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闲扯下几根头发,缠在巫偶草人上,一边低念咒语,一边对着草人勾画,以头发的肉灵为引,让草人代替自身。
在他重瞳之下,清晰的看到一条“线”,连在自身于草人之间,虽然头发离开了自身,失去了自身的给养,但没有立刻死亡,处于阴阳过界的状态,阳气过度为阴气,还需要一段时间,肉灵与自身维系,犹如藕断丝连。
做好了第一个草人,他又拿起了第二草人,这个草人是改变自身阴阳,斩断肉灵联系。
他再扯下几根头发缠在草人上,一边念咒一边勾画,很快就做好了第二个,这两个草人都以一条“线”与他连在一起。
取出一根银针,心里观想巫偶术扎草人的要领,低念咒语,凝聚念头,为了加强扎针的功效,他虚空勾勒,画了一道符箓,屈指一弹,加持在银针上,缓缓扎入草人。
立刻,只觉得一阵阴冷,仿佛这针是插入自己身体一般,立刻破坏了阴阳平衡,体内的阴阳二气大乱,浑身冷得直颤抖。
这法术名曰阴阳符,分为:阴符术与阳符术,他在针上加持的就是阴符。
阴阳符,也是他父亲书里描述的一种阴阳术,可以配合针灸治病,也可以单独施术作法,调和阴阳二气,调控人体阴阳等等,属于很中庸的法术,没有太厉害之处,但妙用诸多,非常适用。
他扎了一针阴符,又取出一根银针,虚空画符,加持一道阳符,缓缓扎入草人,与阴符相对。
他立刻感觉,浑身一股温暖衍生,阳气抵消阴冷,相互平衡,全然没事儿一样。
不过这一阴一阳之间,表面感觉什么事儿也没有,但多了这一环节,他自身的阴阳二气已经被扰乱。
而他自身的阴阳变化了,缠绕在草人上的头发却没变化,二者之间的肉灵联系,自然就连不上了。
他看到,与另一个草人的连“线”消失了。
“呵呵,此法果然可行。”
他自言自语的笑了,把扎好针的草人放回背篓,要等过一段时间,自身阴阳变化了,才能解除此术。
另一个代替他的草人,挂在了一颗树上,一旦他除掉眉心的符文,神仙师父就会有所感应,必然返回寻他,见到这个草人,也就明白是他跑了。
并且谢元庆死了,司天监很快就会派来高手追查,他法术残留的气机,必然逃不过高手的法眼,而神仙师父回到这里,也会得知此事,肯定能推测出是他所为。
他背起背篓,快速离开了,上了官道,箭步如飞,一口气走出三十多里,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他这才停下来。
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虚空画符,布置好五行阵法,脱下衣物,取出银针,开始给自己施针。
按照他先前的尝试,封住阴阳桥,以及一部分阴阳维,一切做好,他的眼睛失去神光,无精打采,脸色苍白,表情麻木呆滞,神元念头几乎休克。
他呼吸吐纳,调匀气息,静心入定,观想识海里的瑞龙图相,修练了这么久的活死人,已经非常熟练,一念之间就进入了状态,心跳放缓,体温平静,呼吸若有若无,十二正经的气血运行,阳气向阴,向阴间过界。
一瞬间,就突然打瞌睡似的,念头一沉,意识恍惚,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片空白,安息长眠,眉心的元神就像一盏油灯,大风掠过,火苗突然一下熄灭,印在眉心上的鸟形符文也随之熄灭。
下一刻,一刹那间,犹如油灯熄灭的灯芯,还是滚烫的,风过之后,瞬即有复燃,速度非常之快,仿佛只是火苗晃动了一下。
而在张闲的识海,也看见了一抹玄妙的景象,神元熄灭的一瞬间,意识空白,识海黑暗,一切都归于虚无。
随即,在黑暗深处,一道念头滑过,化为雷电炸开,电弧一刹那蔓延,全身通电,点亮了识海,也点燃了元神,全身犹如断电之后再重启,像电击一样立刻醒来。
“咦?这是……雷法!”
他不由得一愣,撤掉身上的针灸,仔细思考刚才一瞬间所见,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见到了自己的念头本质,在阴阳生死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玄妙!
他想到了神仙师父的描述:“人体是依靠雷电驱动,人体的神经经络是电流的中枢,人的魂识念头是雷电,每当一个念头产生,便是一道雷电生出。”
“原来如此,我懂了,哈哈!”
