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超把车子开出来,没有逆行,停在马路口。
“易可欣,”他打开车窗,把头探出来,用力地边招手边朝这边喊。
“我去。这戏码,抢来的饼就是好吃。”联广的男员工开始吹口哨。
陆庭非朝陈超那边看了一眼,又朝易可欣看了一眼。
丁亮立在后面,紧紧地盯着易可欣。
“我跟你不同路,我要上班,而且,我对自己有规定,工作之外的时间,不坐别的男人的车。”易可欣不卑不亢。
她喜欢守住自己的底线,随便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动摇。
陆庭非的嘴没绷住,一乐突然就露出两排整洁雪白的贝齿。
“车来了,都坐公交车吧,打电话给司机,让他把车子开回去就行。”丁亮说这话时,心里乐呵呵的。
易可欣也不说话,也不回头,自顾自地上车。
这个站牌有八路公交车,每一路都可以到达一颗心公司。易可欣上车时,后面的男员工主动让路,让她先上。
因为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做,易可欣急急地上车。无论什么时候,在易可欣的心里,工作都是摆在第一位的。经历过贫穷的苦,她深知道工作的意义。
没有工作,不但自己的生活没有着落,父母的开销无法保证,弟弟的学费没有人去交。
所以,不管她现在是何种心情,这个班都必须得上,还得好好上。
因为不是上下班高峰,车上没有什么人,易可欣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陆庭非和丁亮跟着上来。
一个坐在易可欣的前面,一个坐在易可欣的旁边。
丁泉泉坐在丁亮的的旁边,他小声地问,“邓青和小刘文那一些配到女朋友的,都没有回来。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不要打电话让他们过来。”
丁亮没有出声。
陆庭非在前面抢答,“不必了,今天他们就不用上班。”
丁泉泉一听就不耐烦了,大声呵斥:“你有什么资格说话,这个公司到底是谁的,你一个财务,做好自己的本份工作就可以,不要插足别人公司的事情,一个人,最紧要是要找准自己的位置。”
陆庭非一愣,回头看了丁泉泉一眼。、
丁泉泉毫不示弱,鼓起一双眼睛回敬过去。
丁亮捂住嘴笑,然后甩了一下头发,淡淡地说,“泉泉,以后我们公司的事情,都由陆庭非来负责,他作的任何一个主意,我们都要全盘接受。”
“凭什么?”丁泉泉小声抵触。然后附在丁亮的耳边,“你看看他今天办的这个事情,一点儿也不理想,特别是最后那一个环节,长得就那样,也没有什么家产,一个破财务而已,竟然还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前面这个美女求婚,我就想吧,就他也配,那个美女,”他说完又朝面的易可欣看了一眼,然后小声地说,“我还一直以为,这个女的是你的女朋友,结果这戏反转得,让我找不着南墙。我就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丁亮看了一眼易可欣。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前面。
侧脸安静而娴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窗外。
丁亮用手扶在丁泉泉的肩膀上,“没有什么一回事,就是因为我不配。”
丁泉泉哑然。
他跟丁亮也不是相处一年两年。
大学毕业后,他的所有时光,都是跟丁亮在一起。
在丁泉泉的印象里,丁亮其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追求过的女孩子,应该敢是蛮多,多得丁泉泉想都想不起来。那些乌泱泱一样汹涌而来的女孩子,主动投怀送抱的占大多数,赖着不走的有一小部份,但是,从来没有哪一个女孩子,能够让他说出一句“我不配。”
丁泉泉忍不住又深深地看了易可欣一眼。
心里五味杂陈。
有什么了不起的。
长得国色天香又怎么样?国色天香一样的女人多了去了。
身材好到看了眼不能忘记又怎么样?
这样好看身材的女孩子,模特学校全屏都是比例好得不得了的大长腿。
皮肤白晰,肤若凝脂又怎么样?
出水芙蓉一样的女孩子,这个社会还少吗?
