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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九,万余龙狼军兵分两路,浩浩荡荡,自西、南两个方向北上,兵临邺城,于西南五里外扎营。
尽管在图纸上多次看过,甚至还高仿了一段城墙,但当马悍驻马高坡之上,俯瞰邺城之时,这座河北雄城带给他的震憾,还是相当强烈:郭城高三丈,厚四丈,四个城门都有瓮城;城墙上每隔五十步置一敌楼,更有十数个凸出城墙的马面,四隅是高高的角楼;高大的城池下,滔滔漳水绕城奔流,注入护城河的水面,宽达三丈;郭城与子城之间,同样有一条宽两丈的内城护城河。即使敌军夺取了外城,也会被这一道护城河挡住进攻的脚步。
邺城东、西、南三面,均有三重齐胸高的羊马墙,上植木栅,森森如林。这羊马墙既可迟滞敌军冲锋度,又可布置士卒隐于墙后,以弓箭层层阻击,相当于增加了一道外围防御。而在邺城东南面一里外,一座周长半里的关城拔地而起。这种关城相当于缩小版邺城,虽然只有十分之一大小,却是纯军事城寨,任何针对邺城东、南两个方向的攻击行动。都将面临此关城的侧翼打击,令人颇感棘手。
一般情况下,要攻取邺城,必经几个步骤:一、清扫外围,将周边几个小城邑一一拔除。并将三重羊马墙尽数摧毁;二、排水填壕,打通进攻通道;三、攻占郭城,再排水填壕;四、击破子城。
只有完成这四个步骤,邺城才算真正告破。
根据军事观察团的推演,按常规打法,最少要付出一到两万士卒的性命。耗时半年到一年,粮草百万石必不可少,各种攻城器一应俱全,再施以攻心之策——如此,方有五成可能攻下此城。
这等于说。若不是马悍研出一个足以摧枯拉朽的大杀器,这一仗都不用打了。
四月中,龙狼军开始有条不紊执行第一步骤:扫清外围。
在邺城周边数十里内,有好几个卫星城邑,东面有平阳城,南面有武城,西面有九侯城、污城等等。这些城邑均驻有兵马一千到两千不等,随时可以作为奇兵对龙狼军营动袭击。
马悍第一步就是先将这些城邑拿下。即消除威胁,又可作为据点囤粮驻兵,防御东、西、北三面有可能出现的敌援。这些城邑大小就跟一座关城差不多。但防御力还不如关城——关城是纯军事城寨,而城邑的百姓远多过驻军。
马悍派出攻城的将领,是张郃与高览。张郃所率的部队,是河北第一强兵大戟士。张郃本就是大戟士的统领,如今重掌旧部,可谓毫无阻碍。很快形成战斗力。高览所率的部队,则是千余于官渡之战中投降的河北兵。
很明显。马悍派出此二人夺城,玩的是政治军事双管其下的手腕。与此同时。董昭也被临时任命为使者,进入邺城,试图说降袁尚。
张郃、高览进展顺利,五日下二城,只在平阳城遭到守将阴夔的拒绝。
阴夔是袁氏集团的元戎老将,向来被袁尚依为城干,自非区区压力所能威逼屈服。于是张郃、高览联合进击。大戟士攻击力强悍,加之龙狼围邺城,守军人心惶惶,无心拒战。不过数日便有城门守卫趁夜打开城门,迎张、高二将入城。阴夔闻讯连靴子都来不及穿,赤足逾墙而走,在几个心腹扈从保护下逃回邺城。
张郃、高览连连得手,而董昭在邺城呆了七八天,最后出城返回时,两手空空。他只带回了袁尚、准确的说是目下邺城的实际指挥者审配一番话,总结起来意思只有一句:“打打看。”
……
四月下旬,张郃、高览已按原计划拿下周围四个据点,切断了邺城所有逃生通道,完成包围,攻邺之战,正式打响。
马悍选择的突破口,是西门。一是距大营近,便于出击;二是避开南关城。
西门不远处也有一道半拉子工程,那是建了一半的西关城,围墙也只建了五尺高,各种防御设施都没来得及配制,结果龙狼军就大举进攻,这西关城自然也就废了。
四月底,邺城西门的守军现,敌军派出数百役夫,手持镐铲,捣毁了西关城。
当天夜里,袁尚、审配、逢纪等接到报告,敌军有动静。三人一齐登上城头,只听到数百步外黑漆漆的夜里传来成百上千人的奔跑声,还有倾倒泥石的哗哗声。从声音距离上估计,应当在第一道羊马墙位置。
为看清情况,同时也为防敌突袭,审配让三百弓箭手射出上数千支火箭。尽管这些火箭大多数落地后都熄灭了,但仅存的点点星火,足已照亮数百步的情形——的确是敌军的役夫在倾倒泥土。
羊马墙上的木栅栏已被拉倒,无数役夫竟将拆毁关城的泥石土块,尽数倾倒在第一道羊马墙后,填平垒高,这样一来,直接使第一道羊马墙失去作用。
袁尚看得大急:“第一道墙被破,这可怎么好?要不要派兵出城袭杀敌人?”
