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两个正在聊天的男人,突然停下来,不可思议地望向这一边。
易可欣湿漉漉的头发正在往下面滴水,薄薄的浴袍带子,胡乱地系着,正直愣愣地立在客厅中央,兴许是刚刚走得急,脸上还是一副怆惶失错的样子。
陆庭非没有见过易可欣这么生气过,严厉的声音完全把在场的人都震慑住了。
王燕见到易可欣,触电般把送出去的卡收回来,战战兢兢地,“什么,什么钱,没有啊,哪有。”她的动作飞快,一张卡就那样巧妙地塞到自己的口袋里。
“切。”M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这样的鼻音,不动声色地瘪了一下嘴巴。那神态,分明就是蔑视还有点看不起。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有些紧张,而且比较敏锐。
易可欣走上前去,伸出右手,直接插进王燕的口袋,两个指头从里面夹出一张银行卡,怒不可遏地瞪大一双眼睛。
王燕见阵势不对,立即闪身进了自己的屋。
陆庭非不知道要说什么,从里屋拿来毛巾和电吹风。因为易可欣的头发正在不停地滴着水。但是,擦完水才发觉,电吹风的电线不够长。“回屋里吧,把头发吹干再说。”陆庭非最怕女人在一起僵持,这个生物其实是可以称为战斗性别,喜斗爱斗。
易可欣一把打开陆庭非伸过来的手,质问M姐,“阿姨,我想您,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卡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明明听到我妈妈刚刚说了什么还给你,没有花过一分钱,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瞒住我的秘密?”易可欣说完,眼珠子都冒着热腾腾的怒气。
陆庭风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拼命地给M姐使脸色。
坐在那边的两个男人,顿时也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她们这几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只是大致明白了,什么钱不钱的,一头雾水。
男人天生没有那么敏感,对这些事情,没有那么快反应过来,究竟也猜不透女人的心思。
M姐全然不理会这些,这件事情,做得让她非常有优越感,这样子做,非常能够彰显出她的社会地位,她眯乎了下眼睛,又是一丝丝不屑,“也没有什么,之前,来过你们家,看着这破破烂烂的,于是,就给了你妈妈一张卡,仅此而已。”
对了,她说了破破烂烂这个词,一脸的高高在上。
一个身影突然从里面窜出来。
风风火火地。
她呲着牙,有些不高兴地,“你说谁家破破烂烂的,你嘴巴说话,能不能喷点香水,是不是?能不能说得香一点的。不要这么看不起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个人穷不会穷一辈子,一个人富也富不过三代,我女儿那么能干,以后的事情很难说,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王燕是一个农村妇女,这些年也没有出去见过什么世面,一辈子活得也不是那么体面,从来都没有扬眉吐气过,以前被人看不起被人说闲话,那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没有办法,现在可不同了,她的女儿已经可以为她撑腰,她再也不想受那鸟气了。
M姐听完她说的话,眉头一皱,轻轻地笑。
陆庭非走到M身边,低声求她,“妈妈,我们来这里是因为了什么,我想,你今天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好不好?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说话声音很小,但是,易可欣还是听见了。
她本来很讨厌妈妈这样说话,也没有给她好脸色,“怎么啦,你今天是要来发威了是不是?你今天如果不说出为什么收这个钱,我以后就跟你断绝母女关系。”易可欣知道说这个话很难,很不孝,但是不这么说,这女人瞪鼻子上眼的,关键还动不动就收人家钱,这是人生的最大忌,怎么能够让她长成这种坏毛病。
王燕到底还是有点惧怕易可欣。这么多年来,易可欣不声不响的,没少为她争气,她数数脚趾头也明白,如果没有易可欣,她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她听了易可欣的话,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用手抚了抚衣角说,“其实,就是那一天吧,我追出去要打你们的财务总监的那天,家里突然来了这个女人,突然给了我这张卡,好像是要你离开这个财务总监什么的,我也不记得了,当时我就想,一个破财务总监,有什么好宝贝的,我也没有当回事儿。”
王燕说到这里,顿了顿。易可欣眼神犀利地看着她,“人家给你,你就接着,你不会拒绝吗?把我卖了吗?”
