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一章 佛掌拘陆掴囚笼,白衣剑我施号令

  扑扑!

  金色愿力如同岩浆,由下往上淌过天梯时,发出了烬照白炎燃烧时会发出的怪异响声。

  其所过之处,道则揉碎,天梯熔解。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那高不知延至何地的天梯,在众目睽睽之下……

  “断了?!”

  天梯轰然断塌。

  其存在形式,物力皆有。

  物块的天梯坠落,在落至半空时被愿力熔除。

  天梯上蕴含的力量在爆开时尚未溅开,也被愿力包裹、皈化,化作缕缕春风吹拂大地。

  “天梯真断了!”

  风中醉可没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哪怕只是个后生晚辈,哪怕对天梯之上的了解并不是很多。

  遵照基本概念,他亦清楚知晓,当下发生的这一切该是意味着什么:

  “天梯,据传是圣神大陆通往‘上界‘、‘神界‘、‘天境‘之类的惟一通道。”

  “实际上之前我也不懂,但现在大家也该清楚了吧,它就是通往五大圣帝秘境的唯一通道!”

  “无袖前辈熔断天梯,不正是切断了圣帝莅临的路?”

  “他还要掌管圣神大陆一年,他要成为世界之主,十祖都没法忤逆?”

  风中醉说完,都有些无法理解自己的理解。

  就算是把圣奴无袖换成十尊座有怨佛陀,也做不到说,“十祖不可逆也”吧!

  “苍生大帝呢?”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这一点。

  方才这一切的发生,必然无法躲过爱苍生的大道之眼。

  可至此,天梯都给熔断了,爱苍生不发箭?

  是因为害怕受爷发难吗?

  传道镜画面适时一变,去到了南域爱苍生那边,但不见爱苍生,只有一个黄色头巾。

  仲元子不苟言笑,显得很是高冷。

  但他内心也很担心局势,当下只能一手扶额,状似无奈的随口解释道:

  “是这样的,他可能不想解释,但本使有必要替他给大家解释一句。”

  “古战神台,已经开启了。”

  这话说得短促,可是言简意赅。

  所有人立马回想起来了,方才苍生大帝一箭射爆仲元子脑袋后……

  仲元子,毫发无损!

  风中醉恍然大悟,惊声道:

  “也就是说,在古战神台开启期间,不论五域发生了如何动荡,都跟与战双方,毫无关系?”

  这太恐怖了。

  这简直细思极恐。

  五域聪明人不少,就算风中醉没有明说,大家一下子也联想到了什么。

  要么,圣奴利用受爷来无影去无踪这点特性给到的压力,迫使苍生大帝不得不使用古战神台――受爷知道这事吗?

  要么,苍生大帝早早就决定了,不管圣奴如何作为,接下他要打的人从始至终只有受爷一个――苍生大帝默许了?

  不论过程,单论结果。

  爱苍生现在管不了圣奴无袖,管不了有怨佛陀,更管不了天梯被熔断之事!

  而连他都管不了。

  这偌大圣神殿堂,还有谁能阻止得了当下圣奴正在进行之事?

  “元素神使!”

  十人议事团死的死,离的离,叛的叛。

  到最后思来想去,居然只剩下仲元子这一根独苗。

  但很明显,仲元子也清楚自己为什么可以成为这根独苗。

  他避开了一切正面战场!

  鱼老摸鱼王者?

  不,他后面摸得太明显了。

  这不,直接给人整到天梯之上去干圣帝之战了,一个月杳无音讯,兴许鱼头都给斩下来了。

  所以说最极致的摸鱼,过犹不及,唯中庸之道可诠释也!

  “本使知晓大家在想什么。”

  黄色棱形纹头巾依旧占据了小半个传道镜,它裹住了仲元子蓬蓬的爆炸头,显然裹不住他的小脑:

  “但本使力量有限。”

  “十人议事团,而今也只剩下本使一个。”

  “倘若本使赴前线战场,能发挥多少作用姑且不说,后方也得有人吧?”

  仲元子其实不善言辞。

  他此刻所说,真是他心中所想:

  “殉身固然伟大,但届时战后留下的一片狼藉,也需要有人收拾吧?”

  “本使的角色,是这个。”

  “至于天梯?”

  他摇摇头,望着远方。

  也没有大道之眼,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知道,爱苍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区区元素神使冲上去干什么,送吗?

  ……

  “――”

  天梯一断。

  五域佛音更甚。

  整个世界,如同化入梵国。

  在世人所看不见之地,原天梯处的无袖之身上,浮出一点隐晦的金芒。

  那金芒甫一出现,掠向天际,掠入星空。

  陡而铺开!

  它四下绽放出金色的光芒,像纳了须弥的芥子一破,便于星空中乍现一尊金光灿灿的大佛。

  大佛端坐莲台,双目微翕,徐徐提起双掌,化出浓烈金色愿力。

  其身本不甚巨。

  其力不可撼星。

  可当其双掌渐次覆合时,圣神大陆节节缩小,最终化为星空中一缕尘埃。

  “嘭!”

