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刘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展开笑容对颜良和文丑说道:“你们立即整军,下去追击叛匪。”
颜良兴奋的高呼。“兄弟们!杀人去了……”
刘和皱了皱眉,一挥手。“谁告诉你是去杀人了?这么大的雨叛匪早就逃散了,我是让你们去收押和看守俘虏。”
刘和话一出口,颜良顿时蔫儿了。旁边的文丑哈哈大笑。“校尉,收押俘虏这种事还是我去做吧,善之只会杀人。”
刘和先是对文丑吩咐道:“恶牛你领着部曲去收押俘虏。”然后瞅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的颜良。“善之!你领着那些豪族们剩余的门客去追击贼首。不过我警告你,那些已经投降的叛匪不许杀了泄愤,里面可能有我们的细作。你要是给我误杀了自己人,决不轻饶。”
颜良顿时又高兴了起来。“校尉放心,我只杀站着的,不杀跪着和趴着的。”
雨下的越来越大,视野被倾盆的雨水阻隔。这场大雨虽然彻底浇灭了黄巾军的攻势,但是也无形中迟缓了官军的胜势。
褚燕带着张牛角疯狂的奔逃,身边的亲卫全力守护。杨凤陆陆续续聚拢了几千名一直跟随自己的心腹部曲,在大雨中为褚燕断后。
“飞燕,大帅怎么样了?现在准备撤到哪里?”杨凤索性扔掉已经湿透了的衣袍。
褚燕怀里抱着奄奄一息的张牛角,眼睁睁的看着张牛角的生命在逐渐的流逝。
张牛角招了招手,把一直跟随在身边的亲信叫到身边,指着褚燕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不行了……你们……你们以后就跟着飞燕……”
“大帅!”褚燕痛哭失声。
张牛角看向杨凤,虚弱的恳求道:“栖止……你和飞燕是好兄弟,帮……帮帮他……”
杨凤悲痛的点了点头。“好,回到太行山,我就立刻支持飞燕做大帅。”
张牛角扫视了一遍身旁的众人。“苍天……已死……”
暴雨倾盆,肆虐大地。
春雨日时,草木怒生。
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刚刚春耕的百姓仿佛看到了秋收的希望,而刚刚下山的黄巾军则收获了一场惨重的失利。大帅张牛角的阵亡,廮陶城下的惨败,犹如天空上阴郁的乌云挥之不去。
这一战,官军击杀叛匪两万五千人,俘虏两万三千人,剩余的也都四处逃散。褚燕和杨凤最终只收拢了两万余人仓皇的逃回太行山,而中山国那些剩余的黄巾军也弃城而逃。
太行山上,杨凤一手提刀,一手领着人头,怒吼道:“还有谁不服?”
褚燕呆滞的坐在灵堂中央,眼神空洞而茫然。
杨凤扫视了一遍众人。“飞燕从小跟随大贤良师,在太平道里的身份地位毋庸置疑。大家的疑问之声也不过是说飞燕并非大帅的儿子,凭什么继承大帅的部曲是吧?那现在我们索性就说明白!大帅生前一直把飞扬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是人所共知的,谁也不必否认。今天就对着大帅的排位,让飞燕改姓张,拜大帅为父。”
其他人听完杨凤的话,都不知道如何反驳。毕竟还有很多张牛角生前的亲信证明,张牛角临死之前把手中的所有力量都交给了褚燕。在张牛角原先手下和杨凤的支持下,现在褚燕成为太行山上新的黄巾军大帅似乎已经不可更改了。
杨凤一把将褚燕拽起来,冲着他大声吼道:“飞燕!”
褚燕抬起头看了看面色狰狞,双眼通红的杨凤,又看了看周围的众人,转过身面对张牛角的牌位伏地跪拜。
“阿爹……”
十数万黄巾大军新一年的叛乱之势就这么凭借廮陶一战戛然而止,一群残兵败将,带着之前劫掠的一些钱粮物资再次龟缩在太行山中。
刘和再次领军巡剿,只是这一次的军队更加庞大。原本在廮陶剩余的三千人,郭典调派的三千人,父亲刘虞从甘陵派来的三千人,以及徐荣和程普、韩当之前率领的四千人。一万三千余人的大军,持续在常山和中山两地巡剿十余天,使得两地匪盗绝迹。
直至尾敦带着几名家臣门客来到军营。
“少主!”尾敦见到刘和后立即大礼参拜,营内的其他人知道尾敦是家臣的身份,纷纷拱手告辞。
刘和搀扶起尾敦,笑着问道:“父亲让你来,可是有什么指示?”
尾敦起身后,肃容道:“主公可能要回洛阳了。”
“回洛阳?”
尾敦点了点头。“文饶(刘宽字)公最近缠绵病塌,所以给主公写了封书信,希望主公尽快整理好河北之事,返回洛阳。”
刘和顿时一惊。“文饶公……病重?”
