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认识邵一峰的?他刚才说的师姐又是谁?”
法拉利在路面疾驰,由于是城区,所以车速压得不快,但耐不住性子的驾驶员依旧在找寻各种角度超车,这种行为大概就是街上老司机们嘴里骂的“赶着去投胎”的驾驶类型。
“我不需要认识邵一峰,我只需要认识他师姐就好了。他师姐算是我的校友,是他的暗恋对象,只要是有关他师姐的事情,他的智商就会掉到5岁左右。”林年单手把着方向盘,眼看后视镜寻找继续超车的机会,城市路段由于路况想快也快不起来,要赶时间就得上高架桥或者绕城高速。
介于一些原因,他不准备带苏晓嫱走高架桥的快速路,绕一点路上绕城高速或许会更好一点。
“他暗恋他师姐?那个师姐又是你的校友?”苏晓嫱觉得有些幻灭,那个传说中的花花公子邵一峰,黑太子集团的老板居然是个恋爱脑?!不都说男人只要有钱变坏之后,就不再有真心了么?这始终如一的纯情人设怎么看都跟邵一峰不搭调。
“总有些人脑袋里横了一根木头,不管过多久,那根木头遇见春雨还是会生根发芽。”
“你和邵一峰那个师姐,都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么?和路明非一样。”苏晓嫱确信了林年十有八九就是卡塞尔学院出来的,不然没法解释这硬到不行的人脉,而且他看这男孩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气质,并非什么“贵族气质”而是更让人捉摸不透的...肃冷气质。
她记得上一次见着这种气质还是在那辆大众帕萨特上下来的中年男人身上见着过,也就见那一次,他们市里的一把手交椅就换人坐了。有这种气质的人一般看不出什么雍容华贵,或许他们本身都是清贫的,但这样的他们通常手里都提着能剁掉那些贵族脑袋的快刀。
“去市中医院对么?”林年在得到苏晓嫱点头回应后打方向盘拐上了高速的Etc通道,正常缴费的话他还真掏不出来那十几块钱的过路费,“都是校友,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朋友,所以帮个小忙无可厚非,只是借一辆车而已,甚至都算不上人情。”
“那也不能像你刚才一样把人丢在路边上。”苏晓嫱吐槽。
“这车就两个位置,我不放心你坐他的副驾驶。”
“什么叫你不放心我,我和你又不是...嗷哦。”苏晓嫱被强烈的推背感摁在了赛车椅上,双手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身前的安全带,脸色紧绷,事实证明法拉利的直线加速虽然从来没赢过,但这也要看在谁的手里,在合适的人手里,破轩逸也能拉爆帕加尼。
林年淡金的黄金瞳扩散着不可视的精神波动,最低输出量的“时间零”笼罩着整辆法拉利,让他在高速路上成为了一道红色的幽光魅影,法拉利的时速表上分明只到110,但在经过保持120定速巡航的一辆丰田时,皇冠的车主就只觉得什么东西“嗖”的一下从旁边过去了,视线去追的时候甚至捕捉不到车牌号,最后再看了一眼120限速的牌子,不由感慨还得是年轻人敢开车。
“你开这么快!疯了吗,绕城上有区间测速的,你不怕吊销驾照?”苏晓嫱紧紧抓住安全带,肾上腺素飙升,窗外疾驰而过的模糊影子让她感觉自己是在一辆即将起飞的飞机上,地上的车道虚线都快变成一条直线了,只是看着外面的景色就能最直接地感受到速度所带来的力量感,这辆超级跑车只要稍微转向大一点,必然迎接的就是十死无生的车毁人亡环节。
“110而已。”林年随口说,“你不是赶时间么?”
苏晓嫱看了一眼时速表,结果还真就是吊诡的110,但她又不是没开过快车,她自己的那辆敞篷宾利在快速路上也不是没有飙上过130甚至140,她敢打包票这辆车起步绝对有200的速度!
她这么想其实都算得上保守的了,林年张开的低量级输出的“时间零”再次也有5倍速的效果,也就是这辆车现在的真实速度是500公里每小时往上走,号称地上喷气机的布加迪油门踩到底都得吃这辆pista的尾气。
“我是赶时间,不是赶着投胎。”苏晓嫱说得有些咬牙切齿,但却不敢去碰驾驶座上的林年,这个速度一旦失速撞上点什么东西,无论系没系安全带,车里面的人都会变成软烂的臊子。
“伯父住院了具体是什么情况?生病了还是受伤了?”林年没想就开快车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他开快车开习惯了,他车技算不上特别好,起码比起校长来说差了不少,在时间零里他只会开110,遇到突发情况还有救车的空间,但校长那是在时间零里都要把油门踩到底的老疯子,彻彻底底的亡命之徒。
“我爸得了什么病关你什么事情?”苏晓嫱似乎被提到这个话题心中就有些郁结,气都不顺了,人的情绪看着低落下去。
“癌症?”林年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问,“胰腺癌是么?”
