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伸手放入袋中,做了一个夹烟的动作。
此时此刻,不知道什么原因,莫名其妙地就是想抽上一根。
陆庭非没有理会老陆的这些不常举动,拨通陈明星的电话,声音咆哮,“陈明星,听说你在公司里面炒人,都快过年了,你们是不是脑袋进水了,能不能让别人回去过一个好年。”
陈明星猛不丁接了这样的电话,瞟了这些工人一眼,立马打开免提,一脸苦相,大声对着电话,“陆总,我也不敢呀,我哪敢炒她们呀,是她们拿着枪在这里逼我炒她们呢。”
钟瑞一把夺过电话,“陆庭非,你去问问你妈,是她说我们不是个东西,一身臭汗,蠢笨如牛,又脏又臭,这样的我们,难道不值得炒吗?”
其她女工跟着在后面帮腔,“一定要炒,你们今天不炒了我们,你们就不是人。三楼车间的女工,全部要炒掉,该结算的赔偿,一分钱也不能少。”
陆庭非听完她们的话,心里似乎明白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并不是陈明星要炒这些员工,是妈妈在工厂里惹了是非,又跑到这里来数落易可欣。
他按了电话,转脸朝向M姐,“妈,都年底了,能不能让大家过一个好的年,你这事那事整的,如今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车间里的工人,对我们来说,都是宝,她们凭着自己的勤劳,坚忍,付出汗水,有尊严地活,是最最可敬可爱的人,你干嘛要那样说她们。如果没有她们辛勤的劳动,我们哪里能有衣服穿呢?”
老陆岔开话题,“庭非,都到了你们公司楼下了,也不请我们进去坐一坐吗?”
老陆故意这样问,希望转移陆庭非的注意力,当然,自己的老婆犯了事,他不想自己的老婆受委屈,工人嘛,在他的心里,多一个少一个也不如自己的老婆重要,大不了把这个分公司辙了,反正,他又不差这一个分公司。
陆庭非却不这么想。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他有了深深的感触,每一个工作着的工人,肩上都担负着一个家庭的荣光。年纪大的妇女,所挣的每一分钱,都是一个家庭的希望;年纪小的姑娘,所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分摊家庭重担的基石。虽然她们在这个工厂普普通通,甚至不值得一提,但是,他们却是一个家庭的全部,一个家庭的希望,如果她们失去工作,那么,就会有一些小孩子会面临缀学,交不起伙食费。
有些杂工,剪线工,尾部的员工,年纪大到快五十多了,如果这个公司关了,她们将何去何从?一个家庭没有了这一点点经济来源,叫她们怎么活,虽然一个月小小的几千块,还不够有些人下一次馆子,但是,在她们身上,一个月几千块,却是一个家庭的全部,一个家庭活下去的希望。
“这个公司是丁亮和易可欣的,丁亮出资,易可欣出技术,两人各占一半的股份,年末,如果公司的营利超出投资的钱,丁亮说,就无偿把自己的股份,赠与易可欣,因为这种传统行业的软件开发,他们必须扶持,以便今天,这些个传统行业的软件开发,能够像雨后春笋一样,发展开来。”陆庭非说完摸了摸脸蛋,“说到底,都是易可欣的公司,你觉得,你们有必要上去吗?”
陆庭非觉得,妈妈这样看待易可欣,还好意思上去看人家的公司吗?
“当然想上去看,未来的儿媳妇,我当然想上去看一看呢。”M姐立马改口,说得那么滑溜,一点也不看不出裂痕。
老陆回过神来,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几秒。
真会演戏!这是他的心里话,但是,他不敢说。
“她是谁的儿媳妇,现在还不知道呢?求婚戒指都被抢了,谁的人生经历过这样的污辱,换作是我,嫁不出去,也不会再选择嫁给这样的家庭呀,一点自尊都没有。”
陆庭非话让两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
老陆瞧了瞧自己的儿子,感觉很没有面子,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垂下了眼眸。
M姐做梦也没有想到,易可欣还能融资开起公司。
这样一个穷得连学费医药费都交不起的人,竟然有人愿意为她融资?
