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突然阴霾了起来,阳光被云层遮挡,整个洛阳城内顿时一片阴沉。
阴了约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天空零星飘落雪花,一点一点的散落到大地上,试图将整片大地的尘土掩盖。
刘宽和杨赐,刘陶先后迎着飘零的雪花来到刘虞府邸。
三人都意识到了一定有严重的决策需要商量,正襟危坐,面色严肃。
刘虞将刚才刘和所分析的情况述说了一遍,然后跪坐一旁闭目沉思。虽然自己也是谋划者之一,但是这件事的发起者不是自己,最终的决策还得刘宽和杨赐决定。
杨赐看了一眼跪坐在刘虞旁边的刘和,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说道:“伯安有子如此,当怀甚慰。”
这句话是当初刘和与刘宽和杨赐第一次见面时,刘宽对刘和的褒奖,当时的杨赐并未附和。此时再说出来,明显是肯定了当时刘宽的称赞。
刘宽微微一笑,说道:“这小郎果然不负天子赐字玄泰,前面对伯安所言切中要害。这太平道既然把日子都定好了,谋逆造反之事必然不可阻挡。”
另一旁的刘陶点头附和道:“既然如此,那就以叛乱必然出现来定计吧。”
刘宽笑了笑对着刘陶说道:“子奇,计将安出?”
刘陶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无法从天子那里拿到圣旨,无法直接让冀州当地官府抓捕张角。那就先把其洛阳的那位渠帅抓起来,让后大肆宣扬太平道将叛乱之事,逼迫那张角提前起事,即可一石三鸟。”
杨赐低头向想了一想,然后眯着眼问道:“何谓一石三鸟?”
刘陶答道:“先告阉宦私通叛逆,再建外戚大将军,后使党人解禁。”
旁边的刘宽皱了皱眉头,略显疑惑。“这外戚大将军……”而后惊呼。“河南尹何进?”
刘陶点了点头。
杨赐眯着的眼睛蓦然睁大,沉声说道:“子奇意欲何为?”
刘陶苦涩一笑,然后向杨赐解释道:“太平道叛乱,必然祸及各州郡。到时候出兵平叛的将领他们宦官手下有吗?必然是士人为主,首选卢植大人、皇甫嵩大人等文武兼备之士。吾等士人手握重兵,那些奸阉们难道会毫无反应?会不担心我们趁机逼宫诛杀他们?他们必然需要一位可靠之人掌控京畿兵权,镇守洛阳。何人能被那些奸阉信任领兵镇守洛阳?他们的首选必然是自己门下的依附者,但我们岂能让宦官掌兵权?那折中可选的便是何进。那何进该以何等身份率军驻守京畿八关?”
刘虞有些不解,问道:“驻守京畿之地,最多拜任卫将军即可,何至于大将军之职。”
刘陶摇摇头,继续解释道:“何进乃一屠户出身,其妹能进宫,能当上皇后,全依赖奸阉之功,若其再执掌京畿附近的兵权,则奸阉的权势更盛,吾等士人再难以抵抗奸阉的权势。既然奸阉的权势膨胀不可阻挡,那我们索性顺水推舟,为其制造一个可以匹敌的对手。这个对手就是外戚大将军。”
杨赐摇了摇头,说道:“那何进根基太浅,根本无法对抗奸阉。”
刘陶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对杨赐的担忧毫不在意。“所以才一定要让何进成为大将军,大将军有开府的权利。只要他成为大将军,那么大将军府必然是党人蜂拥而至。由天下著名党人名士依附的大将军府,难道还没有资格对抗奸阉吗?”
“那何进成为大将军,又怎会征辟党人?”
