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刘和谢恩后,返回位置。自己从一个小小的兵吏,用了一年时间,经过几次战阵之后,便升为比两千石的都尉,升官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而那资历远胜刘和的公孙瓒,在幽州北疆之地击败胡虏多次,今日也不过才是个行都督事。这就是世族子弟和普通家族之间的差距,世族子弟凭借家世轻轻松松便可获得高官。而类似公孙瓒这种人,只能依靠自己一刀一刀的砍出功绩来,即便如此想要升官也得慢慢熬,等着朝廷官府需要的时候才有机会。
公孙瓒这种豪族出身的人都是如此,更何况那些庶民百姓了。若是类似程普韩当这种只是略有家财的族中庶子,既没有名师教授经文,也无家世依靠。即便从军后一刀一刀砍出功绩,到了最后充其量不过是军侯之类的官职,除非在边疆或叛乱之地才能当个司马。诸如校尉都尉之类的官职,除非是有大的机缘,否则这辈子是别想了。
定好了西进的大军之后,再次谈起大军开拔的日期,朝臣们纷纷进言,争吵不休。
天子冷哼了两声,朝臣议论声逐渐停了下来。然后天子看向大司农曹嵩,随即问道:“国库的钱粮可能支撑?”
这曹嵩就是曹操的父亲,原本任九卿之一的太仆,原大司农张温担任三公之一的司空之后,曹嵩在各方运作下担任了大司农之职。
所谓大司农乃是管理整个大汉朝廷的财政,算是个肥缺,随便动动手一年下来至少能贪污个上亿钱。所以在这个位置上,几乎大部分人都坐不长久。
曹嵩苦着脸,对天子答道:“陛下,当前国库内不过二十多亿钱,若是完全从司农府出资,国库就要空了。”
天子一听,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堂堂大汉,怎么就剩这点钱。”
曹嵩无奈的解释道:“陛下,去年太平道叛乱,祸及八州之地,光平叛耗损的费用就超过三十亿。而后再加上安定各地流民,各处郡县重建,耗资早已超过百亿。当今我大汉一年的赋税也就六十多亿,这还是在没有叛乱的情况下。当然若是风调雨顺,或许也能有八十亿左右。可是去年叛乱太大,各个州郡被破坏严重,难以上缴赋税。而且朝廷还免除了包括冀州在内的河北三州的赋税……”
“行了,朕没功夫听你诉苦。”天子摆了摆手,打断了曹嵩的话。“现在大军已经准备妥当,就差西进的钱粮。朕要听的是如何解决,要不然还叫你们议论什么。”
太尉张盛出来说道:“既然钱粮不足,那就减少些援军数量。再说了,之前皇甫嵩不是领着大军已经把叛军彻底驱赶出关中了么。”
还未等张盛把话说完,天子旁边的赵忠便立即反驳道:“皇甫嵩久战无功,已经罢职。张太尉还一口一个皇甫嵩是什么意思?”
张盛冷哼一声。“要不是尔等这**佞阉人诬陷,皇甫嵩岂会罢职。”
话刚说完,顿时间旁边的张让几人也帮着赵忠出声反驳。“你身为太尉,高居三公之位,竟然在陛下面随口攀诬臣下,按律当斩。”
宦官的话说完后,其他的大臣群情激奋,当即出言呵斥。“尔等祸国殃民,欺瞒天子,诬陷良臣,砍了你们的脑袋天下才能得安宁。”
“够了!”天子怒声吼道:“今天必须把大军西进的事情议出来,否则谁也别回家。”
众人看天子都生气了,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怒气,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低头不语。
天子看了看一直眯着眼看热闹的新大将军何进,语气生硬的问道:“大将军,你主掌征伐之事,此事如何处理?”