这个人,还是大名鼎鼎的丁亮,他们家庭的软件开发,可是业界数一数二的,有他们的撑腰,这样的公司,何愁挣不到利润。
M姐低下头,认真地在袋子里查找。
刚刚抢过那个戒指之后,她也没有太在意,不知道扔去了哪里。
因为当时她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把她当做自己的儿媳妇,所以,戒指丢到哪里,她也不关心。
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
如果易可欣开了公司,还是她们费了好多心思想要整蛊的公司,这样的公司,只要做好了,以后一定会大有前途,还可以开发别的传统行业的软业,可以说,应该是非常有前景的。关键是,人家易可欣自己有才华自己懂这一行,这样的老板做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那么,若干年后,易可欣也可能成为这种行业的巨头。
这样行走的大企业,她怎么能够放过。
相比阳小冉爸爸那个传统的行业,易可欣这个更有势头,因为科技进步,已经取代了好多传统的行业,她们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不可阻挡。
“到底去了哪里呢?”M姐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那枚戒指。
老陆从袋子里拿出那个盒子,很漫不经心地说,“你是不是在找这个,”说到这里,他立马把声音压小,附在她的耳边说,“你把这个丢在地上,我看着这个也不便宜,并不是要忤逆你的意思,所以捡了起来,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别浪费了这么贵的东西,你不怪我哈。”
M姐接过戒指,脸上瑟瑟的,感觉发烫。
“喏,这是你们的求婚戒指,现在完璧归赵。”她把戒指递过去,又讪讪地说,“其实吧,我也不是要阻止你们谈恋爱,只是那样寒碜的环境,怎么配得起你们的爱情,而且,像我们这样的大家族,求个婚什么的,应该租个游艇,或者酒店,在一帮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才能风风光光的求个婚呀。”
陆庭非接过戒指。在心里狠狠地说,我信你都傻。
“我们上去吧。”M姐开始催促。
她其实也想看看,这个公司的规模,到底有多大,是不是像她想像的一样气派,或者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作坊,整个公司只有几个人。
“等等,我打个电话看看她们愿不愿意!”陆庭非拿起手机。
屏幕上,陈明星的电话在不停地闪烁。
他立马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他急急的声音,“陆总,场面控制不住了,几个女工在这里闹事,现在,封兰花回来了,场面已经不好控制,三楼的,二楼的,五楼四楼的,都在等着我给她们发赔偿,这一批这么多人,我的现金不够呀,而且,都过年了,银行里有规定,取太多的现金,要提前预约,我也取不出来。”
陈明星开的是免提。
他故意这样说给女工们听的。
意思就是说,你们闹可以,走也可以,但是,我帐面上的钱不够,银行也不可以套现,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M姐听了陈明星的话,脸上多云转晴,她在一边嘀咕道,“真是天助我也,这些刁民,就是想闹事,也闹不成呀,我们的钱只在帐面上,取不出,也赔偿不了她们,她们爱走就走,明年再来拿工资,再拖她几个月,折腾到她们没有路费,看看她们还怎么闹事。”
陆庭非立马捂住手机,生怕让那边的人听见。
老陆也觉得自己的老婆说话有点刻薄,立马制止她,“老婆,话不能这样说,人家辛苦挣的一分钱,早就已经盘算好寄给家里怎么开资,作哪些用途,我们不能这样对待人家,毕竟,辛苦的血汗钱来之不易,我们不能那么无情,我们自己富裕了,也要做这个社会的良心,负起这个社会的责任。”
M姐自讨没趣,嘴巴憋了憋,“她们自己骄横跋扈,凭什么要我来负起这个责任。”
陆庭非懒得理她。
她把电话挂断后,重新拨了电话。
易可欣刚刚整理了下数据,抬头磨了磨前额。电话声打断她正深深沉入的思维,她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陆庭非急急地声音,就从里面传出来:“易可欣,鸿渐出事了,所有的员工,都在吵着要被炒掉,要赔偿,现在正在办公室找陈明星给钱呢?”
