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欧阳子卿手指捏得直作响,他实是没想到,萧尘琴艺竟然如此之高,竟然能够与他的师父匹敌。
而远处,羽逸风等人同样有些吃惊,他们只知萧尘擅长抚琴,但却从不知其水平究竟有多高,现在,他们知道了。
凤满楼眼神冰冷,萧尘越是这样,他心中妒火越盛,想到当初夺旗时,自己那趾高气扬的模样,现在可真讽刺,甚至他觉得现在每每有人看向他,都像是在讽刺他。
东首高台上,北诏帝连续拍手叫好,他也确实没想到,萧尘在瑶琴上的造诣,竟然如此之高,光凭此时的琴功,便能震杀那些普通修者了。
堪堪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台上二人越来越激烈了,御风琴圣背上已经渐渐凝了一层冷汗,他着实没有料到,一个后生晚辈竟然有着如此高超的琴艺,实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萧尘仍在加紧攻势,音浪一重接一重,低沉处如怒海狂涛,黄河奔泻,高昂处犹千军万马,势不可挡,不留丝毫回旋余地。
“铮!”一声琴音疾响,听来尤为刺耳,竟是御风琴圣匆忙抵挡之时,错弹一弦,但好在他琴艺绝伦,立时换调,以至琴韵不乱。
下方许多人皆是一惊,竟能攻得御风琴圣弹错一弦,他究竟隐藏了多少本事?
而萧尘趁着御风琴圣错弹的这一弦,连发十余道音波,御风琴圣连忙抵御,但因刚才错弹的一弦,导致整首曲子都变调了,一时更难抵御,终于,在萧尘最后三声强音来袭时,彻彻底底乱了琴调。
这一刻,风停了,下方的人也安静了,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台上,御风琴圣……竟然败了,败给了一个后生晚辈。
“御风前辈,承让了。”萧尘淡淡说罢,双手按弦,停止了弹奏。
御风琴圣闭上双眼,摇头一叹:“后生可畏,吾衰矣,罢了!”话末,双手一送,将太古遗音向萧尘推了去,他输,也输得光明磊落。
“师尊!”欧阳子卿脸色惨白,还待言说什么,御风琴圣道:“罢了,子卿,我们走吧。”说罢,足尖一点,往远处飘然而去,欧阳子卿一咬牙,恨恨的看了萧尘一眼,也随即追了出去。
萧尘凝望着御风琴圣逐渐消失的背影,又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九霄环佩,轻轻叹了一声气,向琴中传去一道神念:“夙夜,刚才……多谢你了。”
“只此一次,从今往后,吾再不会帮你行此事……”琴里面传出了夙夜的神念,声音渐渐消退,最终没有了一丝声音。
刚才最后那三道强音,乃是夙夜所发,否则今日萧尘胜负难料。
此刻,萧尘默然不语,将琴收入元鼎,又看着面前古朴的太古遗音,琴里面仿佛传出了一个细微的声音:“我……”
然后,就再没有了任何声音。
萧尘微一皱眉,太古遗音不知为何流落到离境,琴魂似乎也身受重创,当年的许多事情,已经无从追溯了。
良久后,广场上的人群又开始议论了起来,一名须发皓白的老者向萧尘拱了拱手,笑道:“恭喜萧琴圣。”
“琴圣二字……不敢当。”萧尘淡淡说着,走到平台边缘,双足轻轻一点,往羽逸风等人那边飘落了去。
这一刻,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无论是几位皇帝,还是各派的掌门,或是各派的弟子,仿佛,多了一丝忌惮。
会武,终于结束了,各国皇帝耽搁了好些日,接下来都要赶着回国了,因为这是新的一年,今日正月初三,这个月还有一件重大的事,等着他们。
夜里一弯新月渐渐挂上树梢,寒山上显得格外宁静,而在皇宫正殿里,却是灯火辉煌,歌舞不断,两边管弦齐鸣,满屋子美酒飘香,北诏帝与皇后坐于殿首,春风满面,正是君臣同乐。
这次北诏国拿到会武第一,自是要举办隆重的庆功宴,但见下方席上水陆毕陈,各人樽中酒盈,无论是大臣还是九重楼的弟子,此刻皆是言笑甚欢。
“此次七国会武,我北诏国有萧少侠,如添一翼,萧少侠,请!”北诏帝脸上笑如春风,双手举起了酒樽。
萧尘轻轻一笑,也随即举起了酒杯:“陛下请。”
二人饮毕,殿上两边的大臣也相继举起了酒杯,纷纷向萧尘笑道:“敬萧少侠!”
