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尘一路疾奔,也不知跑出多少里,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方才那一剑虽未完全斩下,但也令他心脉受损,而他之前也是冒着九死一生的把握,令左丘泽心生畏惧,故才在那一剑之下得以逃脱。
倘若左丘泽也同他一般不顾性命,那一剑他定然逃脱不了。
慕容仙儿连忙将他扶住:“萧尘哥哥,你受伤了吗?”
萧尘摇了摇头,之所以强撑到现在,就是怕左丘泽看出他受了伤,而不顾一切追来,眼下左丘泽已对他起了必杀决心,而他也打定了主意,必须在这山林里除去对方,否则一旦等对方召来左丘家的高手,只怕真的要命葬这长阴山脉了。
然而纵目四望,周围一片寂然,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森森鬼气,他不知这山林里还隐藏了其他什么危险,此刻心脉受创,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恢复,倘若慕雪在就好了。
一想到李慕雪,他心口忽然一阵绞痛,慕容仙儿见他脸色越惨白,将他扶得更紧:“萧尘哥哥,你怎么了!”
萧尘摇了摇头,知道定然是那什么绝情咒作了,之前他还能以元力镇压住,然而眼下受创,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了,他不能去想李慕雪,一想心口便会疼痛难忍。
他望了望四周,挑了一条幽径而去,几个时辰后,天色已暗,林中如死一般沉寂,听不见任何鸟兽虫鸣,而常年不见太阳的山林,这时穹顶上却出现了一轮明月,月光异常阴寒,使得整座山林更加的诡秘。
萧尘正盘坐在一座山洞里运功疗伤,慕容仙儿则在旁支撑起阵法结界替他掩去气息,与此同时,在沧澜城左丘家中。
“少泽出去这么久,还未回来吗?”
说话的乃是一个灰袍老者,他面色看上去有几分苍白,但瞳孔里却时不时有异芒闪烁,此人正是左丘泽的爷爷左丘平。
房间里还站着一名青袍人,正是白天在醉仙楼劝说左丘泽勿要生事的中年人,只听他道:“少泽去追那个萧尘了,想必此刻应是快回来了。”
左丘平摇头叹息一声:“少泽有时候就是太莽撞,那个萧尘狡猾得很,连凌景山之前都栽了个大跟头,凭他一人又如何对付得了?”
“这……不如就当做是少泽的历练吧。”
左丘平仍是摇头叹气,末了道:“跟我说说吧,那个萧尘是如何得罪凌家的。”
青袍人沉吟片刻,抬起头道:“似乎是夺了凌宇轩的灵脉。”
左丘平神色一凝:“这小子竟会夺脉之法?”他说罢眯起双眼,点点头道:“之前我找过凌若虚数回,想请他借夺脉之法一观,这老家伙却总是推辞,他自己为功力大增,想必这些年暗中夺了不少人的灵脉,怎料到最后自己家的人也让人把灵脉给夺去了,嘿嘿!”
他说到最后,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既然这小子会夺脉之法,那么少泽……糟了!”说罢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长芒往窗外冲了去。
山洞之中,萧尘深深吐了一口气,经过几个时辰的运功,他此刻脸色也好了许多,抬头向洞外望去,似乎又隐隐感受到了左丘泽的气息,沉声道:“既然你要杀萧某,也别怪萧某不客气了!”
慕容仙儿在洞口听见他说话,迅走了回来:“萧尘哥哥,你好了吗?”
萧尘点点头道:“恩,我没事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当下拉着她往洞外去了。
夜幕下山林里苍茫一片,不辨南北,萧尘屏气凝神,感应到了左丘泽追来的方向,正待四下寻找伏击地点,却忽然间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气息自远处传来。
这股气息极为诡异,似乎并非活物,有些令人胆寒,萧尘灵觉远于常人,他感受得真真切切,不禁心中一怔,不敢将神识扫过去,免得惊扰了那黑暗中未知的恐怖存在,但他此刻心中已有了番计较。
他粗略计算了一下那未知存在的方位,细声道:“仙儿,待会无论看见什么,千万别出声好吗?”