“我去!”丁泉泉瘪嘴,反转头望向丁亮,“他有那么好看有那么不得了吗?还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妹子,是不是人生若之如初见,明天过后,什么也不是。”
丁亮摸了摸下巴,“你这小孩子,不会懂得,一个从未谈过恋爱的人,跟人讲一番恋爱的道理,你不觉得可笑吗?邓青和小刘文今天都找到自己的心之所属了,你还在犹豫,莫不就是想找一个月薪过万的女子,好来补贴你那贫困的家庭,你那点小心思,以为我还看不懂吗?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爱情,就是手里拿着一把尺子,未谈爱之前,得先量一量对方值几斤几两,能够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
这话说得。
陆庭非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易可欣没有动。因为她不需要这样的爱情,她只相信自己,相信一颗赤诚的心。
丁泉泉晃头,不以为意。
后面的同事突然起哄,“丁泉泉,你谈恋爱,是买菜吗?要不要讨价还价,或者,干脆在后背贴一行字,月薪不过万者勿近。”
“是啊,还要把家庭条件列上,无房无车者勿近。”
“父母穷者勿近,伏弟魔者勿近。”
……
丁泉泉无奈地摇头,“这有什么错吗?各取所需而已,我帅出天际,追求女同胞有点钱,有什么大不了的。很不合情理吗?道德败坏吗?”
后面的同事齐声问,“那以后,如果她没有钱了呢,或者生病了呢,不能给你的家庭带来利益,你是不是就要挖个坑埋了她。”
“可能也不一定埋,或者就把她赶出家门,自己再找一个工资高的。”
“也不用呀,把她留在家里,自己在外面找一个工资高的,连财产都不用分了是吧。”
……
后面的男生说完狂笑起来。
易可欣忍不住回头。
眼睛看了一眼丁泉泉。这个号称自己很帅的男人。
其实也没有多帅。
只不过说不上丑。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缺点。
像他这样的心理的男人,应该也不少吧。
那些在后面嘲笑他的男人们,心里其实又能好到哪里去呢,还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能力相当的人,才能找到共鸣。
而能力相差甚远的两个人,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就好比M姐,在她的世界里,都是名流圈,上流社会,富豪。
而易可欣,生活的圈子,都是流水线上的工人,没有钱交费的父母,学费都要靠她来挣的弟弟。
她看不起易可欣,也无可厚非。
两个能量完全不相等的人,在一起,也是相当的别扭。
陆庭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淡淡地笑。
丁泉泉气愤地朝他吼,“你笑什么,好像你很有钱似的一样,还不只是一个财务而已,工资和年薪还没有我高呢。”
红灯,司机骤然停车。
丁泉泉的话像是给这个停车伴奏一样。
丁亮吃惊地看了丁泉泉一眼,同他相处这么久,今天才发现,原来他是那么的势利。
陆庭非倒觉得没有什么。
刚刚进鸿渐的时候,那个人事主任每天给他使绊子,天天给他出难题,在那样的水深火热中,煎熬了那么久,这几句伤人的话,根本就打倒不了他。
后面的男同事,听了这话,虽然替陆庭非抱不平,但是,奈何丁泉泉是丁亮的表弟,这皇亲国戚的。他们得罪不起呀。
绿灯。司机缓缓地发动车子。
陆庭非的电话尖叫着响起,在闭塞在车厢里,听起来格外刺耳。
后面的人,探头探脑往这边望。
陆庭非拿出手机,见是妈妈的来电,立马把手机按断。
这个时候,他知道妈妈一定没有什么好话要说。
而且,车上这么多人,对这个电话是多么感兴趣。
那时候弄不好,自己又不好下台。
其实,他以前跟他妈妈的感情算是最好的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就因为一个女朋友的事情,把妈妈得罪成那样面目可憎。
“咚咚咚,”电话那头还在追魂夺命。
陆庭非无奈接起。
M姐在电话里咆哮,“今天我给你讲清楚,你再不听我的话的话,以后就断掉你的一切生活来源,断掉你的一切支出,断掉你的工资,冻结你名下的所有财产。”
妈妈这明显是气话。
自己又没有犯什么事,凭什么动不动就冻结。
老陆在一旁无可奈何地抱怨,“你就作吧,你仅仅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把这个儿子作没了,我看你老了依靠谁。”
陆庭非用手捂着听筒,“你以为你是三岁小孩吗?求个婚还要被惩罚吗?天天催着别人,为什么还不结婚,你想抱孙子都想疯了,现在呢,别人想结婚的时候,你为什么又是这个态度?”
