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罗明吉带了寒符回来,意外的是,鸩长老也跟着一起来了。
“白元鹤这个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鸩长老踏进大帐的第一句话,就让众人面面相觑。
“听说苏伏那小子也在,老顾,把他叫出来,我有话跟他说。”
这是他的第二句话,顾青云心情不是很好,闻言翻了个白眼:“本座是你师兄,若你不能予我相应的尊重,休想我帮你任何事!”
鸩长老闻言挑眉,说道:“你怎么还是那么小心眼,弟子们的生死重要,还是你的颜面重要?”
顾青云怒气上涌,大骂道:“你这混账一定是故意的,你跟白元鹤的私人恩怨别想扯上我们,趁我没有发脾气,赶快滚!”
“嘿,怕你是么?”鸩长老身上有黑气涌现。
两个老家伙旁若无人地剑拔弩张起来,顿时令一众弟子傻眼,以往两人即便不合,也很少表现出来,没想到战前还上演这一出。
“咳,这个……长老,弟子在此……您想说什么?”
苏伏随时都在关注战局,对顾青云这里自然多留几分心神,一有动静就发现了,没想到两个长辈居然像个小孩一样斗气,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但是两人互不相让,说不定还真的会打起来,剑主又不在,他只得出来打圆场。
鸩长老淡淡说道:“我有一计,你让你的玄门去传播一个消息,就说余庆在丰源城等他,白元鹤恨我入骨,必然会来。”
丰源城在柳平郡,清源郡隔壁,距此约两千多里。
“长老一个人太危险了罢?”
“嘿,小子,你没见过我动手,以为我没有什么名声,实力很弱是么?”
苏伏说道:“当然不是,您都说那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怕是不会在乎颜面,可能不会单人赴约,要是带人前往围攻您……”
鸩长老摇摇头,莫名笑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会带人,除了他师兄叶启心以外,谁都有可能,张孤松,赵雷,范毓秀,这些人可都是当年北地英秀,也都是非常莫名其妙的人……总之,如果对象是我,他们一定不会顾忌大修士的名声……”
苏伏无言,心说您当年到底怎么他们了,如此招人恨。
不想顾青云冷冷笑着揭他的老底:“你们一定很想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招人恨吧,当年这小子在西都的时候,调戏范毓秀,不小心把人家身子看了个精光,却又不肯负责,他说的那几个人都爱慕着范毓秀那蛇蝎女人,尤其是白元鹤,恨不得杀到剑斋来,扒了他的皮,啃噬他的骨髓……”
这么一段‘风流韵事’暴露出来,连净虚真人都是目瞪口呆,连连念‘无量天尊’平定心神。
鸩长老恼羞成怒:“是那个疯女人对我纠缠不休,我就是想吓跑她,谁知道……”
“哦……”众真传齐齐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尾音拖得老长。
鸩长老板起脸来,冷冷道:“不要以为我不管戒律院了,就不能治你们目无尊长的罪,还不快滚去发放寒符,准备出战?”
“是……”虽然他们很不舍,却不敢违抗命令。
苏伏只有一道玄灵引在此,自然不在其列,不过比起这些‘风流韵事’,他更感兴趣的是顾青云的口气,想来那个时候的鸩长老肯定已经成名在外,否则如何能与那些英秀相提并论呢?那么具体是在五百剑修征伐魔国之前还是之后,却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
净虚真人待他们走后开口,行了个道礼:“余道友,就让老道陪你走一遭。”
鸩长老笑着稽首:“无量天尊,观主果然仗义,”
他与苏伏商量了一下细节,便与净虚真人出发丰源城。
顾青云待他们走后半个时辰,忽然起身,向着虚空莫名地说了一句:“本座不在,若有突发之事,由你做主……”
苏伏的声音自然响起:“首座且去便是……”
玄灵引没有修士识海依附,当然不能存在,顾青云原本不让苏伏与龙吟瑶见面,害怕二人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把命丢在战场,这时也顾不得许多。
今日对于龙吟瑶而言,是个颇惊喜的日子。
……
接下来有了寒符,加上十足的警惕心,可怕的百炼邪天虫就成了鸡肋一样的东西,但那些凡人在失败后,无一例外都咬毒自尽。
