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檐下灯笼轻摇,橙红纱罩上印有淡金色祥云,内中橘黄烛火摇曳,给萧瑟幽凉的秋夜添了几分温馨暖意。
隔空摘下一个灯笼,是代表一种能力,可给人生添上一份希望。
那个跟班儿张开五指,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仿佛不相信那是自己的手,细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向着一个灯笼伸出手。
他非常笨拙的做了个摘灯笼手势,那个灯笼晃了几晃,没有摘下来。
他感应到是手抖了,灯笼挂钩没从绳套中脱开,才没摘下来。
于是又定了定心神,更加细致感受灵气触物的感觉,终于用意念控制灵气,摘下灯笼,御使灯笼极缓极缓的飘过来。
接灯笼在手后,那个跟班儿兴奋得两颊通红!
对于早已能御气的人来说那个动作很简单,对于很多终其一生都无法御气的人,做到这个事非常神奇!
秦逸也一脸惊奇,他了解这个跟班儿,要能做到隔空御物,至少还得苦修十年。
“秦……秦师叔,你怎么不再多炼几颗这丹药?要什么奇花异草,我给你送来。”
要是能大量炼制,他动用秦家所有属下去搜集灵材,那可要大赚!
“这丹药名为‘升天逍遥丸’,虽说算是我偷学了法师的,但也有不同,改进得见效更快了。只可惜啊,炼这类丹药不仅需要灵物仙草之类,还需要炼制者灌注灵气连续抟炼。我如今哪有灵气可灌注?”
秦逸跺脚大叹可惜,看秦沐风缓缓伸出手,立刻飞快薅走了那两颗丸药,赶忙用个锦袋包了,藏入怀中。
维偌佶法师,佛道兼修,精于炼制各类灵丹妙药,是个不靠苦修靠丹药变强大的人物,可是他远在南疆,又不喜和外人交往,要见一面都难,更别说向他求取东西。
如今能得了仿制他的两颗丹药也属不易,都够让很多人羡慕了。
秦逸边往外走,边大声说:“今日事毕,你们都散了吧。收好东西,我们也回去交差了。”
秦沐风低笑两声,若有意似无意地说:“秦师侄,你没看到我七师妹泪眼婆娑吗?我能让女子们为我动心,靠的可不是这身皮囊,是能摸准女子心思,在恰当的时机表现出温柔体贴。”
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要挑起话头儿,白回风不悦地斜他一眼,再又看向转过身回来的秦逸,眼中可没有泪水只有怒火。
秦逸跑到白回风面前,涎笑着说:“白师叔,你要是讲几句我喜欢听的话,保准把东西都留给你。”
在他回转来对白回风说话的时候,那些跟班儿们都已等得不耐烦,或是已先走,或是与别人谈着话,或是准备瞄瞄白回风面对他的反应,都没有人谨慎护卫他。
秦沐风右手往袖中一缩,又一甩袖口,右手疾速弹出,袖中有淡黄烟尘往秦逸后背扑去,瞬间已被他的头发和后脖颈吸入。
别人没注意到秦沐风所为,程浩风正要责问他为什么给白回风惹事,也就正看到这一幕。
眼珠一转,程浩风朝还对着白回风嬉皮笑脸的秦逸吼:“喂,已经搜刮到这么多东西,还赖着不走?是要等着挨一顿打才肯走?”
他们被欺负是规矩束缚着,只论实力,秦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对他们还是有一点点畏惧的,要挑事都不敢直接挑战,而是利用规则来压制。
秦逸看看程浩风,昂起头,冷哼一声,大步走了。
程浩风又送了几步,对那些抬着箱笼柜盒的跟班儿,客气到有些夸张地说:“慢走啊,小心别磕碰东西。多谢秦师侄高抬贵手,我们才终于凑足被罚的物品,总算了结一件事。各位大哥,你们看那些东西可远远多于规定要罚的数目,秦师侄要是多给你们分些,你们可千万别推辞。你们跟着跑一趟,给他呐喊助威,也要得点实惠才行。”
阴阳怪气拱火,虽说跟班儿不敢真的要分东西,秦逸还是担心跟班儿会有怨言。
他顿住脚步,猛地转回头。
程浩风冲他挑眉一笑,掣出戥星剑来,剑鸣如龙吟,听得秦逸打了个寒颤!
秦逸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见了戥星剑就有尿意袭来,怕再出丑,放弃了再教训程浩风一下的想法,加快脚步往回走。
那些人一走,凌若风和白回风各回房间,他们师兄弟三个也相扶回他们那边。
进得秦沐风的房间,马鸣风问:“六师弟,你的丹药都没了,钱财也没了,他们真要卡着药品,你怎么治伤?”
