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铎六月初就派人去辽东联络旧部,通过旧部联络辽东的蒙古宗王乃颜旗下的商队。
现在整整过去了一个多月,义父颜铎的使者终于回来了。
“义父说,你回来后就去他那。”崔秀宁道。
战马啊!
李洛连盔甲都懒得脱,就脚步带风的和崔秀宁来到北边颜铎的小院。
颜铎如今算是享清福了,仿佛一个致仕闲居的老臣,正在看《资治通鉴》。
“父亲。”李洛和崔秀宁直接坐下来。
“左营的事妥了?”颜铎问。
李洛点头笑道:“一切顺利。不出三月,咱们就有了九百经制水师,行事会方便很多。”
颜铎道:“我儿现在冒用李氏出身,的确大有便利。只是这江华还有一人,定要小心在意。”
崔秀宁道:“父亲说的是塔里失都?”
颜铎点头,“正是此人。为父猜测,江华军务上的事,他一定会多方插手。你们不得不妨。”
图尔努马被两人在红松林伏杀之后,江华达鲁花赤的位子,就由原西海道肃政廉访副使塔里失都接任。
塔里失都是一个比较正派温和的蒙古官僚,这样的人在蒙古贵族中是另类般的存在。可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好对付。
他不像图尔努马那样有致命的性格缺陷。这个男人,精明而又稳重,温和而又狡猾。而且,他的所作所为恰恰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大元。
这样的人,有点像元末的名臣脱脱,比大多数贪酷残忍、仇视汉化的蒙古贵族更难对付。
崔秀宁笑道:“父亲放心就是。塔里失都的达鲁花赤府,已经有我们的卧底。塔里失都若有所动,我们自当知晓。目前,我们还不值当他注意。”
颜铎这才放心,开始说起李洛最关心的战马。
“乃颜的商队大管事,已经答应每月交易一次战马,每次数量不超过四百匹。如果是儿马,则可以每月交易五百匹。”
“为父考虑到,儿马几年之后更有用,就主张既买成马,又买儿马。经过商议,定为每月成马两百匹,儿马两百匹。”
李洛忍不住说道:“真是家有一老如同家有一宝!父亲真是老成谋国。如果都买成马,四五年后马力就不行了。而如今我们用不上这么多战马。一半买儿马,最是高明。”
这一点,李洛和崔秀宁还真没有想到。
颜铎放下《资治通鉴》,“价格么,成马每匹六十贯,儿马每匹四十贯。每月十八,在葫芦岛交易。不要银子和铜钱,只要同价的铁和盐。”
李洛笑了,“刚好在韩恭的岛上搞到二十万斤铁,可以用来换马。”
颜铎沉吟,“铁也是你的急需之物,万万短缺不得。你要想好了,该拿多少铁换马?”
李洛想了想,“一半用来换马,一半我们自己用来造兵器。等到没有铁换了,我们再用盐来换。”
颜铎闻言看向崔秀宁,“秀宁,听说你离开海东时,开了海盐场,如今可有出盐?”
崔秀宁道:“这个女儿还真不知道。这是我离开海东时做的最后一件事。办事条陈我都留下了,管事人也是挑选过的。算日子,现在应该出盐了。”
李洛问:“你估计今年能出多少盐?”
崔秀宁心里算了算,“一千多石应该是有的。”
颜铎点点头:“八月十八,会交易第一批战马。为父的意思,移民也等到那两天出发,人和马刚好一起运到海东。”
李洛笑道,“父亲所言极是,真该如此安排。”
他现在有不少女真战士效力,不缺骑兵,他只缺马。
每月两百匹成马,两百匹儿马。儿马先不说它,只算成马,起码明年征日前,他能组建两千人马队,算是一支稍有规模的骑兵队伍了。
…………
李洛在左营以贪墨空饷为名羁押几十名军官的事情,如同一股猛烈的旋风,让整个江华水师舆论大哗、风声四起。
“制海水军府”内,平时对营中军务、人事概不关心的节制使洪谦,也一反常态的大发雷霆。
节制使的中军大帐内,传来洪谦的咆哮,“岂有此理!真真岂有此理!这个李洛想干什么!几十个军官,他说关押就关押,说革职就革职,小儿安敢如此!”
洪谦能不怒么?一来左营的军官平时对他也很孝敬,二来,其他三营,哪个营不吃空饷?他节制使,就是吃空饷最多的人。
李洛如此干,算是触及到洪谦的忌讳和逆鳞,也大干洪谦脸面,他再昏庸,也难以容忍。
“真真不当人子!”
洪谦恨恨骂道。
可是骂归骂,他又能把李洛如何?
革职?不能。
训斥?也不能。
只因为李洛身后站着李阀。
但,并不代表洪谦就没有办法了。
他的办法么……不好意思,就是马虞候。也只有马虞候。
想到马虞候看李洛的眼神,洪谦顿时开心起来。他想着想着,突然就“扑哧”一声笑了,最后笑得前俯后合。
前一秒还是脸色铁青的怒骂,后一秒就笑得像个孩子。这一幕顿时让大帐中的亲兵和下属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这是?节制大人莫不是气疯了?可是……看着也不像啊,倒像是真个高兴呢。
洪谦笑得揉着肚子,吩咐一个亲兵,“去…去请马虞候来…和我…和我…议事!哈…哈哈!”
亲兵神色古怪,暗骂一声母亲的,就去请马虞候。
洪谦不知道的是,大帐角落里,一个幕僚正面露沉思之色。他更不知道,此时这幕僚正在注意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
没过多久,高鼻深目,头发蜷曲的马虞候,就施施然走进大帐。他不但没向洪谦这个主官行礼问好,甚至还背着手。
看他神情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座豪华大帐的主人。
“我的节制使官人,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马虞候淡淡说道,“让我来猜猜。嗯,我知道了,你是因为那个不懂事的李洛,对吗?”
洪谦早就习惯了这个色目回回的腔调,他毫不为怪的呵呵笑道:“马虞候真是料事如神,正是为这不懂事的李洛。”
马虞候也笑了,“我觉得他,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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