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琦虽然不知道这人的名字,哪怕这人现在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和当初不太一样,但这人化成灰,他都能认得出来。他之前的那份工作之所以不干了,这个人就是导火索。
那天一大早,赵琦带着连夜赶出来的文件袋上班,下了公交车,匆匆向公司走去,正走到一个转弯处,这人突然从小路冲了出来,撞到了他的身上,把他手中的资料袋给撞飞了出去。
资料袋落到地上破开,里面的文件撒了一地,由于夜里下了雨,地上还有积水,有些文件沾到水毁了。
这些文件相当重要,是赵琦没日没夜赶了好几天才赶出来的,为的就是今天送给客户审阅,这么一来只能重新打印,需要浪费不少时间。
那天他也可能是霉运沾身,那位客户急着要出差,就是因为这点时间,资料没有当日到达客户的手中,导致了后来的一些变故,这笔生意没有成功,也导致了他最终辞职的命运。
再说撞赵琦的人,本来赵琦走的是主路,走小路的人就应该注意主路的情况,对方到好,冲出来撞了赵琦,还骂赵琦不长眼睛,不会走路云云。气得赵琦也破口大骂,要不是对方跑得快,他肯定要动手。
更让赵琦怒火中烧的是,此人跑的时候,居然踩了地上的文件!
赵琦可以肯定这人是故意的,旁边那么多地方不走,偏偏踩在他的文件上,怎么可能不是故意的!
当时赵琦急着要处理文件,没有追上去理论,之后就没有再找到。
每当想起这件事情,赵琦心里就恨得牙痒痒,想着如果有机会再遇到这人,非得让他尝尝自己的铁拳。没想到今世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只是,赵琦注意到这人看到自己,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的样子,心中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突然想了起来,当初这人撞他的时候,可没有戴着眼镜,自己当时的头发有些长,和现在清爽的头型有些不同,而且还穿着职业西装,。
再加上,那时天还亮的晚,又是阴天,天色较暗,路灯刚刚关闭,两人接触最多也就十几二十秒钟的样子,不会记不起来自己的样子吧?
如果这人记不起来,那自己可别提醒他,敌明我暗,对自己有利。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刘南齐拉着赵琦给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晚辈赵琦,刚刚入行没多久,今后还请大家帮衬一下。”
赵琦没想到刘南齐会这么说,不过这正合他的心意,对着大家拱手致礼,说了一番客套话。
那几位也都笑着表示“好说”,不管对不对眼,面子上肯定要过得去。
接着,刘南齐又给赵琦介绍,从左到右,依次是荣斋的秦景明,专攻瓷器的收藏家郎德海,专攻杂项的朱和悦。至于当初撞赵琦的那位,则是京城著名青铜器专家游合安的孙子游元亮。
赵琦得知青年身份,相当意外。
游合安是京城电视台一档鉴宝栏目专家组的成员,他治学严谨,眼光毒辣,经验丰富,是国内青铜器研究领域的权威。
前世赵琦做古玩生意后,喜欢看京城电视台的这档鉴宝栏目,还是游合安的粉丝。有一次,他在网上看到一篇游合安的访谈,游合安谈到家庭时,说了一句关于家风的话“家风纯正,雨润万物;家风一破,污秽尽来。如果家里有不肖子孙,肯定会断绝关系云云。”
当时,赵琦认为游合安不愧为权威专家,著名学者,对家庭教育也这么关注,心里更加佩服。
没想到,游合安的孙子居然是这样的人,家风纯正,难道教出这种不分是非,没有礼貌的混蛋?
“看来这游合安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君子!”赵琦心中鄙夷冷笑。
另一边,游元亮看到赵琦,总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问道:“小赵,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赵琦回过神来,闻言心里产生揭开游元亮真面目的冲动,但再一想,现在这么做有些不理智。
对别人来说,这或许只是件小事。
不就撞一下,道歉就完了,又何必不依不饶?
但对他来说,这件事情改变了他的职业生涯和人生,如果当初游元亮能给他道歉,他也只会觉得是自己倒霉,但游元亮当时的态度,他无法轻易原谅。
无论别人要说他心胸狭窄也罢,睚眦必报也罢,那天的帐,他一定要好好算算,否则心里那股气就散不出去。
而且,就凭那天的表现,他也不相信,现在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游元亮会是什么好人。
刘南齐讶然道:“游老师和小赵认识吗?”