而在有心人的勘察下,那些凡人身上果然都带着军伍的痕迹,必是出自军队无疑,消息通过层层传报,没有传到顾青云身上,反倒是苏伏第一个知道。
但是很遗憾,李凌云的嫌疑在昨日发下道心誓以后已经排除,在真界,修天道的修士,纯阳以下,没有人可以违抗道心誓。不然他就可以用这个借口将李凌云先行监管。
苏伏暗中吩咐玄门做好篡位准备。
昨日由白元鹤布下的诡异杀招没有再出现,在听过鸩长老的隐秘之后,真传弟子们便知道了,那是白元鹤向鸩长老下的战书,他根本就不在乎结果。
另一方面,随着城池的推进,稍微大一些的城池总有修士逗留,推进自然愈来愈慢,愈是往中心位置去,就愈是有修士奋起反抗,两大圣地一方渐渐开始出现伤者。
不过敢于反抗的都死在了他们剑下,毫无疑问,他们都是散修盟布下的棋子。
当然,随着远逃的散修开始,两大圣地残酷的手段也传播开去。
而此时,两大圣地准备妥当的第三波修士带着秘器下了山,开始往乱峰山集结。
……
晴空万里,碧蓝无垠。
水洗一样的天空,宛如一面平整的镜子,抬头望时,还能看见自己的身影倒映在上面,清晰得好像另一个自己,好似自己成了天,天人合一,凌驾于所有之上。而后总有一阵轻柔舒缓的和风吹拂而来,带走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清醒过来,对天道便渐渐迷茫起来。
再从迷茫中醒来,得到领悟,如此反复的一个过程,便是修道。
丰源城距金鳞千里之外,乃是柳平郡的郡城。这地方非常富庶,每一个普通百姓的家里都富有余粮,别提城中那些大户。世家大族在此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巨树,族中供养几个修士是常事,甚至,族中就有许多子弟偷偷修炼,这已经是青州常见的事。
世家大族不成气候,限于格局,传承底蕴,任何一个家族出现真人以上修士,便会被两大圣地引为外门,可以允许你建立一个门派,但是必须按我的名义建立,否则就不被我承认,不被我承认的门派,将当做入侵者对待。
这便是两大圣地压制凡人世家大族的手段,千百年来,世家大族中就算有资质好的修士,也都受到诸多限制而不能成长。
不得不提的是,苏伏的家乡照央城,便属于柳平郡。
水洛泽利用强大的灵觉,带着两个小队,用了两个时辰才终于将丰源城的散修驱逐干净,其中有十几个散修盟的人,虽然修为都不高,但他们的血染红了丰源城,城中数个世家惶恐不安,甚至有举家搬迁的,自不去理会。
丰源城清理干净,他才带着分队往下个城池而去。
……
鸩长老是在水洛泽走了半个时辰后才慢悠悠地逛来,像个普通凡人一样入城,但净虚真人仙风道骨,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还是吸引了许多凡人,有请求算命的,算姻缘的,算前途的,总之就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游方道士。
净虚真人不知是否太久没有下山,竟来者不拒,无有不应,且还乐在其中。
而鸩长老不修边幅,非常邋遢,着装随意,看起来好像一个仆从,在被误会四五次后,鸩长老终于脸色不善地盯着老道:“观主,你莫不是故意让我难堪罢……”
这是一处栽着柳树的河岸边,和风徐徐徜徉,骄阳似火,湖中船舶湖心凉亭都有避暑之人,见到两个陌生面孔,纷纷注目过来。
净虚真人目送最后一个善人千恩万谢地远去,无辜地说道:“道友何出此言?”
鸩长老愈发的恼怒,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好好打理自身形象:“观主对这些凡人倒是好脾气,可我等修道之人,不应太多干涉他们罢?”
净虚真人含笑说道:“相逢即是有缘,他们有求,看在这缘的份上,老道我乐意成人之美,且道友何以认为老道会干涉他们呢,老道指点的乃授鱼,此些善人悟性不差,迟早也会领悟道理,老道只是顺手推舟罢了。”
鸩长老若有所思,正想开口说一些什么,却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道清淡中带着恶毒的话音。
“你这样打扮,实在配不上魔剑称谓,让我非常失望……”
两人侧身望去,便见湖中泛来一艘画舫,甲板上凝立数人,一个身着玄色锦衣的英俊男子执伞立于船头,他的神情冷漠:“余庆,我来取你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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