  一道看不见、摸不着,但力量上可以感应到其存在的,由天机术构筑而成的包裹世界的大网,炸开了!

  它炸在五域世人眼皮子底下,就在炸云端之外,并不太算远离世人的地方。

  “这是什么东西?”

  有人感觉天机术大网,该和道殿主脱不了干系。

  但都没来得及发出更多疑惑,耳畔再传来一声炸响。

  “嘭!”

  一道由神性之力构筑的世界大网,炸开了。

  “这是……”

  风中醉这下看懂了。

  这一层力量,该来自圣祖遗留,是保护世界的?

  “嘭!”

  没有更多缓冲,世界之外,再次炸开了魔性之力大网。

  “还有一层?”

  第三张网一破,所有人看懵了。

  这是圣神大陆吗,这真的不是一个囚笼?怎么外头包裹了这么多层安全……罩?

  “嘭!”

  还有,鬼祖之力的!

  “嘭!”

  还有,药祖之力的!

  “嘭嘭嘭……”

  还有,术祖之力的、战祖之力的、龙祖之力的、剑祖之力的……

  佛中之陆!

  世界之外,云端之上。

  伴随星空大佛覆掌拘陆,除了时祖和天祖的力量,一切曾以圣神大陆为根封神称祖过的祖神。

  其留下的“安全罩”,全给那佛手压爆了!

  当最后一层祖神罩子炸开之时,五域凋下了朵朵桃花,似乎附赠自爆了一层什么罩子……

  “花?”

  风中醉也懵了。

  一瞬间他闪过恍惚。

  因为那桃花出现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剑意,是幻剑术的剑意。

  这是幻剑术?

  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幻剑术?

  别的虚幻的风中醉看不到,但眼下唯一真实的存在的,他完全有资格解说:

  “快看,无袖前辈的生命气息,在凋零!”

  传道镜给到了那盘膝于原天梯位置之上,现浮于云端之中的,形如石化了的圣奴无袖。

  他闭目锁眉,浑身焦烂。

  伴随佛中之陆的呈现,伴随此界之主的应言,圣奴无袖似在一瞬之间给抽干了全部力量。

  而今,焦朽化的躯体,竟有随风飘碎而去的迹象!

  “嗬~”

  受爷及时出现在了他师父旁边,一口仙气就渡了过去。

  生命奥义确实强大。

  一下子,无袖的生命气息便稳定了下来。

  可连风中醉都看得出来,这不是长久之计,只是治标不治本。

  因为一旦苍生大帝发箭,受爷自顾不暇,就根本没有办法维续得住他师父的生机了。

  而无袖若去,是否这所谓世界之主、一年之约,也将成为无稽之谈?

  “一年……”

  风中醉眼珠子一转,脑海里灵光闪逝,忽然感觉一切都通悟了。

  他一拍大腿,持握传道镜的手都激动得发抖:

  “我明白了!”

  “圣奴无袖,有怨佛陀……或许单一上,尚且不及祖神。”

  “但无袖赤焦手……不,赤焦身,乃全身附体型彻神念,强度上等同于祖源之力,塑身之后能企及的高度,在某些层面上根本不亚于圣帝!”

  “以此为身,召来有怨佛陀之意志,这位更是天生的祖神命格,其意无与伦比……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我想今日是看到了。”

  风中醉吞咽着口水,目色炯炯道:

  “在此情况下!”

  “熔断天梯,绝的便是从五大圣帝秘境归来的路,哪怕上边鱼老战败了,寒宫圣帝等,短时间内难以回归?”

  “执掌此界,更是为了杜绝十祖……或者说遏制住各种祖神之力,对圣神大陆、对圣奴接下来计划的干扰?”

  毫无疑问,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高至圣帝,上至祖神,当这一实一虚两重阻碍都被隔绝之后,十尊座何以称霸不得圣神大陆?

  一年……

  能干什么不知道。

  但对圣奴来说,一年能干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那么现在,我只剩下一个疑问!”

  风中醉脑子转得太快了,五域世人险些都跟不上他的节奏。

  实际上,当下看似在解说的只一个风中醉,背后正运行的却是整个风家

  的情报部门。

  风中醉若是不快,解读不了局势,他的存在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疑问,只剩下这个!”

  他指着虚空,指向正在为桑老输送生命灵气的受爷,截然而道:

  “圣奴无袖不够!”

  “或许奥义半圣很强,然对至高而言,他这强度不足为道,也根本维持不了一年!”

  “而受爷在圣奴的定位,从来都不是一位辅助选手,他更没有这个时间……让我来数个数吧!”

  这该是风中醉最高光的时刻了。

  他便是敢赌!

  “三!”

  当他的倒数刚刚喊出来时。

  “二”都没出现,风中醉如有所察,猛地望向南方,直接结尾:

  “一!”

  中域,至南之地,剑意冲霄。

  ……

  嗡!

