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主任一手叉腰,眉目倒竖,窜到小邓子面前,“你牛什么,要炒掉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要你去赌就去赌,别在这里口水多过茶。”
戴贺雪做了多年的人事主任,一个小小的保安,她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些职位换一个跟换一件衣服一样,没有什么区别,别看做保安即没前途,工资也不多,却还是有一堆人愿意挤进去,混进来做份工,总比没有工作强呀。
小邓子冷笑,边说边下楼,声音虽小,但还是能听得见,“你们这帮蠢货,今天这件事情,埋着很大的天机,你们为什么不知道,我看呀,这个公司是要变天了。”
他说完大摇大摆地往下走。
几个会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懵逼,“什么天机,他看出什么天机?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刚才有天机吗?”
“你信他胡说,一派胡言,一个小保安而已,井里之蛙,能看出什么天机。”戴贺雪瘪了瘪嘴,她就不信一个小保安能看出什么天机,一点都不醒目,呆头呆脑的,还能看出什么天机,如果能看出天机的话,也不会到这里来做保安了,一定是做别的什么重要的岗位去了。
“他到底看出什么天机?”欧阳雨呆在一旁,问旁边那个老保安,他是本地人,年纪大,没有走得那么快。
人事主任这样对付小邓子,他的心里也不爽,正生闷气,这个小邓子可是他介绍进来的,他的远房的亲戚的亲戚的亲戚,虽然不是很亲,但好歹也是个亲戚不?怎么能够这样对待比自己地位低的人?
他昴了昴有些发硬的头,一脸的不耐烦,“他一个打工仔,没文化没风识,能看出什么天机,你们别信他,他常常信口开河,说陆庭非一定是姐的儿子,我想呀,他一定是疯了,胡思乱想。”
他边说,边走了直楼。
眼里全是不屑。
心里狠狠地骂道,“一帮猪脑壳,这么明显的事情,你们看不出来,是你们真傻,还是你们也装糊涂,如果陆庭非不是太子爷,他能说炒你分分钟不得录用;如果陆庭非不是太子爷,他能够那样在公司即管订单还管生产;如果陆庭非不是太子爷,能够在公司主页发照片也没事情,还能在香港跟一个太子女订婚。你们这些人的脑袋都秀逗了,遇到事情也不会分析一下,还一天天在这里嚷嚷。”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下了楼,脚步有些缓,眼神迷离困惑。
戴贺雪看着他下去的背影,回想着他说的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唐菁菁侧过身,立即坐在电脑上,在百度上搜索。
她输入“鸿渐”两个字。然后进入香港总部的网页。
其她几个会计跟着围在她的身边。
网页上的内容五花八门。
大部份都是一些业绩介绍,产品分析,最近几个月的动态,以及美国那边分公司的建设情况。
董事长老陆的照片放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只有一点点生平介绍。但是,对于他的儿子,网站没有一丁点的介绍。
“怎么什么都没有。”后面的几个会计有点失望。
“雪姐,你跟姐这么多年,你难道不知道姐有一个儿子?”欧阳雨质问戴贺雪。
“她是有个儿子,但是一直在国外呀,听说读初中就去外国交换学习了,给他们写信都是用的英文,而且,人家那个儿子贵气,根本适应不了这里生活,不喜欢这里的环境,寒暑假都没有回来过,又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吃这种苦。而且,姐一直强调这个人是她朋友的儿子,一个正常的人,怎么会说自己的儿子是朋友的儿子呢?”当然,这只是雪姐道听途说的,具体是不是真的,连她自己的心里也没有个谱。
“为什么不能说,因为工作的需要,因为演戏的需要,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有人说爸爸骒哥哥呢!不过,你们有没有见过她儿子的照片?比如小时候,或者长大后。如果有人见过的话,那么,应该是能够认出来的。”马海燕边说边走向窗户。
一辆黑色的路虎车,缓缓地从公司的门口驶出,然后拐个大弯,朝北驶去。
“他们走了。”马海燕喃喃道。
“他们走了,我的心乱了。怎么办?如果陆庭非是姐的儿子,那真是不得了,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表现,还一个劲地欺负易可欣,不知道会不会被炒鱿鱼。”刘静叹了口气,把头靠在桌子上,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有了精神。
欧阳雨大大咧咧,“雪姐,如果陆庭非真的是老板的儿子,估计你也要睡不着觉了。你看看,刚才你都说了些什么,什么试用期还没满,什么话都讲出来了。雪姐,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
戴贺雪暗暗地冷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眼睛半眯着,“你们这些人呀,一定是电视看多了,什么桥段都想得出,凭空意y,我就不相信了,好好的太子爷不当,要来这里受这种苦,你们以为拍电视剧呢?”
