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从未见他脸上露出过这般可怖神情,连忙说道:“你勿要乱想,四叔只是被撤去长老之位,暂时禁足而已,待他日真相大白,自当无事。”
原来那夜萧何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撕下萧尘面具,这一幕恰好被醒来的萧林看见,那时萧林已是重伤垂死之际,只是他心机远胜于萧何,深忍不发,而萧尘又落下了当日萧何给的人偶,此一来人证物证俱足。
萧尘忽然从榻上起来,往门口走去,萧玉连忙将他拉住:“你做什么?切勿胡来!如今萧家部署周密,远非当日可比!”
萧尘脚下一顿,是啊,自己区区一个炼气二层修者,若真打起来,只怕连萧天启一掌也抵受不住,此去为何?此去为何?
“家里的事,你不要担心了好吗?”
“可是我……”
“怎么?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萧玉的声音忽然变得清冷起来。
“姐……我……”从小到大,他从未违逆过这个堂姐,他也明白,此刻只要自己不现身,萧家终是无法断定那萧仲离便是他,亦不能降罪于父亲。只是想到此事皆由自己一时随性而起,以至牵连诸人,自己却远远避在楚云,实非丈夫所为。
“若是爷爷在就好了……”他忽然这般说着,若是萧长风在,定能处理好此间一切,只可惜……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连灵位也不给爷爷设……”
他只顾自言自语,却未发觉萧玉脸上已变得五色复杂,难以名状,许久后回过身去,见她六神无主,问道:“姐?你怎么了?”
好一会萧玉才抬起头来,匆匆道:“没……没事。”复又露出一个掩饰方才失神的笑容。萧尘只道她是担忧家中之事,也不追问。
“你饿了吗?”
萧尘摇摇头,他一月以来食的尽是些林中野果,昨日更是空腹饮下不少酒,但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哪里能食得下饭?
萧玉见他始终愁眉不展,安慰道:“你无须过于忧虑,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却不料萧尘依旧只是摇头,许久才轻轻说道:“若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再是从前那个弟弟了……”
他话说到这里便不说了,自从他有了前一世的记忆,心境已大有了变化,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数千年前的玄青门弟子,还是如今的萧家少爷,他分明还有许多事要去做,探寻数千年前的点点滴滴,寻找伏羲琴下落……寻找恩师……此刻又为何会被这些尘事所羁绊。
他轻轻转过身,向门外幽廊走去,仿佛听见背后响起一个细细的声音:“我……宁可你永远是那个只会弹琴的弟弟……”
……
二人出了文书院,拣了左近一家人静的酒楼。望着满桌山珍海味,萧尘只是不停饮酒,斟得极慢,饮得却是极快,数千年前他修成仙身,早已是不食人间烟火,如今却爱上了这忘忧水。
萧玉夺下他手中酒杯,说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你以前从不饮酒的。”
萧尘淡淡一笑,说道:“我以前是不饮酒的,师父不让,她说修炼之人需静心净气,酒乃五谷之浊……”他不过是想到了当年,一时难以自已,然而萧玉猝听他说这些好没来由的话,不禁怔了一下,问道:“什么?”
“我说……”他话未说下去,便被身后一个不善的声音打断。
“玉儿,怎么来楚云也不跟我说一声?”
萧尘无需回头,神识一扫便洞悉后方来者,那人鸠形鹄面,双目凹陷,颧骨凸出,模样生得甚是难看,与一身华贵衣裳实是不搭。
那人正是一年前他遇到的夏侯凌天。
萧玉面冷若霜,双目中泛出的寒光直似要将杯中美酒凝成冰一般,只听她冷冷道:“萧家行事,何时须得报告给夏侯家了?”
夏侯凌天笑着走过来,坐于二人对面,阴阳怪气道:“玉儿,你说这话便是伤我心了……”
“玉儿也是你叫的吗?”萧尘忽然不冷不热说了这么一句。
夏侯凌天目光一凝,笑道:“原来是天才少爷啊。”他这句话说得阴阳怪气,话末了只见他右手掌心忽然现出一团隐隐黑气。
就在这时,只见寒芒一闪,萧尘双指一柄,竟凝出一道二尺来长的虚剑影像,几乎于瞬间抵在了夏侯凌天咽喉之下。
“你可以试试究竟是你的毒快,还是我的剑快。”
夏侯凌天登时吓得不敢动弹,此刻只消对方再稍一运力,便立刻取了自己性命,只听他声音有些发颤:“以气凝剑……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是你夏侯家惹不起的人,滚!”