何进恭敬的施礼后答道:“启奏陛下,臣觉得西凉之地叛匪凶悍,非关东叛乱的蚁贼可比,所以张车骑要求的援兵一事合情合理。”
天子不耐烦的瞅了何进一眼。“朕问的不是援军是否该去,而是该去多少,何时能去。”
何进再次躬身施礼,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西凉叛匪凶悍,援军当然是多多益善,而至于何时能去,肯定是越快越好。只是援军数量太多的话,国库钱粮难以支撑。而且还要从冀州调兵,这样的话不仅国库需要负担,还需要冀州军西进的路上所经过的各地郡县支持。现如今关东各地叛乱刚定,州郡内钱粮也不知是否充裕,负担一万多人的大军,估计会有些难,不过这军资筹配乃是民事,臣不好多言,陛下可以问问崔司徒。”
听完何进的一堆说了几乎于没说的废话之后,天子冷哼一声。扭头看向崔烈问道:“那崔司徒说一说,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崔烈自从花了五百万钱买下这个司徒之后,在洛阳的名声一落千丈,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不怎么多说话,今天朝议天子都出言询问了,只能硬着头皮答道:“陛下,西凉和关中那边已经有五万大军,再加上三万北军,以及几千幽州突骑和一万余冀州军,那规模将达到十二、三万之巨。去年关东叛乱刚平,各地赋税减少,这十多万大军的军资实在是令人为难。”
天子没好气的说道:“增兵之事早已论定,现在议的是如何把这援军送到西凉。”
崔烈略显无奈的说道:“叛乱是要平定,但军资不足也是事实,臣以为现在国库只能维持当前西凉的军队,其他的援军还是不征调为好。”
张温听到这番话之后,忍不住质问道:“那韩遂和边章手下的大军已经有五万人,再加上羌人北宫伯玉的三万大军,足足有八万多人,再加上其他一些归属羌人,至少有十万大军。现在西凉和关中的官兵只有五万人,若是不增兵你让我如何击败西凉叛军?”
崔烈撇撇嘴,面色淡然的说道:“去年太平道的黄巾军不是号称百万,还不是被平定了吗?西凉叛军虽有十万之众,但西凉贫瘠之地,如何能长时间供养的起。假以时日,他们粮草不足,必然退兵。到时候我们反而在秋收之后国库充盈,可以支撑大军征伐,那时车骑将军领兵追击,自然可以平定叛乱。”
张温顿时怒声道:“那要等到冬天了,这半年的时间如何度过?”
崔烈看着咄咄逼人的张温,只能敷衍着说道:“那就暂时放弃西疆,先在关中固守,主要保证我大汉祖代皇陵的安稳。”
张温气急,指着崔烈问道:“放弃西疆?凉州各郡都在等待官军援兵,若是任由叛军横行,我大汉天威何在?今日放弃西疆,明日叛军就敢攻略关中之地。”
崔烈摆摆手,撇嘴说道:“问题是关东各地刚刚经历太平道的叛乱肆虐,朝廷财赋不足,根本没有钱支撑援兵的军资。你有把握两三个月内平定叛乱么?你敢保证叛乱不再反复么?”
张温怒视崔烈,被崔烈问的一时间无法反驳。
崔烈接着说道:“西凉羌人众多,他们年年叛乱,我们年年平叛,照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能彻底平定了西凉?尤其去年关东大乱,国家财赋近乎空竭。现在我们重要的是赶快恢复关东等富裕州郡,让这些地方快速提供赋税给朝廷。至于西凉,本来就是贫瘠之地,完全可以先放一放……”
“斩司徒,天下乃安!”这时候突然间议郎傅燮出列,指着崔烈一声怒吼。
所有人顿时一惊,就连天子都愣神的看着傅燮。
这时尚书郎杨赞急声呵斥。“傅南容,岂敢在朝廷之上侮辱三公重臣?陛下,臣请下旨责罚傅燮不敬之罪。”
天子回过神来,仔细看了看昂首挺胸,一脸怒容的傅燮。摆了摆手,示意杨赞退下之后,出声向傅燮问道:“此言倒是让朕惊异,朕很想知道为何有此一说?”
傅燮向天子施礼后,扭过头盯着崔烈。“当年匈奴单于冒顿忤逆吕太后,上将军樊哙夸口说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此言虽有愤而激语之失,却仍不失臣节之忠义,而季布仍然因为此言失实而说樊哙可斩。今日所议凉州乃为天下要冲,国家藩卫。高祖(刘邦)初兴,使郦商定陇右,世宗(刘彻)拓境,列置四郡,方断匈奴钳制之右臂。当今我朝牧御失和,一州之地叛逆四起,致使西疆震荡。陛下为此寝食难安,思虑忧患。而崔司徒身为三公宰辅,窃居高位,不念为国思所以弭之之策,乃欲割弃一方万里之土,臣惑而不解。臣亦想问司徒,若使羌虏占据西凉,以此地为根基,待其兵精甲坚之时再起叛乱,进而攻略关中,屠戮汉民,莫不会使天下震荡?此乃天下之虑,社稷之忧也。这般孩童亦可知之事,崔司徒岂能信口开河,轻言放弃。若崔司徒不知此虑,乃为愚蠢至极;若知此虑而故言,乃为不忠也。”
说完这番话之后,傅燮依旧怒视崔烈。天子拿眼角瞟了一眼两人,轻轻抚掌。“善!此言大善。西北之事不必再争论了,援军本月必须赶到凉州,一路上各郡县必须提供军资粮草,违令者罢职抄家。”
众臣躬身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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