比幽冥亘古凝聚之海。人间魔道最强修士,以自身血肉的爆发,威力一至于此。
明河召唤的幽冥血海都被压了回去,曦月的辉月笼罩被震开,居云岫的音与画统统破碎。在崩碎了自身血肉之后,左擎天也终于挣开了始终堪不破的新道束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脱去肉身皮囊,方证无限。”血海之中,血色的阳神如血日升空,大笑而去:“沉迷血肉研究,是钻了牛角尖了,感谢诸位助我超……”
“脱”字还没出口,前方撕开了一道空间门。
一只纤手伸了出来,一把捏住了血色阳神。
左擎天:“???”
门内传来声音:“棒棒,他这个血肉自爆形成的奇特空间,和你那时候的是不是有点像。”
“差远了。不过还可以吧……”
一男一女从门中跨出,左擎天的阳神左冲右突,却怎么也挣不开那看似柔弱的纤纤玉手。
“你、你这女人究竟是谁?这空间之缚,掌上乾坤……是太清之能?”
“啰嗦!”流苏另一手直接就是一巴掌:“给你看个好朋友。”
一只黑球有气无力地从秦弈戒指里钻了出来,对着红球挥挥手:“老左。”
“饕餮?”血球眼睛都直了:“原来你一直都是秦弈的狗……”
狗子一把抓起戒指里的一根灵石捅进血球嘴里:“闭嘴!我现在是抗秦志士!”
秦弈无语地拎开狗子,诚恳道:“左宗主,你没有造谣,关于这一点好像必须向你道歉。”
血球呜呜挣扎:“道歉之前先拔出来啊混蛋!”
居云岫:“……”
曦月明河:“……”
总觉得,数万年来的正魔之战,是暴戾也好,热血也好,伤痕累累的搏杀也好……当某人出现之后,立刻就会变了个画风,完全成了个笑话。
但秦弈没有延续这个画风,声音变得冷淡:“如果不是万道仙宫另有乾坤,正常的宗门早就毁在阁下手里,说不定鸡犬不留。左宗主,我敬你气度,是个豪雄,但不能再容你成为我们喉中骨鲠。”
血球安静下来,“喀啦”一声咬断灵石,冷冷道:“我看你是为了灭口。”
“……不是。”
“那就成王败寇,何必废话。”左擎天朝天看了一眼,嘴角也露出一抹冷笑:“此番本座其实是栽在天机子手里,希望九婴那蠢货看得明白,而不是当成一位大功臣,那就真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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