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番慵懒倚靠在轮椅上,微微闭着眼。
他对这个选择很满意。
醉尘阁,简直是个意外之喜,颇为符合他的心理预期。
北洛城很大,在城内有一个北洛湖,那是北洛城内才子佳人汇聚的地方。
经常有花船停泊,士子风流。
在北洛湖中心,有一座岛,岛不大,岛上也唯有一栋建筑,那便是醉尘阁。
任务要求陆番从零开始打造一个超脱势力,他必须要慎重的选择。
因为,选择好地方后,陆番会投放灵气到这个区域,将这区域打造成为修行地,未来培养出一位位修行人。
所以,势力的选址,对于陆番而言,颇为重要。
像醉尘阁这种,与北洛城区分离,独立于岛上的建筑,实在是陆番如今的最好选择。
看到这地契的瞬间,陆番的心被击中了。
陈北旬看着闭眼的陆番,脸上神色微微古怪,他不知道陆番是否是认真的。
难道陆少主要入主春楼行业?
这背后亦或者是陆长空的意思?
陈北旬心思流转,想了许多。
如今天下大乱,诸子百家联合十二路诸侯,要侵蚀大周。
北洛城是剑派的目标,而他陈北旬又作为被剑派推举到明面上的势力,他身上的压力自然很大,任何一个决定都要经过深思熟虑的思考。
“陆少……”
陈北旬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再度恢复笑容。
“醉尘阁乃风月场所,虽然自古儒生士子多风流,可……陆少,这地方,真不适合你养老。”
陆番睁开了眼,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风月场所怎么了?”
陆番淡淡道:“你舍不得就直说,我陆平安,从不强求。”
陈北旬眯起了眼,他背后的陈家儒生也是沉默了下来。
他们敢怒不敢言。
陆番太强势了,可是他有强势的资本。
谁叫他背后站着的是城主府呢,若不是有剑派陈北旬撑着,陈家此刻可能已经被城主府给端了。
在陆番话语冷厉下来的瞬间,凝昭手中的蝉翼剑缓缓抬起。
她的长裙,无风自动,剑尖之上仿佛有气流在涌。
聂长卿则是扛起杀猪刀,面色淡漠,站在那儿,便有不怒自威的压力扩散。
陈北旬笑了。
“陆少哪里话,既然陆少看中,我陈家定然不会食言,可……”
“这醉尘阁乃是陈、刘、祝三家共同经营,北旬一人做不了主啊。”
陈北旬认真说道。
“而且,醉尘阁涉及的东西太多,一旦陆少关闭了醉尘阁,势必会引起整个北洛城的儒士书生们的不满,那时……陆少可能会被千夫所指。”
陈北旬意有所指的说完,安静的看着陆番。
夜色渐朦胧。
陈家园林变得无比的静谧。
陆番靠在轮椅上,他抬起手,从倪玉手中接过了地契,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在陈北旬面前扬了扬。
“三大世家共同经营,那正好,你亲自去跟另外两家说,各拿两千两白银,外加这醉尘阁地契,明日送到陆府来,城主府的租便算是收完了。”
“否则,我明日便一一登门,到时候……租金就不是这个价了。”
陆番道。
陈北旬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陆番。
陆番当真是将狂和傲,拿捏的恰到好处。
可这种狂和傲又都在规则内。
“至于……北洛城儒生们的不满。”
陆番靠在轮椅上,把玩着修长的手指,嘴角咧开一丝弧度,瞥了陈北旬一眼。
月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使得这抹笑容,变得越发的意味深长。
“他们不满,与我何干?”
“有本事,让他们来找我。”
“千夫所指,呵……他们试试?”
陆番的笑容充斥着玩味。
“凝姐,推我回去,我乏了。”
说完,陆番便闭上了眼眸,懒得与陈北旬做过多的解释和纠缠。
凝昭翩然落回了轮椅后,蝉翼剑插回轮椅剑匣内,酥手轻搭,缓缓推动。
木轮碾过青砖的声音,萦绕在寂静的夜色园林中。
倪玉将地契还给了陈北旬。
与聂双一起跟在陆番的轮椅身侧。
聂长卿扛着染血的杀猪刀,他没动,站着断后,犀利的眼神横扫陈家诸众。
陈北旬脑海中回想着陆番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
他抓起一沓的地契,拍了拍。
尔后,喉咙震颤,朝着陆番离去方向躬身拱手,发出了高声。
“陈北旬恭送陆少主。”
陈北旬喊完,回首示意陈家诸众也一起喊。
陈家的儒生们带着不甘,可却不敢不从。
“恭送陆少主。”
整齐的喊声,带着不甘,带着屈辱,冲入九霄,仿佛要将夜色撕扯的七零八碎。
而陆番的身影,撑着下巴,坐在轮椅上,早已经被凝昭推着,消失在夜幕中。
聂长卿扛着杀猪刀,淡漠的扫了陈北旬一眼,也缓缓退走,隐匿道黑暗之内。
陆番离去后。
陈北旬负起了手,轻笑了起来。
“有点意思,本以为陆长空的儿子是个只知道读儒书,不谙世事的傻书生,现在看来……世人对这陆少主的认知,都出现了偏差,果然乱世将起,能士辈出。”
“此子绝非池中物,偶得风云定化龙。”
陈北旬捋了捋美髯。
忽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可我陈某人,最喜欢扒龙筋,喝龙血。”
……
陆番回到陆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极晚。
伊月站在门前,一直等待着陆番等人的归来。
“尸体处理了?”
陆番看了伊月一眼,道。
“都压着石头,抛沉北洛湖内了。”
伊月擦拭了一下鹅黄裙上的血迹,抿了抿嘴,道。
“辛苦了,凝姐给老聂和小双安排个房间。”
陆番微微颔首。
他捏了捏眉心,让倪玉推他回房间。
“凝姐,今日之事你也莫要放在心上,公子我可并不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过……”
“这次的失误也要引以为戒,有灵气,你的确比别人领先,但是……灵气不是万能的,在灵气没有形成压倒性优势的时候……莫要小看天下武人。”
倪玉推着轮椅,靠在轮椅上的陆番,则是手指轻点羊毛薄毯。。
“可不要有下次了。”
陆番淡淡道。
话语落下,一片寂静,只剩下木轮转动声逐渐远去,缥缈消失。
凝昭站在原地,脸色微微煞白,她的拳头攥紧,丰润的唇都咬出了深深的印记。
这一次的失误对她而言,打击的确很大。
若不是公子有手段,可能今夜的结局就是另一番光景。
被抛尸北洛湖的,可能就不是韩连笑,而是陆番了。
当然,凝昭也知道陆番没有怪她,毕竟,她掌握灵气的时间还太短。
但是,这一次的失利,不仅仅是因为灵气掌握不够熟稔的原因,最主要的是她的轻敌与内心的膨胀。
她本来能做到更好。
以为有灵气就比寻常武人高一等。
不将天下宗师放眼里。
实际上,宗师分九响,莫说九响宗师,任何一位五响以上的宗师武人杀如今的凝昭,都会很轻松。
“武人要戒骄戒躁,轻敌是大忌,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你面对的乃是宗师武人。”
夜色下,聂长卿揉了揉聂双的脑袋,看着凝昭,道。
他这是善意的提醒。
也是他的经验之谈。
凝昭脸上的颓然一扫而空,朝着聂长卿微微躬身。
“多谢聂大哥的指点。”
“聂大哥,往这边。”
凝昭嫣然一笑,便伊月一起,带聂长卿去往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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