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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堪是个很诚实的人,甚至诚实得有点过分。
把礼部衙门的门檐和正门轰得缺了一个角,这一炮自然不是空炮,显然填了实弹的,而且具有浓郁的秦堪风格。
朱厚照终于如愿以偿,过了一个有生以来最刺激最热闹的婚礼,眼见礼部衙门被轰塌,笑得没皮没脸的朱厚照也楞了一下,接着朝秦堪一瞟,神情若有所思,却不见一丝害怕。
放空炮可以算是胡闹,填了实弹事情可就严重了,连秦堪也慌了,这一炮固然只朝礼部衙门放了,下一炮呢?
当即秦堪挣开了张升揪住他衣襟的手,马上调集了广场上值岗的锦衣校尉,命他们马上进树林让那十门火炮熄火,另外派人护送皇上和皇后入宫。
混乱中扭头朝树林里瞥了一眼,却见一抹红sè的身影几个飞纵间消失无踪,秦堪心中稍定。
为何忽然填了实弹,为何偏偏炮轰礼部衙门,别人不清楚,秦堪心里却有数。
这惹祸的婆娘,今晚一顿家法是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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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和夏皇后被侍卫护送进宫,一众惊慌失措的大臣也在宫门内收拢,重新聚集起来。
掌管西厂东厂的刘瑾和戴义闻知有人竟敢放实弹炮,吓出一身冷汗的同时不由勃然大怒,立马下令番子封锁正阳门广场,大索全城。
朱厚照心里对此事大约也有数,于是将刘瑾和戴义叫到一个偏僻角落一人踹了一脚,又狠狠骂了他们一通,刘瑾和戴义虽满头雾水,但皇上语气严厉不准追查,二人自然不敢违抗,马上撤回了散出去搜查的番子。
混乱喧嚣的人群里,秦堪感激地看了朱厚照一眼,朱厚照嘻嘻一笑,朝秦堪挤了挤眼。一副非常有默契的样子。
秦堪悄然松了口气。
看来朱厚照是打算帮他背这个黑锅了,今ri这一炮太过严重,放眼整个大明,除了朱厚照本人,恐怕这个黑锅谁也背不下来。落到谁头上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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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大婚当ri竟制造出如此混乱。得知下令放炮的人竟是皇帝本人,而且空炮中竟意外地掺了一颗实弹把礼部衙门轰成了八级残废后,在场所有大臣脸sè都很难看,数十名言官在人群中蠢蠢yu动。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在这大喜的ri子里狠狠参这个胡闹荒唐的昏君一本。
朱厚照浑若无事般笑着解释,说是cāo炮军士误将实心弹当成了礼花弹,故而误炸礼部衙门,此事厂卫已查清楚,不必追究。
朱厚照解释时的嘴脸颇似前世美**方发言人。一脸无赖地将如此严重的事情轻描淡写地揭过,仿佛只是用错了军事地图一般。
大臣们很生气,不过显然今ri不能生气,混乱过后,皇帝的大婚还得继续,不能半途而废。
张升重新聚集了文武百官和诸国使节,朱厚照领头,皇后与他并排而行,众人浩浩荡荡朝太庙行进。
大明历史上最奇特的景象出现了。一脸得意笑容的皇帝领着花容失sè哭哭啼啼的皇后,后面跟着一群衣冠不整,神态狼狈,甚至有些连官帽和官靴都不见了的大臣,跪在太庙前告祭大明列祖列宗在天之灵。礼部尚书张升被炮火硝烟熏得脸上黑一块白一块,抽搐着老脸一板一眼地念颂着祭文。
身为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秦堪满怀愧疚的同时也很不厚道的暗中失笑,这哪是什么皇帝大婚呀。分明像极了一帮土匪刚从山下抢来了一位压寨夫人,而且这帮土匪浑身散发着很清新自然的乌合之众气质……
后面的程序进行得很顺利。告祭太庙后朱厚照和夏皇后入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和太后,两位太后自然早已知晓正阳门外的风波,对朱厚照的胡闹感到气愤的同时,却也拿他无可奈何,老朱家如今就只剩了这么一棵独苗,弘治帝在世时便将他宝贝得不得了,如今他已君临天下,两位太后深知就算训斥他,他也不会当回事,于是只好作罢。
张太后的目光却不肯放过殿门外恭立的秦堪,像刀子似的狠狠剜了他好几次。
秦堪苦笑不已,讪讪摸着鼻子将头扭到一边,张太后目光里的含义他自然清楚,严令他看紧朱厚照,不让皇帝在大婚之ri出幺蛾子,可朱厚照终究还是胡闹了一回,这等于是秦堪辜负了太后的嘱托。
幸好张太后地位虽崇,但从不干政,而且后宫也不能随便处置官员,否则秦堪真不知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价值观不同决定了对同一事件的态度不同。
朱厚照对自己的大婚非常满意,他觉得很热闹,而且顺便将满朝大臣捉弄了一回,发泄了许久以来对大臣们的怨念,恶气舒出,神清气爽。
大臣们显然不这么认为,好好的皇帝大婚被搞得鸡飞狗跳,庄重肃穆的场合活生生成了一场闹剧,满殿官员被折腾得狼狈不堪,这天实在应该被记入史册,成为大明自土木堡之变以来的第二个国耻ri。
当然,令大臣们更加气愤的是朱厚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
当ri奉天殿大宴群臣,宴会气氛非常冷清,大臣们一个个铁青着脸,憋着怒火仰着脖子喝闷酒,几名脾气火爆的言官好几次想拍案而起,终被新任右都御史史琳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住了。
宴席不欢而散,夏皇后也在新婚第一ri尝到了被冷落的滋味。
朱厚照在宴席上大醉,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被抬回坤宁宫后呼呼大睡,碰都没碰夏皇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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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在奉天殿内设宴的同时,刘瑾坐在司礼监内脸sè铁青,浑身气得直哆嗦。
皇帝大喜之ri,刘瑾却得到一个很不喜的消息。
王守仁出京远赴贵州龙场,刘瑾派出去刺杀他的十余名刺客紧跟其后,却一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消息传回。
直到今ri,派出去寻访的第二批人刚刚回到京师,他们带回来了十八颗血迹未干的头颅,十八名刺客的头颅一个不少,全部在河南开封府外的官道边一字摆开。
显然,这不是王守仁干的,朝中有能力而且有胆子与他刘瑾作对的,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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