“说得好!“后面的人爆发出热列的掌声。
“这个财务,我就不明白了,你向这么漂亮的女人求婚,你们的老板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你一个小小的财力总监,能够娶到这么漂亮又能干的老婆,应该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们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如果换作是我,一定放几卷长的鞭炮,把整个地球都要折腾一下。”
“丁总,好个女的,是不是有后台?”
|“丁总,那个财力是不有后台?”
……
丁亮猛地回头,“一个个好好管理自己的私生活,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下午回去把年前的要完成的事情,这两天全部抽空完成,谁完成得好,新公司可能还有一点奖金,谁完成不好,对不起,明年的话,就不要再来了。”
后面的同事忽然噤声。
丁泉泉侧转头回看,神不知鬼不觉地笑。
他喜欢丁亮这样张扬霸气侧漏的性格。
让他在旁边也感觉特别的威风。
相反,他就讨厌那种软皮踏踏的老板,半天说不出话来,做出来的事情,却是罕见的绝情。那样深不可测的老板,他最讨厌,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很劲爆,明确告诉员工,他喜欢什么,做什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快一点多钟的时候,公交车在离一颗心公司不远的一个站牌停下。
纷纷下车。
易可欣也不推让,一个人走在前面,来到电梯门前,按电梯,上楼。
三号房被丁泉泉安排给了易可欣。
陆庭非的三号房停了停。
想了一想,转身又进了九号房。
丁亮跟着陆庭非进了九号房。
丁泉泉没有跟着陆庭非。看着丁亮跟着他进了九号房,心里特别的不爽。他捏了捏鼻子,朝着丁亮的方向,不无嫉妒地,“都搞不清楚谁才是他的亲戚,自己是老板,硬要把自己弄得跟一个跟屁虫似的。”
丁亮完全没有理会背后射过来的那一抹目光,私自关上门,急急地说,“怎么办?今天你妈妈做的那一出,真的是匪夷所思呀,你妈妈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你呀,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你下不了台,哪有这样的,破坏别人的求婚现场,现在倒好,婚没有求到,倒把人给得罪了。要是封兰花她们知道的话,估计又要罢工了。”
陆庭非坐到写字台后面,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在沙发里。
“我也没有办法,老年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在他们的意识时在,豪门就应该需要能给他们带来生意的儿媳妇,但是,真的娶了这样的儿媳妇,跟在市场上交易一场生意又有什么分别呢?那还娶什么老婆,明码标价,对方能给多少好处,给的好处最多的那个,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儿子。”
丁亮笑着在他的对面坐下,曝笑,“不是那样的呢,我觉得吧,他们觉得谁给的好处最多,带来的利润最多,谁就有资格牵走你。”
窝窝窝草草草,这个比喻精辟。
陆庭非颔首点头,“别笑我,你也是一样的,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句好不到哪里去。应该是说丁一磊,应该也不会随随便便接受一个女孩子做他的儿媳妇,像封兰花那样的车间工人,应该门儿都没有。
丁亮把头一抬,坚定地说,“我不像你,我如果心有所属,一定会成为一匹野马。去追求属于我自己的。”
陆庭非打开电脑,细声细气地说,“工作吧,只有你自己拥有足够的能量,才有能力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呢,工作是幸福的尺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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