其她几个人见她这么说,全部给嘴巴缝上拉链。
三十分钟过后,陆庭非,易可欣,丁亮一起到达青蛙批发商场,在二楼的四号门面,找到了正在拆包装的老谢。
老谢一身工作服,衣服上有浅浅的印渍,脚上胡乱地套着一双解放鞋。
见到易可欣,一时没有认出来,眯起双眼,奇怪地问,“你们是谁,是要批发服装吗?”
易可欣给她介绍,“我是鸿渐公司的财务易可欣,这个是我们的财务总监陆庭非,这个是我们的朋友丁亮,谢老板,你说打给我们公司的三十万款项,可是我们没有收到呀。”
他从一堆衣服里走出来,拢了拢衣服的下摆,情绪开始有些激动,“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收到款项,钱是我亲自打过去的,还有银行流水,你们是大公司,可不能做出这种损害我们小作坊的事情呀,三十万对于你们可能是一个小数目,但是,对于我们,却是天文数字呢。”
老谢这样说也是情有可原,好好的三十万打过去,对方的财务却说没有收到三十万,那怎么行,那不还得再打过去三十万。
陆庭非想上前解释什么。
一男一女突然从里面窜出来,男的凶凶地,“你们什么意思,明明给你汇去了三十多万,怎么还想赖账吗?我们做生意的人,就是最讲究诚信,怎么可能买了货物不汇钱过去。”
男的说完一屁股坐在旁边的一个小凳子上。
女的头发有些乱,年纪稍大些,她走到陆庭非的跟前,打量了他几眼,然后,目光投向易可欣和丁亮,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不对劲呀,上次来我们这里的人不是你们呀,我想问问,这两个月你们的公司换财务了吗?”
几个人听后一愣。
易可欣看看陆庭非,又看看这个妇女。
陆庭非心里一紧,“我们公司是换财务了,怎么啦,你们把账打给了谁呢?”
老谢突然把妇女推搡过去,挡在身后,不耐烦地,“你们换财务关我们什么事,反正我的钱打给你们了,你们就得把那百分之零点一的退还给我们,至于你们公司内部的事情,你们自己去解决,我可管不着。”
坐在一旁的男人也悠悠地说,“爸爸说得对,我们的钱是打过去了,至于打给你们哪个财务,是你们的事情,关我们什么事情呢,你们不去找你们的财务,找我们干什么,难不成你们的财务携款潜逃,我们还要替他背锅吗”
妇女听到他们这么说话,突然跳起来,“什么话,财务潜逃,这意思是说我们还要给一次钱,怎么可能呢,我们给了钱了就是给了钱了,你们怎么可能到这里来找我们,我们又不是没有给钱,谁知道你们天天换财务,你们换财务是不是也应该通知我们一声。”
几个邻近的小铺突然一阵骚动。
人群一下子就集中到这个铺位面前。
老老少少几十个人,把本就不宽敞的铺面,弄得拥挤不堪。
陆庭非,易可欣,丁亮,被他们挤到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走到老谢的身边,手舞足蹈地,“老谢,你可不能被她们骗了,谁知道他们是真没有收到钱,还是假没有收到钱,这三个人,能代表公司吗?”