尾敦再次点头,沉声道:“好像是新年刚过,便感觉身体不适,一直头晕乏力。休养了一个月还不见好转,天子特意让太医们诊治,都说邪气入体,血脉激荡。怕是……”
刘和喟然长叹,想起了当初在洛阳时,几次见到刘宽都是温文尔雅的敦厚长者之样。现在听尾敦这么说,看来其命数危矣。
父亲刘虞是其故吏,也是刘宽一直重点栽培的宗室势力继承人。现在刘宽命在旦夕,肯定是要想办法把刘虞召回洛阳,先顶起来他死后在朝堂上的位置。
刘和又想到刘陶,上次听闻从北寺狱出来了,其智谋出众,刘宽若死,此人也极有可能代替刘宽成为宗室重臣的魁首人物。于是赶忙询问道:“陶君在洛阳么?”
尾敦答道:“陶君之前被安排去长安任京兆尹,因为既不给天子买官钱,也不给修宫钱,现在好像正在托病请辞之中,人应该还在长安。”
刘和点点头。“修宫钱我知道,天子听信那些宦官之言,让每亩地增收十钱。钜鹿新任太守司马直还因此事自杀,以遗书上疏。现在不是已经停了么?那买官钱又是什么?”
尾敦解释道:“其实类似以前的导行费,天子在西园内修了一座万金堂,说是用来聚拢财富。修好后,说自己钱财花费太多,便让朝中大臣出钱买自己的官位。京兆尹这个官位至少也得三五百万钱,陶君清贫,天子也知道,就免了他的买官钱。说起来可笑,那原廷尉崔烈,通过天子乳母的关系,花了五百万钱买了个司徒。天子还说堂堂三公之位卖的便宜了,结果那乳母出面说是她替崔烈出的钱。现在这位崔司徒已经在洛阳城内成为笑柄了。”
刘和无心探寻洛阳轶事,转而问道:“那父亲让你来是找我是什么意思?”
尾敦恭敬的答道:“主公是希望少主也一同回京,或者提前回京。”
“我也一起回京?我现在统军在外,如何一同回京?我手下军队怎么办?”
尾敦继续答道:“主公的意思是,可以交由徐荣等人统领。少主现有军功在身,等回京之后再想办法到朝中任职。”
刘和摇了摇头。“我无意回京,现在冀州叛乱初定,我还需负责巡剿匪盗。”
尾敦见刘和神情坚定,犹豫着说道:“主母来信,要少主回京行冠礼。而且……”
刘和皱了皱眉。“而且什么?”
尾敦大胆的接着说道:“而且主公在甘陵时,有人给少主说了一门亲事,也正因此事,主母才让主公把少主派回洛阳,先行冠礼,再定亲事。”
“定亲?”刘和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说的亲?和谁?”
“要说起来,少主应该认识,是毋极县内的甄氏。他们的家主说曾在毋极县与少主相识,家中长女也曾有缘与少主相见,彼此甚有好感。而且少主还帮他们举家撤离中山,他们也是听了少主的建议,才到了甘陵。”
刘和这会儿更惊讶了,猛然间想起当日那阳光下的少女,带着酒窝的浅浅笑容。刘和低下头淡淡一笑,没想到只有两面之缘的那少女竟然要和自己定亲了。
尾敦看到刘和面露笑意,猜想刘和一定也是钟意对方。于是愉悦的说道:“听闻那甄氏乃是中山第一豪族,家资丰厚。而且说是甄家族中的女子各个都是美若天仙,学识非凡,多少人都想娶甄家的女子。现在他们主动提亲,说明少主魅力之大……”
“好了,好了。”刘和摆了摆手。“你也不要奉承我,我自己什么样子难道还不知道嘛?人家肯定主要是看在父亲的威望上,才有此心思。那少女我也确实见过两面,如你所言,的确容貌秀丽,体态优雅。只是此事……”
尾敦看刘和又有些犹豫之色,赶忙提醒道:“主公已经答应了人家,而且也通知了京城的主母。这件事少主可万万推脱不得啊!”
刘和瞅了尾敦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不愿定亲了么?”
“那少主的意思是?”
刘和无奈的撇撇嘴。“行冠礼与定亲之事,本就是我为人子应当遵从之事。只是让我回京城任职,我觉得不妥。我年纪尚轻,怎么可能在京城谋到合适的职位?去担任议郎?你看朝廷上有我这么年轻的议郎吗?所以我回京之后,要么是去三公九卿的府衙担任个掾吏,要么就像之前被天子调派到尚书台那样做个六曹尚书的令史,虽然我立了些军功,但是年龄太小,根本不可能担任六曹尚书的主官。这些属官,干的都是跑腿劳力之事,不仅位置都不重要,每天还要应付各种迎来送往的繁杂之事,我实在不愿去任职。”
听了刘和的抱怨,尾敦身为家臣,也不好多说,只能是欲言又止的站在旁边。
刘和踱步在营帐内转悠了两圈,想了想回京这事的利弊,心里渐渐的有些烦躁起来。跟说尾敦这两日便整军返回甘陵后,就挥挥手让尾敦出去。然后又让亲卫把戏志才叫来。戏志才刚入营帐,刘和便对其说道:“家父要让我回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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