秦沐风告诉他:“我那些丹药都是为芷君备的,主要是稳心神、通经脉所用,我是气血倒流,内脏受损,留着也用处不大。三师兄,那些东西的事,你们别内疚了,是我连累了你们。”
他们又商议了些事情,让马鸣风先回石洞,把紧要东西都搬过去,防着秦逸他们找些理由来搜刮或破坏。
马鸣风带了东西走后,屋内静默了很久,程浩风看着秦沐风欲言又止,最终只低叹几声。
“三师兄想问我给秦逸的丹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其实丹药真没问题,只是每次服用后有五脏六腑火热炽盛的副作用,用清火祛燥的药调理就好。有问题的是跟黄花金蛇散配合用,那产生的副作用不仅无法调理好,还会催发得十分严重。”
原来那后来撒在秦逸后脑勺、后颈的是黄花金蛇散,那是用黄花的花蕊和黄金蟒的蛇胆所制。
黄花的花蕊有微毒,黄金蟒的蛇胆无毒,配出的药可让人胸闷头晕,但同时又可治严重的脓疮溃疡,剂量掌握得当,并不伤人。
程浩风对医术和毒术都只知皮毛,对其中奥妙并不懂。
这般解释后,他放心了些,低声说:“我是瞧见你暗中做了些事,担心秦逸发作得太明显会再惹祸,如此说来倒不易被察觉。不过……我最想问的是……是你不惜气血倒流帮林师妹逃走,她还认为你是虚情假意,你后不后悔?”
世人眼中,男人当然是要建功立业做大事的,为个女人断了光明仙途,只会被人讥讽嘲笑,更何况林芷君是个心已入魔根本不在乎他付出了多少的女人。
秦沐风脸上氤氲迷离笑意:“我不后悔!还有,别人觉得我太亏了,而事实上我也不亏……尝过滋味,值了,真不亏。”
不曾后悔,不曾觉得吃亏,是爱到深处无怨尤?
程浩风转着手中的茶杯,秦沐风的心他能理解,但是他不愿意落得这样,他不是花心的人,只要一个相爱的人真心相守,但若是不能相守还要无所保留的付出,他做不到。
他也不愿意失去在修行上更进一步的机会,拥有强大的力量才可以给心上人幸福。
“三师兄,你还是觉得我不值得,对不对?等你真正明了你的心她的心,才会懂所有的计较,所有的筹算,所有的选择,到最后都是不再计较,筹算也都会落空,选择也都是没有选择。”
秦沐风修为几乎废尽,却是有读心术了一般,能看透人心。
程浩风看向门外,目光凝着许多思绪:“我还是认为要有计较,也要筹算好将来,更要做好每一个选择。”
秦沐风并不反驳,淡淡一笑说:“你的心事我明白,可是帮不了你。倒是今夜你和七师妹怄气了,又让四师姐生气,我可以帮你解开这个乱结。只是解开结之前,我要另说说你能快速伤愈的事,你肯不肯听我建议?”
“当然肯了,你是我们师兄弟当中医术最好的。”
“不,不是我直接给出建议,我建议你去找臧玄蛟问问。有很多秘密,师父他们必然不会说,要解开谜题,要走出困境,得靠他指点。”
听完话后,程浩风把秦沐风细细打量一遍,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秦沐风,有没有在开玩笑。
“要我去问那个魔头?那我们岂不是与魔为伍?”
关于很多事,他早想去找臧玄蛟问,可是内心纠结着。虽说程浩风也有此意,但他听了秦沐风所提,仍然接受不了向一个魔头请教,不肯付诸行动。
“三师兄,你心里很清楚该去问的,只是一直被条条框框束缚着,对臧玄蛟的身份很抵触,才不敢去问。但你有没有想过,祖师并没有把他赶出师门,他仍然是我们的师叔……”
“仍然是我们的师叔,晚辈向长辈请教,并没有不妥!”
程浩风放下茶杯,欣喜出声,两只眼睛亮亮的。
秦沐风的话消掉了程浩风心中疑虑,促使他去问臧玄蛟了,也促使他们的命运朝更奇诡悲壮方向发展。
深夜,下起淅沥小雨,安顿好秦沐风睡下后,程浩风悄悄向镇龙囚玄阵行去。
伏我峰一分为二,云华观与镇龙囚玄阵虽隔了挺宽的岩谷,但还属一峰,那些监察他们的人在峰下,不会发现他的行动,还可能发现了也不会管。
云华观内的灯烛都熄灭了,漆黑雨夜里,只有乌云冷漠看着程浩风,也冷漠看着大地上的一切。
因一场雨而成云,待得雨停,云也散了,来去无痕,没有私心,不生爱恨。
到底如这云一般云起云散都是偶然,都是天然变幻,才算是大道归真?
还是有爱有恨,有所图谋,有所不舍,最终选出最正确人生方向,才算是荡去浮尘见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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