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城。
这是接待贵客的地方,一处阁楼里,李长风站在窗台处望着接天连地的万顷狂沙,眉头微皱:“今日怕是过不去了。”
他带着孙仲谋赶路,却被这死亡风暴给阻在了死亡沙漠外头,看这变了天的样子,只怕没有一日功夫是停不下来了。
“二位不如在这小歇一晚。”被朝夕月赶来亡城的鲁惇冷淡地说。
风越一死,风越一脉大半投靠朝夕月,鲁惇作为曾经风越一脉的主要人物,没有被清理也算是福运高照。
“那就叨唠了。”苏伏淡淡道。
“孙仲谋,你还敢回来”鲁惇见他一副风清云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怒火蹭地冒了起来。
“我自然是不敢的。”苏伏还要扮演孙仲谋,无耻地发出冷笑,“只不过听说北邙正面临生死存亡,就回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你死了我也不会死”鲁惇双目喷火。
“哦,是吗。”苏伏悠悠然地说,“果然是祸害永流传啊。千年乌龟,万年王八,不知鲁长老到哪个境界了”
“师弟,不要诽谤长辈。”李长风皱眉道,“早点歇着,沙暴停了就赶路。”
鲁惇阴冷地剜了一眼苏伏,却又露出莫名的冷笑:“是啊,早点歇着罢来人,带我的两位师侄下去休息。”
这时便有两个长得娇美的侍女进来,娇声软语说着:“请两位爷随奴家来。”
出门后,一个稍显丰腴的侍女就引着李长风往左边甬道去。另一个身材苗条,唇边点了颗美人痣,轻轻拉住了苏伏的手,却往右边甬道走去。
李长风到了卧房,直接打发走了侍女,自顾自盘膝打坐。
房内一片寂然。
过了些会,李长风映照在窗门上的影子晃了晃,他紧跟着睁开眼睛:“还不现身”
“师兄一去几日,倒教小弟甚是挂念。”烛火晃了晃,虚空兀然有黑沙呈现,愈聚愈多,逐渐形成了南宫雨的模样。
他笑嘻嘻地拱了拱手:“不知可将孙师弟带回来了。”
“不用你操心,你来干什么。”李长风冷冷道。
“不操心不行呀,小弟正是为孙师弟而来。”南宫雨笑道。
“说出你的来意,不然滚。”李长风冷冷道。随着风越一脉渐渐恢复元气,与长风一脉争锋相对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师兄真是冷淡啊,小弟只是想与师兄联络联络感情嘛。”
南宫雨说着,脸色突然一沉,喝道:“李长风听令”
“听令”李长风讥讽道,“你凭什么号令我”
南宫雨取出枚令牌,意气风发地呈在他眼前,道:“凭这个。”
李长风的瞳孔骤然一缩,这是北邙宗的骷髅令,十六年前打造,作用与紫城令一模一样,可以用来号令除掌座以外的所有人。灵识在令牌上一遍遍扫过,他终于肯定这不是假冒。
“听令”他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南宫雨邪邪地一笑:“师尊有密令,教你即刻去杀了孙仲谋”
“你说什么”李长风霍然站起,“师尊绝不会发出这种命令,一定是风越一脉盗取了令牌,你找死”
渡劫宗师的势气狂涌而至,南宫雨心里一慌:“你敢动我”
李长风嘴角微微牵扯:“我先杀了你,再回去向师尊求证,若是误杀,我愿自锢虫窟十年。”
“令牌是真的,你敢不遵师尊号令”南宫雨害怕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李长风如此谨慎,不由开始后悔篡改密令。
见李长风只是冷笑着走过来,他步步后退,情急之中,蓦地脱口而出:“小心你的那些徒弟的性命”
“他们怎么了。”李长风脚步微顿,双目森寒,发出逼人杀机,“你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师尊下了命令,我风越一脉已暂时扣押长风一脉,你想要他们活命,就别动我一根汗毛”南宫雨见有效,马上得意起来,小人嘴脸暴露无遗。
李长风微微眯眼。
“哼,李玉龙就在我手上,你动我试试。”南宫雨冷笑,“我知道他是你的嫡亲后裔,十六年前从青州带回来的,你要不想他出事,最好按我说的做。”
“师尊真的下了这命令”李长风冷静下来,淡淡说。
“千真万确”南宫雨严肃地点头。
“怎么没有连在一起的客房么。”另一边厢,却说苏伏任侍女拉着,随口问了一句。
“爷,您喜欢玩刺激一些么。”侍女娇羞着回过螓首,“人家,人家都可以的”
苏伏翻了个白眼,却没有解释,道:“你们平日都伺候什么人”