“就是就是,我就纳闷了,一个公司,天天换财务,到底是因为什么,我的天呀,好像这个公司,换了几十个财务了,按理来说,财务是一个公司的主命脉,怎么能天天换呢,万一这个账被旧财务收去了,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章,那不就是害死我们了吗?”卷发微胖的中年妇女,特地把他们三个人推搡了一下,用一双眼睛,奇怪地打量着他们。
“你们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主要就是想说,没有收到钱吗?想抵赖吗?我们也有跟你们合作,就是烦燥,你们那里的财务总监牛逼得不行,早几天还想在我这里拿钱不开票据,还好我醒目点,没把钱给他们,咦,好像上次不是你们这三个,你们的公司到底有几个财务,怎么两天又换了财务,这年底了,你们不是骗子吧。
……
丁亮摸了摸太阳穴,表示很头疼。
这里面的空气好像稀薄了些,让人呼吸有点不顺畅。而且,他们的对话,匪夷所思,颠覆他以前对他们的所有认知。
在丁亮的潜意识里,这些人不但不易近人,和蔼可亲,为人忠诚讲信用,反正都是一些最好的人设。
这时,一个男人毫不客气地把他们三个推到一边,气呼呼地,亮出手臂上明晃晃的刀疤,凶凶地对他们说,“你们三位,看着人模狗样的,还想打着幌子来我们这里骗钱是不,我可告诉你,我刀疤勇,可不是浪得虚名,这么多年来,我在这个批发市场,就没有哪个人能够动得了我们这里的人,有我在,任何的骗子,太保,都不能得逞,我看呀,你们三个人,还是敢快识相点,有多远滚多远。”说完,他下意识地打量了一眼易可欣,举止轻浮地把脸蛋伸到她的跟前,左手也不安分的伸过来,“不过,这个姐姐,倒是还蛮漂亮的,有时间我们可以喝个茶不,我可告诉你,我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我看上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易可欣低垂着眉眼,这样的市井之流,不惹为好。
陆庭非和丁亮走向前,一把打开他的手,说话郑地有声,“你看上谁,也不能看上她,她是我们公司里的人,是正规的员工,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刀疤脸一愣。
后退了一步。
刚才这两个人推开他手时,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往后推,估计两个人都身手不凡,就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打不赢。而且,就凭他这边几个人的力量,估计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倏忽地偏了偏头,然后抿着嘴唇,笑道,“有骨气,都是性情中人,本来我还想跟你们较劲一番,不过,看你们这么有骨气,我也就放心了,我就是最敬重有骨气的人。”
陆庭非估摸着他是不敢再造次。
丁亮跟陆庭非交换了一下眼神,走向刀疤男,“如果我们没有骨气,你今天要怎么着,你看上的,没有得不到的。”
丁亮说完,陆庭非也跟上,“你今天要怎么着,你看上的,没有得不到的,是么?”
两个人轮番捋起袖子,用眼神逼近他。
围观的人,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你个死畜生,还不滚回你店子里去,等下看你媳妇不拿把刀来让你自宫。”一个老年妇女匆匆地推了他一把,刀疤脸想要上前的脚步停顿了两秒,目光由开始的凶狠,突然变得缓和,他讷讷地,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有说,悻悻地离去。
“哈哈,那个杀千刀的,见到美女就想吹牛,今天这是碰到硬角色了,不然的话,他那老婆哪里管得了他。”
“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什么货色,都想在外面找女人,以为女人是那么容易的吗?我呸,我看到他那副德性,就想吐。”另一个中年男子,说话的语气比较彪悍,不过,他转而望向易可欣这边,说道“这三个人貌似不是坏人,老谢,你出来,跟他们好好谈谈,刚才刀疤脸都对他们甘拜下风,看来还是有一定的实力。”
整个场面闹轰轰的。
陆庭非没有想到,好简单的一件事,弄得这么复杂。
丁亮很少进入这种底层圈子,跟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他用胳膊抵了抵陆庭非,“他们是不把我们当成骗子了?怎么破?”
陆庭非镇静自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把我们当成骗子也很好呀,这个经历,你这一辈子经历过吗?刚刚开始,我也蛮不适应这种角色,现在,经历得多了,反而放松了些,我这是赚了,本来活一世的太子爷,现在活了两世,多了一个角色,财务总监,有什么不好呢?”