易可欣想像着她妈妈也是把她卖了的意思,心里的一口气没有缓上,咳得不行。老易也走过来,指责王燕,“不是我说你,这一天到晚,动不动就是钱不钱的,我都告诉你一百万遍了,钱不钱虽然很重要,但是,要是自己挣的,才花得用心,别人的钱,可不能乱花,饿死病死也不能随便花别人的钱呀。”老易平时在王燕的强势下过得好窝囊,这一次,总算逮住一个机会,报了这个血仇。
王燕看了看老公一眼,本想又数落他几句,但看了看易可欣那犀利的眼神,也不好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易可欣在她的面前,就像一个正义的道尺,让她无地自容,她结结巴巴地,“其实,她给了卡就走了,我也没有追上,但是,我根本没有动这里的钱,就是在最困难的时候,我也没有动过这个钱的想法,你要相信我。”
王燕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易可欣也是无语,她用手抚着额头。一抬头,就看见M姐眼里那犀利的光,她的心里一股无名怒火,突然就有些忍不住了。
她走到M姐的身边,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轻声细气地问,“阿姨,你给我妈妈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不是想让她逼我离开鸿渐。逼我离开你的宝贝儿子,因为我们的家境破破烂烂的,还是一个捞妹,还是一个扶弟魔。不能让你在那些名利圈赢得一点点面子,是不是?”易可欣这是第一次说出了隐藏在自己心里的话。
陆庭非听了易可欣的话,一颗心,迅速的下沉,依她对易可欣的了解,这话,明明就是在追逐客令,以后还会大有文章。
M姐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一向柔柔弱弱的易可欣,竟然会这样跟她说话。不过,经过这么一些事情以后,她突然又觉得她这样表现也很正常,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才可以干大事,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她,一脸的平静,掀不起任何的波澜,M姐的心里又是一惊,“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真的。”
这话明显是假的。
谁听不出来。
王燕比较直,她护女心切,突然崩出来,“怎么又不是了,你给我钱,不就是想我的女儿离开鸿渐,离开你们的公司,永远不要跟你儿子在一起吗,我突然记得了,有一次,我女儿回来,头发被抓得稀烂,披头散发的,里面的衣服也被扯碎了,里面的鸭毛还在到处乱飞,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肯定是被你的儿子非礼了,现在想起来,情况也许比我想像的更糟,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对待我的女儿了,是不是找人打她了,是不是见给钱没有什么动静,就找人打她了,对了,后来,你们晚上回来没有多久,还出了车祸什么的,好在我女儿自己坐车回来的,结果是你自己的儿子出了车祸,你看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王燕的话被打断了。
“妈。你是不是疯了。”易可欣一把拉开王燕。
“老婆,你今天是不是喝了米酒了,你一喝米酒,就有点上头。”老易用力地一拉,没有拉动,他对着他的耳边,狠狠地说,“那个陆云飞是我的发小,你总不至要让我们一家人,在他面前出丑吧。”
陆云飞听了王燕说的这一堆事情,仿佛坠入了云里雾里。他从椅子上起身,缓缓地走过来,不相信似地问,“这都是些什么,怎么你们还对易可欣做了这么丢人的事情吗?什么披头散发的,什么鸭毛乱飞,还有什么车祸什么的,为什么,为什么呀,我都觉得没脸见人了。”老陆说完用手捂住自己那张老脸,觉得很过意不去。
M姐一脸懵,这一切事情,她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她没有安排人做过。莫非?她的心里一沉,眼巴巴地看着易可欣,易可欣此时也正在看着她,见M姐看过来,她抿着的嘴巴微微一动,“如果不是,为什么给我妈妈银行卡,你钱不得完了吗?”
易可欣的语气很淡。心里却一点也不太平。
M姐竟然瞒着她做了这么多事情。
她一直都没有想起过。
忽然,她的眸子发黑,又质问了一句,“原来唐菁菁她们,是不是都是在你的指使下,对我使的坏,在办公室扯我衣服,抓我头发,最后,还撕毁了我的合同?”这一连窜的事情,让易可欣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
那个时候,唐菁菁每一件事情,都是狠狠地针对易可欣。
只要有机会,就会整蛊她一顿,搞得她伤心又难过。
“这个事情,我真的没有,我可以对天发誓。”M姐有些着急,这一件她确实没有做过。
易可欣把脸转向一边。
她不相信M姐的话。
如果没有M姐的指使,整个办公室的人,不可能那样对待她。
对了,还有被弄出血晕倒的事情,易可欣刚刚都忘记说了,那一次,还差点没命了,最后是陈超把她从马路上捡起,送了她去了医院。
“那你现在对天发誓呀。”老陆急不可耐。通过这一系列的对话,他仿佛闻到了一些什么信息,他以前非常宠M姐,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陪了他,走过这一生,让她兴风作浪,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不同,王燕是谁,那可是存在记忆深处的一道几景,曾经,这一道风景是那么美,他怎么能忍心让自己的老婆这么欺负她的女儿,况且,易向林可是自己最好的发小,当年,他去香港的时候,多亏了他,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一百元钱借给了他,他是一个不会忘本的真男人。
陆庭非好奇地望向爸爸。这个从来不会在妈妈面前说过一句重话,从来不会说她,也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说过一句凶话的男人,今天这是怎么啦。
易可欣也愣了一下,她定定地看着老陆,这个老板,在鸿渐从来都是跟在M姐后面的男人,从来都不舍得夺老婆一点点风光的男人,今儿个是怎么啦。
M姐也奇了,老易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命令过她。今儿个是怎么啦。她懵懵的,竟然真的就照做了,“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指使过公司里的任何一个人对付易可欣,如果我指使了的话,将来一定会天打雷劈的。”M姐说完,连她自己都吃了一惊,她M姐竟然也能够这样做。
老陆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不光是老婆给了她面子。而且,这样做,至少也证明了老婆的清白,他和蔼地对着易可欣说,“易可欣,我就是说嘛,我老婆他再怎么样目中无人,也不会这样对待别人哈,这份人品,还是有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们,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陆庭非也帮着妈妈说话,“对了,易可欣,那个唐菁菁,她并不是什么人指使的,她是见不得你比她过得好,她想做我的女朋友,但是,我没有答应,她是因爱生恨,她觉得你不如她,就是我做她的男朋友,被她抛弃了,她也不想被你捡来,她就是那样的性格,从小娇纵的,你也知道,她家里有钱,性格就是那样的了。”
老易也走过来,“孩子,你陆叔叔是我的发小,我对他非常了解,他是一个心地善良,从来没有什么坏心眼的人。当年,我们在一个村子里,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王燕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来到客厅,她拉了拉易可欣,“都是你妈妈我贪财,不要怪别人了好不,我刚刚想起来了,那次她给我卡的时候,好像是这样说的,她说她儿子硬是要住在这里,让我去买一点东西,把房子装饰一下,别太窝囊,让他儿子适应不了,没有提别的什么,是我老糊涂了。”
王燕说完立马闪身进了自己的房子,迅即把门关上。
“妈,真是被你害死了,你说话能不能一次说清楚点,不要什么事情都让年纪大背这个大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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