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临在亭外的风雪里静站片刻道:“此事事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娘娘当知。”
温宜点点头。
她自然知道。
就算再多导向指向了意外,指向了奇奇怪怪的方向,可是如果忽略掉一切过程,只看结果,那么就会变成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道士进宫抓妖,死了两批人。
这如果和妖没有关系,那就是纯粹骗人了。
事实上,她自己也是有些怀疑那宁妃真的是妖精。
否则姬盛为何被迷的神魂颠倒?
否则那王真人为何要针对她?
看着道门颇有名气的道人,温宜点点头:“本宫知道,但事不宜迟,希望小真人也能明白。”
张道临点点头:“我与师父商议后,布置妥当,明日一早行动。”
温宜算了算道:“好,本宫就与你约了明早辰时。”
...
...
夏极坐在长虹湖边,看画舫停岸,看枯柳沉雪。
身后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恭敬无比的声音:“主上。”
来人是红云。
这位相貌普通、天生自带“进入人群就会消失”属性的女刺客这段日子在苦练难知如阴,整个人变得更加莫测难寻。
夏极以真气为她疏通经脉,已帮她重新焕发了潜力,再加上时不时的点播,在这一月有余的时间里,红云的潜伏之术进步飞速。
红云本以为主上已经够神秘了,但这几日才明白她看到的主上,其实还只是冰山一角。
昨日,她为主上去取了一封信,信上有风云楼一星权限的标记。
风云楼是天下风媒聚集之处,各大城市都有,有钱就卖信息,信息从五星到两星不等,小到鸡毛蒜皮,大到天下大势,人来人往,并不算隐蔽,可谓是不少人都会正常涉足的地方。
进入这样的地方,也不会有人怀疑你什么。
何况,风云楼服务极好,为了保密,在入楼前,所有人都可以戴上面具,不被人看到。
而据说楼中从不卖一星信息,因为一星的服务只为极少数的寥寥几人提供。
而每一个一星客户,都有专门的风媒服侍。
至于谁是风云楼的一星客户,世上没人知道,而今天...红云知道了。
主上是。
当然,你从信件外表是看不到任何的星,甚至你无法直接打开。
风云楼与所有的一星客户都有着独自的秘法,合印,如果以不正确手法打开这信,信件就会直接毁灭。
她恭敬地把信件递到了夏极手上。
看着那少年的背影,她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夏极本就是做印,合印的大师。
他轻松地打开了书信,快速翻阅着,慢慢显出思索之色,他也不是神,许多事都要靠着分析来进行。
他左手一捏,书信上顿时浮现出苍红的火焰。
那是九阳真体突破极限后的白火,加上一缕天火勾兑出的色泽。
书信化作灰烬,其上内容再不为人所知。
他这才转头:“红云,这段时间你戴着的那块玉佩有反常么?”
红云急忙说:“属下说不清楚,但那玉佩似乎色泽变暗了...”
她掏出玉佩,那原本碧玉翠烟竟然多了几分“老态”,好像是正在风化皲裂的石头。
如今碧玉重新暴露在阳光里,竟然开始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色泽在飞快消退...
夏极抬手,玉佩直接被吸入他掌心。
他急忙对着天光放下,但却未曾投下任何地图。
再细细看,那玉佩中的翠烟早已粘合了。
而就在这一会儿的功夫,玉佩已经彻底风化了,然后出现无数裂纹,碎成许多小石块,坠在地上。
红云愣住了,急忙跪下惶恐道:“属下一直戴着这玉佩,玉佩从未有这种变化,怎么今天...
夏极摆摆手,“下去吧。”
他心底大概有数了。
人养玉,玉养人,这种仙玉离开原主,风化碎裂想必也是一种奇特的“加密”措施。
换句话说,只有蓝玉才能用这玉佩寻到灵桃所在。
他从前不知道,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烛龙的身份,一切的布局,以及时间上的限制,也让他无法补救。
至于之前的地图,那是一种根本无法刻绘的地图,简而言之,这玉佩就相当于一个“定位器”,没有它,你是不可能寻到宝物所在的。
玉佩不过是附带之物,得知幸,失之也不悲,以后还有机会。
夏极平静心绪,开始思索着信上的内容。
他向风云楼特别订制了几个人的信息,而这个人五年里平静无比,如今却是行动了。
“皇后么?
先召北地血衣楼高手来天阙。
血衣楼在北地,明面上是杀手组织,向来以隐藏、易容、一击必杀为特色,在杀手之中也算是五分天下的主,虽然总体比不上天阙神秘的杀手红楼,但也能令江湖中人变色了。
这种杀手组织一入人群,就好似鱼入大海,想要再找到每个人几乎不可能。
他们每一人都精通潜伏之法,伺机而动,虽说正面敌对并不算恐怖,但他根本不会给你正面对战的机会,所以很是麻烦。
而这北地的地下门派能被皇后招来,自然是定北侯的秘密势力。
预计今晚可至天阙么?”
夏极想了一会,继续自言自语道:“太子半个月前离开天阙直到今日才在返回的路上,说是西地雪崩死了不少人。去收人心只是表象,另一方面...是在避嫌吧?”
“今日早晨,皇后秘召了张道临...唔,之前的王真人,青岩子分量不够,所以不敢押宝,这次来了道痴,来了张道临,所以图穷匕见了么?”
他理了理。
一切似乎看起来很明朗了。
皇后要对付某个人,却不动太子的人,如果她失败了,太子可以保下来。
她终于等到了机会,却觉得不保险,提前召了娘家的势力飞速入王都。
皇后自然不认为自己是鱼死网破,或者背水一战。
她完全是秉持着“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想法来的。
她的对手是谁,夏极早在五年前特别订制她信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夏宁。
如果不是夏宁,他也不会关注这样一个皇后。
这令人操碎心的姐姐,总是那么的护短,在光明里庇护着自己,为自己出头,竭其所能地对自己好,给自己一世荣华。
那么,在黑暗里,自己也不会让人伤害到她。
之前在宫里,他听到那么多嫔妃的风言风语却不管不问,为的也正是今天。
小鱼才入就收网,那是沉不住气的蠢材。
现在,是大鱼来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夏宁是蝉,皇后是螳螂,而他是黄雀。
皇后之所以这么如临大敌,她担心的其实并不是宫里的发动,而是在发动后她会承受到的报复。
“血衣楼,道痴,张道临,以及皇宫本身的势,还有一份我不知道的底牌,那就是她手上抓着的所有了。
当然,我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她,还有烛龙,我不信烛龙不在,如果我稍稍过线一点,那烛龙就会顺藤摸瓜直接发现我所在。
怎么办呢?”
夏极手指微微敲打着身侧的青苔,“今天除夕,距离入夜也就几个时辰了...晚上我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在皇宫参加宴会,因为这样才符合一个纨绔与姐姐除夕团聚,在皇宫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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