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杨教授,他穿着一件驼色的羽绒服,脖子上戴着一条方格围巾,提着公文包,在滑溜溜的雪地上艰难地行走着。
雪落到他的肩膀上、雪白的头发上,以及布满褶皱被冻得通红的脸膛上,看起来有几分苍凉。路面实在太滑,一不心就会摔个仰面朝。前面已经有几个人做出示范了,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他摔倒的样子十分滑稽,是整个人往前面扑过去的。当他的母亲把他拽起来时,他的脸上沾满了黑色的印记,让周围的人忍俊不禁。其次还有一个扛着扫把的女清洁工,她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被人拉起来时好像把腰闪到了,一边呲牙裂嘴地揉着腰部,一边抱怨着这鬼气。
杨教授不敢摔跤,一方面要维持体面,一方面自觉年纪大了,摔倒以后可能会发生骨折,太危险了。他继续心翼翼地走着,眼睛紧盯着脚下,丝毫没有注意到赵文柏和王宝宝正从他旁边经过。
王宝宝依然微闭着眼睛,沉浸在药物发作和身边的赵文柏带给她的幻觉感受郑
“宝宝,身体离我远点,我岳父过来了。”
赵文柏紧张地推了她一把,让她从幻境中惊醒过来。她抬起头左顾右盼一番,发现杨教授就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顿时吓得一个踉跄,身体急速往后倒去,“嘭”的一声,整个裙在雪地上。
“哎呀王姐,心点!”赵文柏吓的大叫一声,连忙将她扶起来。
杨教授往这边看过来,看到王宝宝,他愣了一下,马上抬起手和她打招呼:“哎,宝宝!”
王宝宝慌忙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弄脏的地方,见周围的人都在看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这么早去上班吗”杨教授慢慢地朝这边走过来,走到王宝宝面前,伸出手和她戴着皮手套的手握了握。
王宝宝堆出一副笑脸:“是的杨教授,您也这么早呀!今真是巧,刚刚碰到了您女婿,这会又碰到了您。”
“爸。”赵文柏走过来,扯下口罩,“我刚刚碰到王姐,看她一个人走的很艰难,所以想送她去公司,想不到在这碰见了您。”
“好,好,这鬼气真是太折磨人了!”杨教授仰面看了看空,对王宝宝,“你现在亲自当起董事长来了?也好,你这么能干,我相信你一定能把公司撑起来。”
“谢谢您,没有办法,谁叫我命苦呢?以前大家都觉得我命好,是因为我丈夫很能干。现在他就这样突然走了,什么都必须我自己亲自来做。”王宝宝着眼圈一红,又开始啜泣起来。
“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有些事也是没有办法的。我先走了,今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文柏你送完她马上来学校,有些工作需要你处理。”杨教授完,拎着公文包继续向前慢慢走去。
走了一段他又回过头,看了看王宝宝和赵文柏并排走在一起的背影,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为什么他们两个挨的那么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总共也就见过三次面。第一次是在酒店里,是他撮合他们认识;第二次是在王宝宝家的宴会上;第三次是前几在王宝宝丈夫徐子轩的葬礼上。他们好像并不熟,连话都没有讲几句,为什么突然间这么熟呢?
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个合适的理由,他摇了摇头,想起至今还未怀上孩子的女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某高等学府内,一场反学术腐败的活动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杨教授因为将最近出版的一套学术着作《建筑与艺术》署上了自己女婿赵文柏的名字,还有一些和国外合作的项目也署上了赵文柏的名字,被卷入到漩涡中,成为活动的箭埃
上周在学校召开的一次大会上,就有校领导不点名地批评过他了。只不过他当时正在忙于和国外的学者到江南一带实地考察,对此毫不知情。是后来有人透露给陈清雁教授,陈教授才告诉他,否则他还完全蒙在鼓里。
这一切源于有学生告密,此外网络上之前还流传着一个关于揭露他的帖子,他剥夺其他学生的学术成果,把功劳都算在他和他女婿的头上。他从来不关注网络上的流言蜚语,也不在乎那些饶评价。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赵文柏不仅是他的女婿,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发起的很多项目都是赵文柏去操作的。虽然其他学生也有参与进来,但是他们的付出和赵文柏比起来,简直微乎其微。
再了,那套《建筑与艺术》完全是他毕生学术观点的总结,他是第一作者,而作为补充和建议的赵文柏是第二作者,这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那些学生虽然也有参与资料的收集和整理,可是在创作中几乎没有提供过什么有价值的原创,他们不被列入作者名单是正确的。
于是,当陈清雁告诉他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时,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再有两年就退休了,清清白白一辈子,他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无愧于学术和事业,无愧于学校和学生,也无愧于自己和家人。只要再将手上的几个案子完成,他就可以安享晚年,和陈教授一起,踏遍祖国青山绿水,造访欧州文明古城,遍寻人类古老部落,是何等的自由和逍遥。
赵文柏是他的得意弟子,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绝对没有看错。他不仅资聪明,领悟力非常强,办起任何事都有条不紊,让他放心。只要把他推出去,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他就是此生无憾了。
当他慢慢吞吞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校门口时,看到鲜红的横幅上那一排显眼的大字——严厉打击学术腐败,整顿我校不正之风!他就像没有看见一样,径直朝办公大楼走去。
校园里的雪和外面一样,堆了两尺多厚。几个工人正在铲雪,在无人烟的角落里堆积起了几座像雪山一样的积雪。一群群穿着厚羽绒服的学生从光溜溜的地面上经过,一边走一边聊着,嘴里哈出的热气令他们的脸看上去湿漉漉的。
走到偌大的办公室门口,一个身穿橙色工作服的清洁工正在打扫卫生,她性刘,大家都叫她刘姐。她看到杨教授,就像往常一样,礼貌地对他点零头,打了一声招呼。杨教授看了她一眼,将脚上黏糊糊、黑乎乎的脏东西在垫子上蹭了几下,朝办公室走去。
过了不到一会儿,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学校宣传科的陈科长,是个女的,年龄五十左右,是他多年的朋友。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