审配摇头:“不必。龙狼军弓劲马快,最擅突袭,暗夜出击实属不智。而且,就算杀敌再多,也不过是役夫而已,又有何益?”
逢纪也道:“就算龙狼军填平第一重羊马墙又能如何?明日我可将第二重羊马墙掘成深沟,看他们有多少土可填。”
次日天明。守军现,被捣毁的关城土料,尽数倾倒于羊马墙内,高及人胸的第一道羊马墙已被填平。
于是,为防龙狼军再来一次填墙。守军把第二道羊马墙挖成了深一丈、宽二丈的壕沟。挖出的土方,一半堆到前面,一半堆到后面。既垫高了前方,又使得第三道羊马墙的墙高达到一丈多,增加了进攻的难度。
袁尚看了大为高兴,逢纪也捋须自得。
但就在他们的高兴劲还没过的时候。敌军接下来的举动,就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了——龙狼军的役夫们不断挑来大量泥土碎石,越填越高,还有人用碾石来回碾压夯实。由于第一道羊马墙距离邺城二百多步之遥,弓箭及一般弩箭都射不到。只有部分硬弓强弩可以达到这个射程,但谁会傻到用宝贵的强弓手来射击这些役夫?
就在这无人打扰的情形下,至五月初,一座高丈五,宽三丈,长三十丈的巨大土台已建成。随后,役夫们竖起一片片高大的木栅,仿佛要建城寨一般。在木栅外部,遍涂石灰泥浆,以防敌军火箭。
守军看得一楞一楞的。完全糊涂了,不知龙狼军搞什么名堂。
邺城内三巨头合议许久,初步认定,这是马悍在邯郸学步,也想如当初主公在官渡之战时那般,建木楼箭塔。以压制羊马墙后的袁军。不得不说,这一招的确够狠。最后三巨头一致同意。将羊马墙后面的千余士卒全部撤回,木栅等防御设施拆毁。
双方并未出动一兵一卒厮杀。只以土木工程对垒,最终三重羊马墙尽毁,守方初败。
袁军方面虽然吃瘪,但上下皆无半分沮丧,反而暗暗高兴。按照这节奏,龙狼军要想攻破邺城,怕是要旷日持久了。只要熬过半年,冬季一到,对方非退兵不可。
尽管看到龙狼军兵力不多,但袁军上下,无一敢出城迎战,任谁都知道,从辽东那胡骑肆虐之地杀出来的龙狼悍骑,野战能力的强悍自不待言。谁也不会傻到放弃坚城屏障的优势,与敌野战。
五月初九,距龙狼军建好木栅栏已经整整五日,袁尚等人认为的木楼箭塔还没见踪影,而龙狼军却停工了,这一停就是五日。情况有些反常,西门守将建节中郎将吕威璜心下不安,曾数次派出哨骑探子从南北门悄然出城,欲接近一探究竟。结果距离百步,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龙狼悍骑箭射刀斩,杀得落荒而逃,始终也没能探明土台之上、木栅之后是什么情况。
天刚蒙蒙亮,袁尚就被侍从唤醒,报告了一个情报:“龙狼军营灯火通明,炊烟四起,如此之早埋锅造饭,极有可能要进攻了。”
袁尚双手撑榻沿,了一阵呆,既害怕又担心的情况终于来了。
果不其然,辰时初,龙狼军几乎全营出动,步骑五千列阵于二里外。而木栅土台这边,至少有一千军士列阵待命。
守军也开始忙碌起来:士卒一队队登上城头,纷纷进入敌楼、女墙、马面、角楼之内,严阵以待。役夫们则搬运滚石檑木至城沿,高高堆起;一口口大铁锅一溜沿排开,锅底火焰腾腾,锅里热油沸腾。其间还有役夫挑来一桶桶粪汁,倾倒于沸水里,整个城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东风吹拂,列阵于西方的龙狼军数千士卒也被这恶臭熏得差点连早饭都吐出来。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只要想想等会身上将要浇满这些足以腐肉蚀骨的污秽之物,每一个人的头皮都禁不住麻。
西门守将吕威璜一身甲胄,立于门楼之上,正向监军都督辛毗拍胸脯保证:“敌军不来便罢,胆敢攻城,来多少死多少,而且是死无全尸,尽成肉酱……”
话音未落,突然听到对面出轰地一声大响,正忙碌的役夫们出一阵惊呼,打断了吕威璜的豪言壮语。
吕威璜恼怒扭头,正待喝斥,突然看到对面土台木栅后飞出一个小黑点,直冲门楼而来。在吕威璜、辛毗及一众扈从目瞪口呆注视下,那黑点越来越大,从天而落……(未完待续)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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