苏晓嫱滞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她爹得癌症的事情就算是在苏家内部也是极少人知道的,大家顶多知道苏总得了病,病得似乎不轻,但都没往癌症上想,这也是为什么叔叔伯伯们虽然觊觎她身后的家底,但却暂时没有私下脸皮围追堵截展开全方位猛攻的原因。
“伯父胰腺上本来就有点问题。”林年说,“现在什么阶段了。”
苏晓嫱沉默了片刻,心似乎有些累,已经懒得追究林年怎么知道这么多内情,侧头看向窗外模糊不清的景色说,“如果医生给的报告没错的话,应该快过度到中期了,癌细胞开始扩散到周围组织,但还没到淋巴结和远一点的器官,所以还有得救,就看接下来是过度到A还是b的子分期。”
林年轻轻踩了一脚油门提了一点速,伯父胰腺本来就有问题,这一点在他们那边的世界,这件事是洛朗家族那边和苏氏集团接洽的时候,随带的私人医生发现的。
按照洛朗家族的传统,在确定合作方进行大笔单子的长期合作时都会先审核一次合作者,这种审核包含了精神状态、人格分析、身体健康等等。一个寿命稳定、精神正常的合作者才是洛朗家族真正想要的,才建立好关系合作者因为各种自身原因去世,临时换上新的继任者因为自身缘故导致在原有约定上产生分歧,这种麻烦事情洛朗家族见得不要太多,所以在挑选合作对象上他们有一套完整的方案和流程,这种麻烦自然是能避免就避免。
那位诊断出伯父身体隐患的医生也是混血种,一位留着褐色短发,性格一丝不苟的德国女性,她是洛朗家族的私医,平时也负责伊丽莎白·洛朗和洛朗家族内几位长老的身体调养,言灵是罕见的“神凝”,可以洞穿人体结构以及缺陷弱点之处,在见到苏爹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他胰腺上存在着隐患,早早就把病灶给解决了。
看起来别的世界线上的伯父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病灶没有切除,一直拖延下去后的结果就是患上拥有“癌症之王”恶名的疾病。
“怎么还没转去更好的医院?”林年问道,“北亰和上海那边的医疗条件应该会更好,你家又不是出不起这个治疗费。”
“去了也不一定能治好,不如就在家治——这是他的原话,他不愿意去其他地方住院,说白了就是担心我一个人管理不好他的公司。”苏晓嫱说,“我和我妈劝了他无数次,他就是不愿意换医院,所以只能花钱请别的医院有经验的专家教授来进行会诊。”
“如果真的是中期的话,说不定还有得治。”林年踩着油门,在高速路上超过一辆又一辆几乎相对静止的车辆,冲出区间测速给交通局留下了一个眼睛都得瞪到落下来的数字。
“你不用安慰我了,癌细胞已经扩散了,这是医生告诉我的原话,接下来大概率只能通过手术和化疗来延长生命。”苏晓嫱说。
她的语气很平缓,强装的平静,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她不允许自己流露出任何软弱的一面。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该和这个“陌生人”讨论这些家事,也许是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疾驰的车辆上狭窄和密闭的空间给予了她想要悄悄倾诉的理由和环境,才会愿意说这么多东西。
“也不一定没救。”林年说,“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早就做好准备了。”苏晓嫱以同样平淡的语气说,“治不好就治不好,能多活一段时间算一段时间咯。我老爸也不是什么悲观的人,他知道自己得了癌症还不是每天乐呵呵地在医院里陪那些老头下象棋,下高兴了还许诺等人家出院了送人家一辆大奔什么的。”
“那些乐观是装给你看的。”林年说,“没人知道自己要死了还能乐呵呵地过每一天。”
按照正常的医疗技术,如果是胰腺癌早期,及时发现后切除治愈的概率高达90%,这也是他那边的苏伯父幸运的点。但在这边,一旦拖延到了中晚期,那么接下来就不再有治愈率,而是5年内的生存率了,甚至还只有可怜的15%不到。
“那该怎么办?哭么?和我妈一样?哭有用吗?”苏晓嫱冷冷地说。
外界接近500时速的疾驰下,林年单手按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摊开向苏晓樯,“你手机借我一下。”
“干嘛,要帮我借15万升舱吗?”苏晓嫱没有递给他手机,没好气地瞥了这个安慰都不会安慰人的家伙,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犯什么病了,居然会愿意上这种奇怪家伙的车!