他忍不住大笑,没想到他一心逃脱,却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这活死人术真是玄妙无穷,蕴含阴阳生死之奥秘。
“阴阳生雷,生死转换的一瞬间,念头衍生,念头既是雷法。”
他有种顿悟的感觉,原来这就是雷法。
马上要天亮了,他铺上草席,裹着被子躺下,暂且小睡,调整气血回归一天的起始。
却说另一边,百里之外的一个小县城,李玄玉继续追查秦子韵这一伙人,沿途收集坟地被盗或僵尸闹鬼一类的线索,想要找到秦子韵的老巢,以及幕后的天门。
李玄玉在客栈落脚,虽然是孤身一人,看似什么事儿都没做,但一直以阴神之术,与阁山派弟子保持着联系,跟秦子韵这伙人周旋。
此刻,李玄玉已经如今休息,突然心有所感,睁开眼醒来,不由得秀眉微蹙,留在徒弟身上的符文消失了。
“逍遥,你出什么事儿了?”
李玄玉心里一紧,以为张闲发生了不测,立刻闭上眼,观想张闲的魂魄气机,一道念头寄神虚空,犹如一条无形的“丝线”穿梭阴阳。
作为师尊,李玄玉不但留下了符文,当然也冥记了张闲的魂魄。
片刻的功夫,李玄玉就找到了张闲,阴神出窍,树林里,阴神犹如从阴间而来,一阵阴风掠过,阴神的视觉与肉眼不同,看到的是阴阳气机。
只见一个人形挂在空中,人形缠绕符咒,几缕血气萦绕,李玄玉辨认出,这不是徒弟本人,而是一个替身法术。
他还认出,这替身上的符咒念头,是徒弟留下的,是阴阳家的巫术。
下一刻,阴风掠过,阴神消散不见了,百里之外的客栈,李玄玉睁了眼睛,眼神却是疑惑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逍遥为什么会留下替身法术,符文怎么消散了?难道是秦子韵找到了他,逼他这样做的?”
李玄玉心里推测着,立刻起身,手捏印决,虚空画符,脚下一跺就遁入了地里。
县城外,李玄玉从地里遁出,一个箭步跃出,快如御风,赶往涵关城的方向。
然而就在这时,李玄玉心有所感,立刻停住了脚步,目光一凝,眼里闪过一缕雷光,开了阴阳雷极眼,只见虚空倒影,一人正在烧符纸,用念咒的真言反复的念着判官令之名。
这人是上清道的本家,名曰李法正,算辈份是李玄玉的族叔,在司天监当差,乃是练神返虚的高手,正在烧符纸寻找李玄玉,有紧急之事。
李玄玉低念真言:“正叔,有何事找我?”
无形的声音犹如咒语一般回荡,徘徊阴阳两界,直达千里之外,传入李法正的识海。
李法正听到回音,立刻念道:“玉侄女,速去涵关城,两个时辰前,镇关侯谢元庆中邪身亡,司天监让周修诚前辈和你前去查看,初步推测是天门所为。”
“嗯?镇关侯谢元庆死了?”
一听这话,李玄玉不由得诧异,天门竟敢如此大胆,公然杀害一方诸侯,无疑是蔑视朝廷,挑衅司天监。
“我立刻前去。”
李玄玉说着,念头一动,断去了联系,眼前幻象散开,下一刻,李玄玉又感应到一个念头传来,是周修诚,显然也接到了消息。
她没有多言,只回了一个念头,示意她已经知晓,在涵关城会面。
司天监这次追查天门,邀请了各派高手,周修诚就是其中之一,也在这一带行动,名为相互合作,留了符文传信,其实是司天监有意为之,意图平衡各方势力。
周修诚是灵符道的前辈,也是出自三清之一的上清一脉,与上清道的恩怨很深,当初朝廷册封三大正宗,为了争夺正宗之名,上清各派之间皆有斗法,最终上清道胜出,被公认是上清一脉的正宗,周修诚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这次会面追查此事,只怕周修诚又要跟她作对了,争着抢功劳,想要压过上清道一头。
继续赶路,前往涵关城,但李玄玉心里多了一丝疑惑。
徒弟今晚出事了,谢元庆也出事了,而且她发现,徒弟留下的替身法术就在涵关城的方向,但徒弟与她分路,这两天应该前往上清道,为何还在涵关城逗留?
“罢了,先去找徒弟,然后与周修诚会见。”
李玄玉心里想着徒弟,懒得去会面了,这些名利争斗的事儿,她实在没什么兴趣,其实这次司天监的邀请,若不是她一直就在追查秦子韵,也不会答应。
现在徒弟出事儿,当然先找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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