“啊?应该是认错人了吧?”赵琦装作茫然道。
“呵呵,可能是吧。”游元亮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真得看错了。
这也难怪,他不太喜欢戴眼镜,看起东西来会有些模糊,那天和赵琦和现在的赵琦,变化有些大,再加上那天赵琦西装革履像个白领,现在的赵琦是位古玩从业者,两者风马牛不相及,他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既然认错人了,大家也就没在意。
赵琦看着桌上放着几样东西,有两件铜器和瓷器以及一件玉器,他有些好奇:“这是准备做什么呢?”
郎德海哈哈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天刘掌柜收到了一件好东西,他心情好,请大家玩个小游戏。”
“什么游戏?”赵琦问道。
刘南齐给他讲解:“很简单,一会只要把桌上五件东西,按价值排序,排对了,就可以五折买下我这店里的任意一件东西。如果都对了,每个人都可以选一件。小赵你一会也可以选一件。”
赵琦笑道:“谢谢刘叔,看来我今天运气还真不错。”
既然刘南齐刚才那么介绍他,他无论如何也得改个称呼。
郎德海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说:“快开始吧,我对刘掌柜那只光绪粉彩九桃盘,可是垂涎良久了。”
刘南齐笑道:“你这家伙,之前就不应该把九桃盘给你看的。”
“嘿嘿,后悔也晚了。”郎德海得意地笑道。
朱和悦笑道:“行啦,老郎你不会以为自己一定会对吧,别到时马失前蹄。”
郎德海挥了挥手:“去去去,一边待着去,乌鸦嘴!”
刘南齐拍拍手:“好了,不耽误大家时间了,接下来每人一件,看过后就放在桌子上,大家开始吧。”
大家开始行动,赵琦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先放到一边,他是最后一个选,桌上只剩下一只铜猪。
猪为六畜之首,因此它的可爱造型经常在民间艺术中出现,寓意富贵吉祥,家宅兴旺,万事合和。
最近赵琦看了一些铜器的资料,经验比之前要丰富一些,从种种特征得出,这件铜猪是晚清时期的产物,市场价值估计也就一千块钱左右。
把铜猪放回去,赵琦拿起刚刚秦景明放下的一只经过了修复的白釉盘。
看到这件白釉盘时,赵琦心中微微一震,从总总特点来看,这应该是北宋时期的定窑瓷器,虽然并不是其中的珍贵品种,而且还摔成两半修复过,但再怎么说,它也是五大名窑中的定窑瓷器。
只是随着观察的持续,赵琦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心里嘀咕道:“看来这游戏还不是那么好赢的。”
说来也是,如果刘南齐不设置一点障碍,那不是和送钱没什么两样?而且大家玩的也没意思。
游戏虽小,但也是一个大家交流,以及比试的平台。
不动声色地看过白釉盘后,赵琦又把剩下三件东西都一一仔细鉴赏。
“大家都好了吧?”刘南齐笑呵呵地问道。
大家点头示意。
刘南齐把刚刚让伙计裁切好的纸,发给大家,并给每一件物品标了号:“请诸位按照价钱高低的顺序,给它们排序吧,顺序就写在刚才发给大家的纸上,注意不要泄露了哦。”
一会功夫,所有人都把顺序排好了,而后在刘南齐的一声令下,一起展示出来。
五件东西,两件铜器的编号分明是1、2号,铜猪是1号,两件瓷器是3、4号,白釉盘是4号,剩下的玉器是5号。
首先是秦景明,他的排列顺序是45321,郎德海以及朱和悦,和秦景明的排列顺序一模一样,游元亮是53214,最后赵琦的排列顺序是35214。
看到两个年轻人都把白釉盘定为最后一个,这意味着,他们两个都认为这件白釉盘是赝品,这让秦景明他们很讶异。
“你们俩个怎么都认为它是赝品?”郎德海讶然道。
对这个结果,赵琦既觉得意外,又觉得也在情理之中,意外的是,他本来以为专攻瓷器的郎德海应该不会错,但他却错了。至于在情理之中也很好理解,他早就知道江东的收藏者,对明清以前的瓷器研究不深入,面对最近才出现的高仿,有些无力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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