咋听到这话,易可欣全身突然一个激灵。
都过年了,吵着要被炒?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为什么呀,不可能呀,依着我对她们的理解,她们也不会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刚刚封兰花还说买好了车票,也没见她们提出来过这个事情呀,一点征兆都没有呢。”易可欣是不相信,虽然说这些女工,有些没有见过世面,没有多少文化,但是,她相信,她们绝不会无缘无故要求公司来炒掉她们,而且,被炒也不是一件什么光荣的事情呀,况且,周围数十里,整个制衣行业,鸿渐应该是待遇最好的一个服装厂,她们没有理由这么作呀。
“总之,万言难尽。还有那个封兰花刚刚也到公司了,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看一看,不然的话,不好收场呀,我们制作的这个软件,也是用于公司里的制板所用,如果员工全部走了,我们制作这个软件,也失去了意义呀。”陆庭非怕易可欣不理他的事情,所以,把制板这个软件也扯出来。好让易可欣也牵扯到一点点关系。
“那只是你们鸿渐的板,关我什么事,这个世界那么大,需要这个做板软件的公司多了去了,刚刚还接了不少单呢?”易可欣不满意陆庭非这样说话,所以,故意拿话激他。
关键时刻,不求一求她,还想拿她的公司作为筹码,协迫着她一起去处理,这像话吗?
老陆听了易可欣的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白的。
这个陆庭非的性子随他,老实没有阴谋,有一事说一事,不晓得搞事,这让他的心里又增添了一些愁思。
陆庭非也不急,嬉皮笑脸地,“如果我的公司没有了,你做这个板的软件还有意义不,你都没有我了,我可是全世界对你最好的那个人呀。”
对方那边没有声音。
这情话,易可欣都觉得奇怪,这个憨包子,今天竟然能够说出这么动听的情话。
老陆心里浅笑,这家伙,情商这方面,还是有一套的。
M姐本来紧张地立着,听到陆庭非这样说话,眉眼突然就舒展开来,她知道,女人无论再怎么刚强,都经不起男人这样的示弱这样的表白。
听筒那头,半天没有声音。
“电话挂了。”陆庭非半是懊恼,半是叹气着说。
“不怕,慢慢等。”老陆胸有成竹,按照他的分析,女人如果是生气了,一定会在电话里吼啊嚷的。
女人如果是悄无声息了,那么,可能是死心了,再也不来往了;也有可能,是被感动了。但是,根据他的推算,今天这个情况,后者,出现在可能性较大。
“不急。可能她有别的电话打进来。做生意嘛,都是客户的电话为上。”M姐也在一旁安慰,凭直觉,她感觉易可欣会下来。
陆庭非却没有他们两个泰然,心里小鹿乱撞,易可欣的为人她是很清楚,但是,她对自己的心,他却琢磨不透。
“来了。”老陆看着一个瘦高的身影,正朝这边走过来。
“我就知道她会下来。”M姐看着易可欣朝这边走过来。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喜悦。
陆庭非连忙迎上去,“易可欣。”
易可欣白了M姐一眼,讷讷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工人们绝对不会私自要求被炒,一定是有人在作妖,”她说完又朝M姐这边看了几眼。
M姐不好意思地,缓缓走过来,解释说,“我,我,我当时是慌不择言,所以,所以,就冒犯了她们。”
易可欣心里忽然一沉。
如果真的是M姐在作妖,那么,这件事情,一定非常麻烦。她还不了解M姐,一个说话从来不考虑别人感人的人,嘴巴里能吐出象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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