“什么借15万,你支付软件的零钱就不止15万了吧。”林年说,“我要给一些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见我一面,正好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一下你这边的麻烦...算是顺带的事情,你运气比较好,刚好遇到了我。”
“什么叫我运气比较好?你能帮到我什么?”苏晓嫱苦笑了一下,看着这个口气大到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虽然对方可能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但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学生,路明非还是学生嘞,也不见得他能手眼通天。她苏晓嫱缺钱吗?虽然比不上这辆法拉利的主人,但苏氏矿业公司怎么说都是当地的地头蛇之一,几十个有色金属矿的产出够买下一家私人医院来给苏爹疗养。
但现在已经不是钱的问题了,是医疗技术的问题,就算是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也没法打包票能给胰腺癌中晚期的病人治好。
“现代的普通医疗技术的确对癌症这种东西没办法,癌症这种病的特殊性导致它一旦过渡到晚期基本就是宣告死刑,但只是刚刚有迈入中期的征兆,用一些特殊的医疗手段说不定还有得救。如果这边是我自己那边的世界,那么最多也就是一通电话的事情,但你们这边认识我的人估计没多少...或者干脆没有,但我认识的人应该大部分都还在。”林年淡淡地说道,“反正我也要找他们,让他们全都过来一趟,正好就把你爸的事情一起解决了,我要和他们谈的事情可能很大,处理一个癌症病人对它们来说算得上是顺水人情,应该不会拒绝我。”
“你在说什么?中二病吗?什么叫你的世界,我们的世界?”苏晓嫱有些愣神,同时再度深化了这个驾驶座上的男孩脑袋可能有毛病的印象。
林年侧头看向她,一个动作就让苏晓嫱浑身僵硬了...不是林年又用黄金瞳吓人了,而是他在时速五百的情况下单手抓方向盘的情况下还不正眼看路,这压根就是找死的行为,“手机给我。”
“你看路!看路!”苏晓嫱大呼小叫。
“手机给我再说。”林年只是余光观察路况的情况下,左手扯了小幅度方向盘,避开了前面一辆快车道上龟爬的蜗牛,法拉利的摆动让苏晓嫱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赶紧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拍到了那只手掌上。
林年转头回去看向路况,瞥眼手机屏幕点亮后键入密码...提示错误,很显然这边的苏晓嫱手机密码没有用他的生日,他又换了苏晓嫱自己的生日,也是错误,在一旁苏晓嫱忍不住要开口之前,手机第三次输入密码,密码正确弹入桌面。
“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苏晓嫱愕然问道。
“你爸的生日,现在这个状况也正常。”林年翻了翻电话簿,难得的是电话簿居然还保留着仕兰高中的同学分类,里面正好有路明非的名字。他记得路明非的电话,现在翻电话簿只是确认一下双方有没有交换过电话号码,这样的话电话再打过去倒是不显得突兀。
他拨号出去,手机蓝牙自动连接法拉利的中控系统开启了免提模式,等了好一会儿后,电话那头接通了,同时响起了嘈杂的音乐和人群集体欢呼的一个名字...李嘉图,是的,那边似乎是在一个party上,所有的人都在呼唤李嘉图这个名字,看起来像是在开庆功宴。
虽然之前给路明非打过一通电话,但现在再拨通,听着对面的动静林年还是忍不住由衷地感慨了一句,“混得不错啊...”