慕容仙儿此刻已是完全听他的话,当下一语不,萧尘点点头,借着月光,望见下方地面堆积了一层厚厚的枯木烂叶,心想若步行过去必然会出声响,展开凤凰翼又不免暴露了行踪。
当下将仙儿抱起,立即展开了萧家一套轻功“登天行”,足点一花一叶皆可为地,却又身轻如燕,不伤花叶一分,他此刻踏枝而行,完全能够做到不出一丝声响。
瞬息间已在数百丈之外,萧尘落到一巨石后方,确定远离了那未知存在,这才将慕容仙儿轻轻放下,复又打了个噤声手势,然后探出头朝之前的方位望去。
只见月光下,一道人影若隐若现,慢慢出现在了他离开的山洞口,此人自然是左丘泽无疑了,他此刻脸色阴沉,之前在这林子里绕来绕去,绕到天黑也没找着萧尘,直到慕容仙儿撤去阵法,他才能感受到萧尘留下的气息。
“混蛋!你又龟缩起来了吗!”左丘泽一声怒喝,一剑朝那山洞斩去,登时乱石横飞。
“小爷今天就将这里铲平!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他喝罢又朝着下方林子一通乱砍,顿时剑光乱颤,林子里枯枝烂叶纷飞。
一阵乱砍之后,他落到了林中,本来这林中因常年堆积腐烂的树木就已经臭气熏天了,经他一通乱砍后,空气里更是刺鼻难当。
但他神识远不如萧尘敏锐,无法定位萧尘的精确位置,大概也是因之前被萧尘伏击太多次,现在产生了阴影,瞧见哪里可疑,便一剑往哪斩去。
远处萧尘在心中冷笑连连,此刻敌人在暗,此人还这般招摇,丝毫不懂得隐藏,真不知是他太草包,还是自信能够一击斩杀自己。
“嘿嘿!混蛋你要玩,小爷今天就陪你玩个够!滚出来!”左丘泽一声暴喝,又是一剑朝不远处的巨大枯木斩去。
越是寻不着萧尘,他心中越是愤怒,原本凭他结丹四层的修为,再加上一身符篆,如何斗不过一个筑基修者,偏偏一路上萧尘诡计多端,令得他从未如此狼狈过,他此刻可谓已是对萧尘恨之入骨。
就在这时,他隐隐感受到了前面不远处传来的一丝气息,只见他冷冷一笑,放缓了脚步,悄悄走进些许,然后猛运全身真元,一剑朝那地面斩了去。
这一剑几乎使出了他最大的力量,巨大的剑影立时遮住了天上的月亮,浩浩荡荡的元婴之力爆出来,令得整座山林一颤,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呈现出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这片枯林几乎于瞬间毁灭。
然而这一剑斩下去却没有一丝回应传出,左丘泽双眼一眯,难不成这混蛋竟被自己一剑斩得神形俱灭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忽然从那裂缝中窜了出来,月光之下,清晰可见,那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整颗头颅已经完全腐烂,只剩两粒眼珠吊在外面,而胸膛上膻中穴的位置破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空洞洞一片。
然而就是这样一具腐尸,竟然直立着,竟然怒视着左丘泽,连远处的萧尘都感到背后有一股凉意升起,他敢肯定先前的恐怖气息就是这腐尸散出来的,而从这具腐尸胸膛上那个大洞,他完全看得出来,此人生前必然臻入了元婴境,而且元婴还被人活生生取走了。
左丘泽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往后纵开十来丈远,先前他那足以诛灭任何一个结丹高手的一剑,竟然未对这具腐尸造成一丝伤害,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这具腐尸的可怕之处。
“你!你是什么鬼!”
就在这时,腐尸竟然开口说话了:“怎么……时隔数百年,炼尸宗如今已经没人了吗?居然派一个结丹修者来送死……”
左丘泽全身一颤,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这一刻,一股来自心底的恐惧瞬间蔓延到了他全身各个角落,此刻他只想到了一个字——逃!
他再也管不得萧尘如何,他现在唯一想的只是逃回左丘家,逃到曾祖和爷爷身边,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那腐尸忽然道出四个字:“摄——魂——夺——魄!”
左丘泽刚迈出一步,不料整个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悬浮了起来,紧接着只见他脸上扭曲万状,有话却说不出来。
他此刻承受着无比的痛苦,仿佛灵魂要被活生生的抽离体外,他趁着意识模糊之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扯下胸前一块玉石,艰难的道出几个字:“曾祖……救我……”砰的一声捏碎了手中玉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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