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云来到这巴蜀锦竹城,是夏宁的意思。
那位皇后只是让带来了一句口信:“你长期在外,也没人照顾,红云与你熟悉,就让她来了。姐姐在皇都一切安好,虽然有些小麻烦,但是有风厂,荧惑两支暗卫,却也没事儿,勿要挂念。”
红云是在无人之时汇报的,报完之后便直接说:“主上,娘娘的暗卫已经发现了血衣楼的动向,所以提早做了准备,无需担心。”
“最近王都,皇子夺嫡有什么大动静吗?”
红云还有一层在太子处秘密间谍的身份,她仔细回想了下,摇头道:“风平浪静,没有异常。”
夏极“哦”了一声,“姐姐既然让你来,那我就辞退这别府的侍女们,一日三餐都由你来吧,对了,每天多做一点。”
红云恭敬应了声:“是。”
“下去吧。”
声音落下,红云便是消失在了阴影里,没多久窗户轻轻动了动,一团阴影射了出去。
夏极笑笑,红云倒是真有几分刺客的模样,连大门都不走了,这是在向自己展示这些日子她的进步吧?
但在武学之道上,她不过还是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孩子。
他的笑容旋即收敛了,轻声自喃道:
“血衣楼失败了一次,悬赏又被取消了一次,凭什么底气再来第二次?这是其一。
掐在这个时机去王都,而且还是大举进攻,目标怕就是夏宁了,只是为什么是这个时机?这是其二。”
但自己也留藏了一张底牌在王都,如果从刺客层面入侵,除非...
夏极忽然想到了血衣楼之下更深一层次的世界。
他眉头锁起。
沉声自喃道:
”幽灵庄主,定北侯,你们如敢动夏宁,我必杀的你们鸡犬不留。”
...
...
血衣楼尽管倾巢而出,但还是被拦下了。
四大暗卫,只要掌控了刺客动向,随意出动一支,都足以拦住这些刺客上层天的一方势力,何况夏宁有风厂与荧惑两支暗卫。
血衣楼也属江湖人物,出现在雷静云的地盘,更是掣肘难行。
雷静云的义父是王阁老,王阁老的女儿与皇后的弟弟有婚约,王阁老的投资对象六皇子是皇后的义子,这么一层关系雷堂主理的很清楚。
她就是皇后势力的人。
所以,一米四的雷堂主身为地头蛇,在大概知道了血衣楼来王都的消息后,直接派出了三分之一的二十四节气杀手,又派出了六位小堂主中的两位,调来了五老残中的王大瞎子,赵二聋子,王三瘸子,然后请出了之前败于魔僧之手就一直闭关领悟的西门,以及前些日子才从大雪山密宗回归、心心念念着要寻找魔僧前辈的赤罗汉。
白日里的王都看起来正正常常,但一到夜间,便是腥风血雨。
人群之间常有人会莫名其妙地倒下,捧腹死去。
或是某对情侣正在湖边散步,指着天空说“看,流星”,然后便是一颗双目圆睁的大好人头从天而降,落在两人面前,引出尖叫。
这是纯粹刺客层次的交锋。
暗卫,刺客,地头蛇。
天阙夜行。
普通人甚至根本看不明白到底哪儿在战斗,但在无声的黑暗里,却是不停有人在死去。
只有死人,没有活捉。
要么生,要么死,再无第三条路。
雷暴堂,一米四的雷堂主饮着一杯怎么都喝不完的白茶,听着一次又一次的汇报。
但每次汇报,都是“没有活口,对方根本不惜命,不怕死,齿间藏着毒药”之类的话。
随着汇报的进展,雷堂主得到的信息是“他们藏的更深了,即便动用了全城的眼线,也再难追捕”这类信息。
深夜的王都。
黑暗越发深沉。
月已隐没。
天地之间,王都街道上的灯笼也在飞快消失,但凡有打着火把的亮起,下一刻火把就会直接熄灭。
如至恐怖降临的永夜。
雷暴堂能起的效果越来越小。
这已经成了暗卫与血衣楼精英层面的厮杀了。
没有激昂的打斗声。
没有夸张的对战。
有的只是偶然一声的金属脆响,或是一声惨叫哀嚎。
黑夜成了修罗场,家家户户紧关门。
...
北国。
定北侯站在温家祠堂中,午夜时分,点燃三根香,神色虔诚。
“请列祖列宗保佑,今日定要杀死妖后,为无忧开辟一条通向九五的光明大道。”
他弯腰,低首,将香插在铜炉上。
退后,跪在草蒲团,三叩九拜。
祠堂入口,守着的是那员黑甲小将吕凤。
他面庞虽然年轻,只是眸子却充满了果敢勇决甚至还有野性,就如同一只被关在笼中的猛虎。
...
皇宫。
金桂宫。
倾国倾城的皇后坐在后院,往着午夜时分的鱼塘撒下一把又一把鱼粮。
门外传来风公公,公鸭嗓子般的声音:“皇后娘娘,喜妃来了。”
夏宁轻轻叹了口气。
“你如果知道你的姐姐其实根本不是个好人,甚至...你还会与我一起,度过一个又一个无所事事的午后吗?你...还会把我当做家人吗?”
她对着湖面理了理云鬓。
湖底下,却是一个又一个诡异的妖影正藏在湖水深处,静静盯着她。
夏宁双手拍了拍脸颊,目光逐渐显出坚定之色,“你该有更好的命!”
此时,门扉外传来脚步声。
“宁姐姐,这么晚了,找爱喜有什么事呢?”
这位颇有几分妖艳气质的小妃子看着那权柄在握的后宫之主。
凤衣,墨钗,长亭的灯笼红光里,显得极度妩媚,便是她看得都是有些心跳加速。
世上,哪里还有男人能抵挡她的美貌呢?
“没什么事,晚上睡不着,想叫个人来陪一陪,说会儿话。”
宁后的声音缥缥缈缈,如从天边传来,在心头响着。
...
此时。
王都。
城北的巷子口停着一辆马车。
车夫脸被毁容,这些日子更是不接活儿。
他就是当初随着夏极从江南一路到了天阙城的那位。
名字已经忘了,脸庞也没了,他已经习惯了别人叫他“那个车夫”。
他就是一个车夫,是随处可以见到的一个车夫,没有名字,只有身份。
他在此时的黑暗里打着盹...
只不过,满城黑暗中的刺杀却仿佛和他无关。
即便从他身侧掠过的刺客,都似乎没有察觉这位车夫的存在。
等到午夜过了一个时辰。
车夫睁开了眼。
他看到街道中央的黑暗里,走着...一个幽灵。
而幽灵似有所感,也抬头看向了他,幽灵眼中落入的是一个无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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