易可欣冷眼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个人议论。
微微偏了偏头,有些愣。其他一些人开始私下里在窃窃私语,老谢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些,那个老妇女,也褪去了刚刚的彪悍神态。
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想看看表,却看到手机上有一条信息。
前财务陈明星在信息上说,“刚刚有人匿名打电话给我,用的是你们办公室的号码,问我有没有收到一笔青蛙批发商场的三十多万巨款,我一头雾水,怎么可能,我陈明星虽然钱少,没有那些纨绔子弟那么有钱,但是,好歹我这个人,还是拧得清,公私分明,也不是什么贪财的小人,更不是什么小偷和诈骗犯,做财务的,基本的原则和底线,我还是有,所以,以后你们公司里有什么钱财方面的困惑的话,请不要跟我打电话,自从离开鸿渐,我就不再插手你们公司的任何事情,也不会收受你们公司的任何款项,我用我的人格当保,一切的事情,都是合情合理化,我一个人绝不会乱来的。”
易可欣拿着手机,手指抵着自己的下嘴唇,眉眼耷拉着,然后抬了抬眼皮,把手机上的信息递过去,伸到陆庭非的眼皮低下。
丁亮一把抢过来。
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暖昧短信。
看了两行,觉得没有什么意思。
随手又丢给了陆庭非。
陆庭非看着看着,眉头慢慢不舒展开来。
刚刚开始,他确实对陈明星有过一点点怀疑,怀颖他伪造公司的印章偷偷收了款。不过,他也不敢肯定,毕竟做财务的,都知道的,侵吞公司财产,罪不可赦。
谁愿意因为一点点钱财,而犯了罪呢。
所以,收到这样的消息,陆庭非的心情一下子就亮堂起来。当然,也不光光是因为这个钱的事情,而是因为陈明星,这个人还是比较靠谱,公司以后还需要用人的地方特别多,他就想把他再重新招进来,重用一下。
老谢这时走过来,有些底气不足地,“这位兄弟,看样子吧,你也不像是要侵吞我们三十万的坏人,但是,我想问个明白,是不是你们的前财务,收了我们的钱?”
老谢纠结到底是谁收了他的钱。
陆庭非纠结到底有没有收钱!
作为一个公司的财务总监,排除了各种收款的渠道,现在,他迫切想知道的,是到底有没有收这笔钱。
陆庭非属于办事稳妥,不急不躁这一类型,他摸了摸太阳穴,不紧不慢地,“谢老板,您先别急,你把款子发给谁,都可以,只要您今天能够拿个证明出来,我就知道到底是谁收了钱。”
老谢一愣,“钱都给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拿证明呀,又没有打条什么的,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丁亮一听傻眼了,他一拍大腿,着急地问,“大爷,难不成您给的是现金?这三十万的现金,提出来拿着也不方便呀。”
年轻男子在老谢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老谢自动退到幕后。他走到陆庭非的跟前,特意把声音压低,把翻开的手机,递向陆庭非说,“哪,我们的款项,就是打给了这个人。你可不能否认,这个人不是你们公司的,今天这多么大伙儿在这,给我作证,我们的钱是确确实实付给你们了,而且,分文不少,你们要去告官也没有用。”
陆庭非只简单地瞥了一眼手机,脑袋就好像突然要炸开一样,“蓝波”两个字,如两根刺一样刺向他的眼睛。
易可欣见他的脸色不好看,也立马凑到手机跟前,同样的,“蓝波”两个字,让她的心迅速下沉。
丁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两个,迟疑地,“怎么啦,大白天的,你们撞邪了吗?”
年轻男子退后一步,关掉手机,愕然地,“没给你们看的时候,你们情绪还没这么大,怎么给了你们看了之后,你们都这副表情了,难道这个蓝波不是你们财务部的?”
陆庭非清楚地记得,这个蓝波,就是蓝恨水的亲戚。
也是销售部的一个销售员工。上次蓝恨水出事的那一段时间,蓝波每天晚上都在路上赌截他的车子,质问他为什么要那样,为什么要把蓝恨水往死里整。
其实,陆庭非绝对没有想过,要整死谁?只不过案子发展到那一个地步,已经不受人的控制,一切都按最公正的程序在走,当然,他犯了事情,遭到制裁也是应该的,不存在谁整死谁这个说法。
“蓝波你们认识他吗?是他亲自来这里送的货吗?”陆庭非说的话有些缓,语气里有种复杂的味道。
丁亮似乎明白一点点什么,他偏着头,顿了顿,在易可欣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蓝波是不是就是那个蓝恨水的亲戚呀,出了那样的事情,你们的老总,哦,不,你们的公司,还收留他们吗?”
年轻男子看了一眼丁亮,又看了一眼陆庭非,嗓门忽然加大,“你们新来的吗?一直都是蓝波在这里发货啊,又没有换过。”
陆庭非一巴掌拍到额头上,向着易可欣的方向,叹了一声,“易可欣,你帮我捋捋看,在这个公司,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易可欣一愣,下意识的拢了拢额前的头发,空空的,她的整个状态也开始变得阴冷,淡淡地,“其实,公司里的这些秘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只管凭证和账目,没有过问过其他事情。”
丁亮如坠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两个说的什么话,暗藏了什么玄机,却又不好意思问,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秘密,什么秘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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