  身前哥哥停下脚步,剑意惊涌而出时。

  说书人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担忧,满心的担忧。

  他并不大清楚具体的行动内容是什么,因为他的实力,容易被逮住搜魂。

  所以他的任务只是保护哥哥,对行动只有个模糊的轮廓。

  但他是聪明的。

  哥哥一驻足,他就知道,时机到了。

  “需要人家做点什么吗?”

  太虚在此刻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说书人上前,唯一能做的事情,是扶住哥哥的手肘,当拐杖支撑起他的羸弱之躯。

  冰凉……

  触手毫无温度。

  掌中之臂如同死尸,似连血液都不再流淌,说书人沉沉闭上了眼,并没有再多言。

  “推我……一把……”

  八尊谙声音是如此的虚弱。

  以至于若从正面望去,他此刻那张邋遢浑浊的脸,竟显得有些老态龙钟。

  “怎么推?”

  “用手……”

  “几分力?”

  “七分……”

  七分力,你真的不会当场去世吗?

  说书人犹豫了一下,缓缓腾出来一只手,刚刚蓄好力量,前头传来了一道声音:

  “不要……灵元……”

  嘭!

  一掌拍去。

  羸弱八尊谙,居然纹丝不动。

  可从他体内,竟鱼跃而出一道银色流光,等龙门般顺势抛向了天穹!

  说书人抬眸,美目中满是惊艳。

  “哥哥……”

  他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袭白衣,风华正茂,腰佩长剑,仗剑可歌的八尊谙剑我。

  羸弱不堪,留于眼前。

  当时年少,再去天边。

  那银色流光一跃而去,在半空凝塑化形,其剑意之狂、剑势之巨,几乎在露面的第一时间……

  完全不受控制!

  中域各地传道镜画面,就被吸引住了!

  “叮――”

  传道镜母镜本来是受掌控的。

  突兀之际,这镜子似自己暴走,一连为五域世人抛出来了好多幅画面。

  风中醉想给大家看的不重要。

  传道镜母镜有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东西?”

  风中醉惊了。

  他以为传道镜之灵受惊魔化,要对自己动手,刚想要问老家主是个啥状况。

  可当余光不小心瞄了那些画面几眼时,瞳珠竟自行发生了剧烈震颤。

  “等!等等!”

  “不对!不是!这……”

  风中醉整个人失控得痉挛,手止不住再哆嗦,忙不迭松开了传道镜。

  他好想攥点什么!

  他却只能颤颤指向面前画面。

  那画面被母镜一幅幅抛出,组成一幕幕画面,拼凑成剑念流光从中域至南,飞跃天穹,踏向桂折圣山之巅的全过程!

  “啊啊啊――”

  风中醉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平时嘴皮子挺利索一人,还能当那五域战局的解说员。

  这会儿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同葬剑冢、参月仙城、南域风家等地的古剑修,一个样!

  疯狂的“啊啊”声维持了半晌,风中醉甚至给自己唾沫都呛到了。

  当那流光从镜中画面消逝,却出现在了自己身前时,风中醉的高亢与失控,攀到了极致。

  口吃,也是!

  “他他、他……”

  “他!”

  在这之前,风中醉认为自己目无神佛。

  什么东域剑神天,尊尊剑神也就罢了,还尊一个普通人,些许过了。

  在这之后,风中醉意识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有的人固然没死,也算不上十全十美,甚至缺陷和令人诟病的地方,很不少。

  ――他活着,依旧可以成为神话!

  “第!八!剑!仙!”

  那白衣轻飘飘从撕心裂肺躬身咆哮的风中醉身前掠过,信步从容,优哉游哉。

  印象中,这个时期的他,该是没有酒壶的。

  但此刻白衣便如一剑东来,醉走青天,恣意放纵到了极点。

  他走过。

  传道镜,甚至留不下一张侧脸,更无人记得其真形。

  “……”

  无有剑吟。

  可风中醉身上剑意顷刻被引爆。

  他酣畅到了极致,舒爽到了极致,只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当那白衣临过,清风拂面之时,心头关乎于剑道的种种疑难,尽得诠释。

  圣山遗址飞沙走石,有叶飘空,片绽剑念,盈而不发。

  山外虚空万剑追随,聚而不散,朝而不拜,迟不敢语。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整个世界都安静着,直至白衣过境,飘掠向天梯原址之后。

  从中域至南,随风远远捎来几声轻笑,以及那洒脱不羁的短歌声:

  “身在红尘作客……意似天外逍遥……”

  “欲与青天等高……佛卧金梯初晓……”

  白衣走向受爷。

  余音合并归去。

  风中醉都不需要抓传道镜,传道镜自主能锁向那道身影。

  但见在受爷一脸咬牙切齿之相下,那白衣“穿”过受爷,从其胸口之处不知摸去了什么。

  他立在无袖、受爷这对师徒身后,余下背影,并指过肩,捏出一枚令牌。

  那令极黑,令上“八”字不显。

  但剑念灌去时,白衣黑令,其上“八”字便亮起刺目银光,伴有轻声一喝:

  “黑白双脉,遵吾号令……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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