“大多是掌座亲传弟子,还有些外来的贵客。”侍女说。
“最近有来什么人吗。”苏伏若无其事地问。
“有几个,好像是玲珑阁的人,出手特别阔绰。”侍女羡慕地说,“我有个姐妹被选中了,有个客人临走前赏了件祭炼十五层的法器。”
“哦”苏伏惊讶地挑眉,祭炼十五层的法器,已然相当凝窍巅峰的层次。由于祭炼法器非常艰难,愈是往上,价格愈是惊人。
随手赏赐法器,还是十五层,大门阀的内门弟子都做不到。
“那人叫什么。”苏伏又问。
侍女回忆了一番,道:“好像叫张敬青。”
这个名字苏伏可不陌生,手拿万丈浮屠,玲珑阁最大的氏族张氏,继承人张敬青。在庐州可是有名的权贵,他来北邙宗做什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落脚。”
这时拐过了甬道,是一条抄手游廊,中间黑漆漆的,栽种了些仙人球,看起来如同长满了触手的妖魔,令人莫名的心寒。
侍女不由抱住了苏伏的手臂,抱在自己丰满的胸部上蹭着,娇滴滴地说:“人家也不知道哩。不过,听我姐妹说,好像是去找掌座商议一些事,谈完出来,才在这里落脚。”
“几天前的事。”苏伏心里一动。
“人家,人家口渴了。”侍女脸红红的。
苏伏会意一笑,便从储物袋取了一袋子蓝玉出来:“这些足够你买个十五层的法器了,现在可以说了罢。”
侍女惊喜地接过来,忍不住在苏伏脸上“吧唧”一口,才美滋滋地说:“五天前。谢孙爷厚赏。”
拐过抄手游廊,来到一间华美的卧房,灯火亮着,竟还自带了洗浴隔间。
苏伏叫了一桶水,赶路的话,还是习惯沐浴,除尘咒可洗不去疲惫。
水很快打来,侍女很自然地替他宽衣。
苏伏想了想,任由她动作,又道:“你知道玲珑阁的人来做什么吗”
“不知道哦。”侍女替苏伏除去所有衣裳,又将自己剥干净,两人便都入水里去。
“我猜呀,定是些生意上的事。”苏伏的慷慨让侍女极有好感,一面替他擦着背,一面娇声说道,“孙爷您可不知,掌座近来用彩幻迷烟上瘾了,连带着门内上下都流行起来,这玲珑阁当然要抢先一步来与掌座商谈进货的事。”
“而且肯定谈成拉,不然那人怎会如此阔绰。”侍女笑嘻嘻道,“当然没有孙爷阔绰,您又英俊,又潇洒,人家喜欢死你了。”
她索性从背后抱住了苏伏蹭啊蹭。
苏伏这身体虽然没有欲念,可若是太过,也会影响本体的。他轻咳一声,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停下来,道:“彩幻迷烟是怎么一回事”
他知道香料一直都存在极大利润,云氏就是做香料起家的。究竟有多大的货量,值得张敬青亲身来此抢买卖
侍女见自己这般诱惑对方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心想他该不会不行罢想着不由悄悄打量了一眼他的胯下,脸马上就羞红一片:好好大
孙仲谋的身体非常健康,当然会有反应。
她只好遗憾地叹了口气,对方想是诚心修道,不近女色,便又轻轻地替他擦背:“掌座很多年前就开始用了,三五月就要派人出去进购,现在需要的量越来越大了。”
苏伏忍不住挑了挑眉:“彩幻迷烟虽对她无害,却又怎能沉迷其中,宗门内日常事务由谁处理”
“据说大部分是雨凌菲师姐处置,她可了不起了,入门才十几年,就得传了阴冥白骨道。”侍女说。
“长风师兄没有劝诫吗”苏伏沉声道。
“李爷开了长风一脉,单单亲传弟子就有十几个,哪里有空管到掌座头上呀。”侍女感受到了他的怒意,有些害怕,“爷,您不在的十几年,北邙宗变化很大,像我们这般的外门弟子,在门内哪有发言权,还有,您可要小心一些,风越一脉对您可是怀恨在心”
侍女说到这里,就不再开口了,再说下去,性命都难保。如果不是看在苏伏那一袋子蓝玉的份上,她是绝不会开口的。
苏伏不由沉吟起来,不问还好,问了之后,疑问反倒越来越多。朝夕月为了什么才召回他又怎会沉迷入幻彩迷烟里张敬青来北邙宗干什么而且就是这几天的事,与朝夕月找自己回来有没有关联鲁惇最后的笑容透着诡异,难道风越一脉打算在亡城对我不利
种种疑问,都是侍女无法解答的。
“师弟,在么。”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李长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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