“不敢,诸位请。”萧尘再次一举酒杯,一杯过了又接一杯。
众人共饮美酒,言笑甚欢,唯独凤满楼闷闷不乐,一个人在那喝闷酒,北诏帝怕冷落了他们,也随即向他们举杯。
在凤满楼和凤九天身旁,还有一位须发皓白的老者,正是二人的爷爷凤人宗,已有准地仙修为,他之前尚能震慑萧尘等人,可如今萧尘“羽翼丰满”了,他却是万万不可能再如之前那般肆无忌惮了,要斗,萧尘也与他奉陪到底。
堪堪过了一个时辰,萧尘与众人推杯换盏,已是酒力不胜,独自去到外面长廊,满园花香立时扑鼻而来,迎着清风,格外凉爽。
抬头再看天上的弦月,没有星子,只有一弯孤月,殿里面正喧闹无比,外面却宁静万分,这一刻,萧尘不禁感到几分孤寂。
仔细算来,离开紫境也有将近四个月了,接下来,便是去做自己的事了,师父,千羽霓裳,离恨天……
深吸了一口气,萧尘轻轻闭上眼,如今融合了天机子的功力,修为臻入了洞墟品大乘六层,已经能与准地仙抗衡,接下来,便是修炼到渡劫期,可他知道,也许渡不过这个劫,也许这一世,都无法飞升天界,所以,他要找到离恨天。
清风阵阵,月光如霜,此刻像是化作了满地解不开的愁。
正此时,后面响起一阵细细的脚步声,萧尘转过身去,看着徐徐走近的红衣女子,淡淡笑道:“怎么?凤姑娘也出来透透气么?”说话时,掌心暗暗凝了一道真气。
凤九天眼神冰冷,越走越近了,冷冷的看着他道:“你知道,你与我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哦?不妨请凤姑娘说说看。”萧尘淡淡一笑,又撤去了掌心的真气。
凤九天冷冷看了他一眼,走至朱廊前,看着月下奇花异卉,淡淡道:“无论你今日有什么成就,无论你来日有什么成就,但有一件事,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那就是……”
说到此处,凤九天转过身来,看着他道:“你体内流淌着的血液,永远是低贱的,这,就是你和我最大的不同。”
萧尘愣了片刻,略显诧异的笑道:“这么晚了,凤姑娘来此,就是为了与萧某说这个?”
凤九天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四年前,夏长离胜我一次,四年后,你就是今天的夏长离。”说罢,转身往远处去了。
萧尘淡淡一笑:“那就拭目以待了……”
……
次日,萧尘醒来已是晌午,因昨夜贪杯,到现在头还有些疼痛,外面初七已经替他备好浴桶跟干净衣裳,见他醒了,轻声问道:“主上……好些了么?”
“没事了……”萧尘揉了揉额头,每每饮酒过后,第二天总是会头痛,白素素也曾叮嘱过他,让他与熠瞳勿要饮酒。
一炷香后,萧尘泡在浴桶里,身上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了,正待起身穿衣,却在这时,忽然感受到一股异常阴冷的寒意透过门窗而来。
“初七!”
“属下在。”
“你感受到了么?”
“什么?”
萧尘微微一怔,他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寒意,来自皇宫广场那边,初七却感受不到,当下迅速起身穿好了衣裳,开门便往院子外疾步走去。
“主上去哪?”
“我去趟皇宫大殿,你不要来。”
萧尘说着,脚下展开凌仙步,片刻后,来到了皇宫广场,远远望去,只见广场上的草木,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仿佛生机正在被什么抽走,而两边的守卫,也都躲得远远的,颤栗的看着广场中央,一个徐徐朝大殿走去的黑衣男子。
此刻没有人敢靠近这黑衣男子,在他身上,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这是一股浓浓的死气,一股纯粹的死气,他所过之处,百花凋零,任何草木,都在一刹那被夺走了生命。
他就像一个死神一样,缓缓的朝大殿走去,脚步声,非常的沉重。
萧尘不禁微微一惊,这人是谁?为何身上死气如此之重,为何如此肆无忌惮的走在皇宫,竟然没人敢去拦截。
待那男子走得近了,萧尘目光一凝,这才瞧见对方胸前,有着一个黑色的小鼎标志,是神鼎的人!
男子眼神异常的冰冷,仿佛来自九幽冥府,只看一眼,便像是坠入了无边冰冷的冥界一般,在他身上缠着几条黑色的锁链,仿佛冥界黑无常的锁魂链一般,冰冷的撞击声,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男子越走越近了,大殿外面的守卫都迅速往两边退去,他们不敢靠近这个男子,这个男子,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
终于,男子拾级而上,走到了大殿门前,影子投射进去,使得原本通明的金銮殿,此刻一下子变得晦暗了,看上去,竟像是冥界的阎罗殿一般,说不尽的阴森恐怖。
殿上,百官早已失色,北诏帝坐在殿首,脸色煞白,身体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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