虽然不知道这边的路明非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但从之前电话里的聊天来看,又有秘书,又混到了学生会的主席位置,想来是特别风光。
电话那头的嘈杂声稍微小了一点,似乎是进了室内隔音,然后才响起路明非相当纳闷的声音,“苏晓嫱?是苏晓嫱吧?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忽然来联系,要么是诈骗要么是电话,极小的可能是叫你开同学会。
路明非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仕兰高中的老同学,那个小天女为什么会忽然致电给自己。
“路明非?”林年问道。
“你是?”路明非听见电话那头居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相当意外,但忽然之间他也觉得这个男人声音怎么那么耳熟,但刚才party上半小时不到他就被蕾丝少女舞团的女孩们灌了两瓶波尔多,现在酒劲有点上头,愣是想不起来这个声音是谁。
“我有笔生意想跟你谈,让你的秘书给你订一张最快到中国的红眼航班机票,回你老家一趟跟我见一面。”林年说。
“不是,你是哪位啊?为什么拿着苏晓嫱的电话?苏晓嫱人呢?”路明非嗅到了事情的奇怪气息,用力拍了拍额头想醒酒,努力思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你就当我是他男朋友吧,让你过来一趟你就过来一趟,屁话别那么多。”林年说,“我要跟你谈的交易有关‘血统精炼技术技巧’和更进一步的‘类龙化人体血统改造技术’以及部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图书馆有关失落炼金术的文献。我不确定你们这边的世界线有没有这些东西,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就亲自来跑一趟,地点就约在——”
他顿了一下,看向苏晓嫱问,“那家学校附近的咖啡厅现在还在营业么?就那家复层,中间栽了一棵圣诞树的咖啡厅。”
“还在,不过换了老板。”苏晓嫱下意识回答,她脑袋还在超载林年冒认自己男友的那种自然口气上,她有些羞涩的愤怒,但却更多的是无奈——你不能跟驾驶座上带你用500时速飙车的疯子吵架,这是做人的基本常识。
“见面的地点就约在那家仕兰中学出校门后斜对面的咖啡厅,24个小时后我要看见你的人。”林年对着车载蓝牙淡淡地说,“既然之前那通电话里你说你不认识我,那我就不和你谈交情,只谈交易就行了。记得一个人来,通知执行部的话,后果自负。”
说完,不等对面路明非的大脑超载反应这些巨量的信息,他就挂断了电话。
在诺顿馆隔音玻璃后的客厅内,路明非拿着手机在背后外面泳池的激光灯扫射下站了足足数十秒,然后在某一个瞬间冷汗“唰”的一下打湿了全身,玻璃外还在玩水面抛球的漂亮姑娘们只看到室内他们的“路主席”忽然像是发了疯一样,扯起沙发上的外套拔腿就往外跑,像是火烧屁股一样绝尘而去。
电话这头,林年在苏晓嫱不理解的注视下挂断了电话,同时又盲打了另一个电话过去,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有些长,大概用了50秒对面才接通。
电话接通后车载蓝牙里没有任何的动静,就连呼吸声都没有,林年偏着头持续了这三十秒的死寂,然后开口说,“这么久才接电话,是刚一个人在体育馆打完篮球顺便冲完澡么?楚子航。”
电话那头出现了呼吸声,平缓,匀净,伴随着让苏晓嫱瞪大眼睛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林年。你应该不认识我。”
“我的确不认识你。”楚子航说道,“但你很了解我习惯,你是学院里的人吗。”
“算是,也不全是。既然对象是你的话,我就废话少说了,回国一趟,回你的老家,就是楚天骄待过的那座城市。”林年说,“我知道你父亲的事情,也知道高架桥上那场台风的事,我不确定你知不知道楚天骄在‘高精尖重工业区’还留下了一个安全屋,里面藏着有关他过往一切的痕迹,如果你不知道,也很感兴趣的话,回国一趟找我,24小时后在仕兰中学斜对面的咖啡厅见面。不要通知执行部,也不要告知任何人,一个人来。”
说完,他不等对面反应,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再拨打下一个电话。
在电话挂断的那边,并非林年想的一样是卡塞尔学院的体育馆,而是机场的检票口,面朝的登机楼巨大玻璃幕墙后是深夜的芝加哥国际机场,黑色云幕下飞机的红色航行灯闪烁不定。楚子航手提着印着银色半朽世界树校徽的黑色帆布背包站在即将登机的连接通道口,只要走进这个通道就能登上那架直达俄罗斯的波音飞机。
林年想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边世界的楚子航不总是在学院,他已经大四进入实习期阶段,未来规划一定会是执行部专员的他在外奔波的时候远比待在学院里更长,就像是现在一样,他就准备手握着飞往俄罗斯的机票,准备去北极勘察一些执行部在意的异常事件。
但也就在这通突兀的电话结束之后,楚子航沉默了整整一分钟,最后撕掉了自己的机票,转头不顾检票口处地勤的劝阻和追问,提着帆布包一路走向了登机大楼的出口。
与其一个一个去找那些他想见的人,不如一通电话接一通电话,让那些人都来见他。
林年是这么想的,他可以确定自己所处的世界并非真实,在这边没有他真正所在意,有所羁绊的那些朋友,所以他的行事主张自然会发生一些改变,这样会让他的效率更高一些。
他没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尼伯龙根里的情况急需破局,他需要速战速决,所以要打的电话,也不止这一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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