“汝南袁家与何进关系颇善,可以由袁成之子袁绍袁本初来促成此事。”
“原来子奇已经成竹在胸。”
“太平道叛乱之后,先以奸阉私通叛逆的罪名打击奸阉在地方上的势力。那些依附奸阉的官吏,我们一定要趁机一扫而尽。然后士人们尽快控制各州郡,到时候朝中有外戚大将军与奸阉争权夺利,各州郡由士人精心治理。待时机成熟之后,帮助何进诛灭宦官,则天下尽在士人掌控之中。由此之后,社稷可兴。”
刘虞、刘宽和杨赐三人听完刘陶的描述之后,沉思了许久。刘和在一旁听的胆战心惊,这位太学诸生的领袖刘陶刘子奇的智谋何止是令人心生敬佩,甚至包含了一丝惧意。
这就是智谋高决之士的才华吗?运筹帷幄之中,便决定了局势之变化,万千人之生死命数。使局中之人可以不知不觉陷入彀中而不自知,即便到了最后也无法逃脱注定的结局。
虽然不知道其具体谋划执行的细节,但是刘和知道历史,知道未来的局势。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此时此刻的刘和听完刘陶的诉说之后,才会心生惧意。因为直至当今天子驾崩,所有局势均在刘陶此番设计之中。
静谧的屋内只有几个人的呼吸之声。许久后,刘宽起身说道:“就如子奇所言吧!后面的所有事情,都由子奇你来直接安排。”
杨赐本想反对,但是看到刘宽严肃冷峻的面容,只得轻叹一声后说道:“我和文饶都老了,随时都会死去。未来的大汉社稷,需要依靠你们了。”
刘虞听到刘宽都这么说了,也站起来表示支持。扭头看了眼一旁的刘和,说道:“玄泰,你……”
“儿年纪虽小,但也希望能为大汉社稷出份力,请诸位大人准许儿参与此事。”刘和听到刘虞叫自己,就立即站起来表态。唯恐这几人因为自己年纪尚小,把自己剔除出去。
几人相视一笑,刘陶对刘和说道:“既然如此,那便由你去廷尉府的大牢内审一审那马氏兄弟,如果审讯顺利,便可以直接将他们放了。”
刘和先是一愣,听完刘陶详细的谋划描述后,恍然一笑。
次日上午,廷尉府大牢。
刘和拿着杨赐给的太尉府手令,一路畅通的来到廷尉府的大牢之内。
牢内的马氏兄弟二人面色憔悴,精神萎靡。看到刘和到来后,急忙爬到牢笼边向刘和求饶道:“刘公子,我等兄弟二人已经按照刘公子的吩咐,照实说了。求刘公子放了我兄弟二人吧!求刘公子放了我兄弟二人!”
“你们兄弟二人贩卖皇家财物,那可是诛族的死罪。”
“刘公子,我们可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的呀。告发封谞,我们告发了。我们也没承认知道那是皇家的木材。只求刘公子放过我兄弟二人。”
刘和不耐烦的挥挥手。当日在天子游圃囿园时,刘和清晨去虎贲军营审讯了这两人。当时徐他和许昭先是暗中抓捕了二人,然后秘密关押到虎贲军营内。经过一番恐吓和诱导,刘和知道了二人具体的身份,也警告了二人的说辞,最后才有这二人出现在天子面前那一幕,让刘和告倒了封谞,还得到了天子的赏识。
当时刘和承诺二人,过些时日会找机会将二人释放。现在刘和来到大牢内,似乎是准备实现当日的诺言来了。
“这些我都知道,我本来也是准备找人说说情,把你们二人放出去。不过这疏通关系,总是需要钱财的……”
“我兄弟二人还有些余财,虽然不多,就算给公子赔罪了。”
刘和摆了摆手,说道:“不是给我赔罪,是给廷尉府的其他官吏们的。要不然怎么把你们毫发无损的放出来,你们犯的可都是重罪啊。”
马氏兄弟二人连连叩首,唯恐刘和食言而肥,一边称是,一边感激。
刘和颇显为难的说道:“只是你二人都在牢狱之中,这钱财如何拿的出来。之前你们没判死刑,已经是我出的钱财四处打点,这件事你们二人都不知道吧。现在我也没钱先帮你们垫付,这又该怎么办呢?你二人在外面还有至信之人么?”
这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赶忙说道:“我们还有一位族内大兄,可以让其帮忙。”
“有能联系到的人就好。当初你二人帮我指证了封谞,我也不会不管你们。这位族内的大兄,是不是就是之前把你们带到洛阳来,让你们贩卖木材筹钱的那人啊?”
马氏兄弟连连点头称是。
“他是叫马元义?”
“正是……正是……,我们都是南阳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大家都是一个祖宗,他不会不管我们的。”
“那他现在何处?”
“现在……我兄弟二人也不知……不过店铺内的伙计跟随他多年,想来是知道的。”
刘和心里一阵沮丧,这二人并非那马元义心腹之人。估计只是因为缺少个行商的联络伙计,才把这二人安排到洛阳的商铺内。而且洛阳的商铺也确实显眼,万一出了事情,被拉出来垫背的,估计也就是这二人。刘和有些没好气的说道:“那商铺自从你二人被捕,早已关门歇业,要不然我还需要来狱中问你们吗?”
二人顿时茫然,片刻后,其中一人慌乱的说道:“我们那族内的大兄,在河内山阳县中还有一家店铺。”
刘和问清地址后,便转身离去。留下那兄弟望着刘和的背影二人跪地叩首。
河内郡,山阳县。
刘和领着几名差役般的人,冒着越来越大的雪,来到了河内郡的山阳县城内。
山阳县在河内郡的东北部,是一个中等县城,虽然不算太小,但是找到那马氏兄弟所说的商铺也不算太麻烦。
进入店铺之内,刘和环视了一下四周,向店铺内的伙计说道:“这里是不是有个叫马元义的,吾等有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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