萧尘话末了撤去气刃,夏侯凌天吓得心胆俱裂,起身便跑了,慌忙之中在楼梯口撞着一人,只听他气急败坏道:“眼瞎了吗!”
忽然只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玉儿确实不该你叫的。”话音中虽带了三分笑意,却是叫人听得一股冷意乍来。
夏侯凌天抬起头来一看,登时吓得魂飞天外,只见那人两道冷厉的目光扫在自己身上,便似两条五花毒蛇紧紧缠着自己咽喉,随时可取了自己性命。
他吓得气也不敢喘,连忙俯身跪下:“大、大少爷!”来者正是夏侯轩。
夏侯轩眉毛一挑,只觉此人甚是碍眼,淡淡说道:“萧兄弟既然免你一死,还不快滚。”
夏侯凌天如似得了免死金牌,也顾不得擦去额上涔涔而下的汗水,连滚带爬往楼下去了。
“萧兄弟,下人不懂事,莫要见怪啊。”夏侯轩走到萧尘身旁的椅子坐下,笑着说道。
萧尘浅浅一笑:“真正不懂事的,恐怕是夏侯兄吧。”说罢看了看他,又道:“此刻血玉就在这里,你还想要么?”说着便从怀里将那血玉碎片摸了出来,轻轻放在了桌上。
夏侯轩轻轻一笑,道:“萧兄弟说笑了,既是萧兄弟之物,在下怎敢图之。”萧尘淡淡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笑:“希望如此,此刻我姐在,我可不想杀人。”
自方才这人走进,萧玉一张脸便如琴弦一般紧绷着,她虽不知二人往日有何种种,但眼下若由此人带话回萧家,只怕萧尘会有麻烦。当下一语不发,起身拉了萧尘便往楼下走。
二人走了七八步,忽听背后响起夏侯轩略带笑意的声音:“据我所知,你大伯正在四处寻你弟弟呢……”
萧玉驻足不前,脸上一颗汗珠顺着下巴滴在剑柄之上,她忽然回过身去,剑光一闪,剑尖寒芒离夏侯轩咽喉相去不过一丝头发。
萧尘只觉得这二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莫名其妙,甚至萧家跟夏侯家的关系也变得不同以往,当下淡淡一笑,说道:“夏侯兄尽管回去告诉萧天启便是。”说罢轻轻拉了拉萧玉的衣袖:“姐,走吧,此人碍眼。”
“铮”的一声,萧玉还剑入鞘,与萧尘头也不回往楼下去了。
二人走出里许,萧玉见夏侯轩并未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萧尘淡淡笑道:“放心吧,他若想活命,就不会蠢到追上来。”复又想到一事,问道:“对了,四大世家会武是在下个月举行吧?”
萧玉一听会武,立刻变得愁眉不展起来,叹道:“那个夏侯景实是太过厉害,恐怕今年家里又要将东城几条街区的产业划分到他们家名下了。”
萧尘知她口中所言何意,四大世家明争暗夺,都恨不得揽下当地所有产业,这其间便是以武论胜负,两年前那次他败在夏侯景手下,萧家便不得不让出了好几条繁华地段。
“放心吧,那个人交给我了。”萧尘轻轻说着,他与夏侯景的恩怨,也是时候了结了。
“可是你……”萧玉此刻自然不担心他的实力,刚刚那一招以气凝剑,即便连她也是见所未见,唯一担心的是怕他身份暴露。
萧尘淡淡一笑:“你无须担忧,我自有方法。”忽然间又想到一事,问道:“姐你什么时候返回云中?”
“再盘桓几日,我便回去了。怎么?”
“我有一东西给你,明早你来我居处。”
“什么?”
“你来了便知。”
当下萧尘将她送回文书院客房,自己却又出来了,再回到文书院时已是傍晚,他将门窗掩好,又从衣服里取了个包裹出来,里面装的分别是些黄纸、朱砂、狼毫以及几块上好玉石。
而他要做的,便是玉笺。
所谓玉笺,便是修真者以魂力注入玉中,一旦玉碎,无论何地,制笺者可立时感应无误,当初凌音便是以此法保护于他。只要他一遇危险,可瞬间捏碎玉笺,凌音则会顷刻赶至相救。
想到那夜萧玉险些遇难,如今无论如何须制出一个玉笺给她戴上。
萧尘望着那几块玉石,蓦然出神,许久才微微笑道:“师父,尘儿终于长大了,也学会保护身边的人了呢……”他虽是在笑,话音中却渐渐带了苦涩之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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