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地上侧躺着的司马栩栩十米开外的时候,李获月停下了脚步不再向前,她转头看了一眼另一边半跪在地上的赵笙,又看向似乎失去了行动力的司马栩栩。
地上的司马栩栩按捺住右臂和左腿的剧痛,低着头看着地面,似乎对不远处的李获月没有抱任何的防备,完完全全的任人宰割的姿态。
十米的距离,不长不短,李获月站在边线,不再逾越雷池一步。
不为其他原因,只有因为太危险了。
就算是受伤的司马栩栩,也是不容轻视的,受伤的雄狮亦有反扑的危险,更不要说那是一个‘玉漏’的使用者,就算胜负在大局上已定,但阴沟里翻船这种事情真的不新鲜。
李获月袖下的手腕轻轻翻转,剑指一侧,那些空中如银龙般翻滚狂舞的锋锐利器尽数划出优美的弧线,凌空从各个角度锁定了地上行动受限的司马栩栩。
这场战斗是早就策划好的,当你足够了解你的敌人时,你甚至可以主导一场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玉漏”这个言灵的本质就是“时间零”,不过是换了一种不同的叫法,司马栩栩常态下大概是能将1秒砍成35秒来使用,也就是35倍,在正统观测的记录里,司马栩栩曾因为情绪爆发过40倍左右的‘玉漏’,但时间很短,不能算作正式的数据。
但就35倍速‘玉漏’的纸面数据来看,也是相当可怕的了。
这意味着常人眼中的1秒在他眼里是半分钟,以每秒350米的基础手枪子弹射速来看,司马栩栩的眼中,那些黄澄澄的小玩意儿大概是在以一个每秒10米的速度飞行,虽然不慢,但子弹的飞行轨迹完全可以被观测。
李获月在开始这场战斗之前,为司马栩栩设下的心理预期是50倍的玉漏,她从不低估这个自己候补者的潜力,她从一开始就很看好这个孩子,所以直接将‘九州’推算的希尔伯特让昂热‘时间零’的火候平嫁到了司马栩栩的身上作为假想敌。
音速的攻击,对于50倍‘玉漏’使用者来说,只能算是领域中的正常速度,也就是说只有当你能以音速进行攻击和移动的时候,才有可能对‘玉漏’的使用者造成威胁。
所以人们才常说,对付神速系言灵掌握者只能用相同的神速系来对抗。这里面的核心思想也相当浅显易懂――只有双方速度达成一致,这场战斗才打得起来,否则就是一方对另一方的碾压。
李获月的言灵是‘剑御’,当初林年评价李获月的言灵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剑御’的泛用性比‘时间零’和‘刹那’更强。
到头来还是被李获月开发出了‘剑御’新的使用方法,亦或者说取巧的办法,让她在足以在‘玉漏’的刺杀下躲避,甚至有效的反击。
司马栩栩的感觉没有错,在那短暂的交锋的一瞬间,他的速度的确变慢了,李获月的动作也的确变快了,在那一刹那,李获月动手的速度居然凌驾在了他这个‘玉漏’的使用者之上!这才导致一次照面他就断掉了右手和左腿。
...这原本是正统调令‘九州’根据‘剑御’的特性开发来对付林年的底牌,没想到到头来用在了司马栩栩的身上,倒是有一种莫名的讽刺感。
断掉右手是为了破坏有效的进攻手段,打断左腿是限制接下来司马栩栩的移动速度。
李获月下手的目的性极强,打蛇打三寸就是这个道理,如果不是没有合适的角度,比起打腿,她更乐意打断司马栩栩的脊椎,让对方的陷入下半身的瘫痪,这样会更保险一些。
但现在也基本达到了她的目的。
十米外的李获月看着低着头的司马栩栩,什么话都没说,没有悼唁,也没有告别。
那些悬浮在空中的银色利器如龙舞动,刀刃与空气共振发漫天的悦耳叮铃声,仿佛微风催动着风铃,让人想起当初那个混小子缠着女孩,硬是要看人表演刀剑在树荫下的光斑里飞舞表演的一幕。
黑色袖口下的剑指轻轻点了一下空气。
司马栩栩抬头凝望李获月,他的眼神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浓烈的...失望和伤感。
银色的暴雨倾盆落下,无孔不入的利器以可怕的3倍音速坠下!
比拼速度这一项上,根据鞭梢原理,即使挥舞鞭子的动作不大,但在鞭梢的尽头,那些离手最远的事物速度往往能达到成百上千倍的可怕极限――同理,‘剑御’的释放者本身或许是那个最大的弊端,但剑御’这个言灵所操作的那些锋利的利器,它们的极限速度,可是根本不比‘玉漏’的使用者要慢多少!甚至在部分情况下还要快上许多!
银色的利器坠地掀起了一阵沙尘,但在那些沙尘尚未落定之前,十米外的李获月的视线就已经挪开了,平移到了另一边。
赵笙的身旁,在那里,司马栩栩沉重地喘息着,原本断裂的左腿和右臂已经被强行矫正绑上了绷带固定,与此同时他的身上也兀然出现了一些细密的漆黑龙鳞。
在短短的三秒时间里,司马栩栩完成了躲开音速的利器围剿,移动到了赵笙的身边,在领域中将赵笙赦免,然后进行伤势的紧急处理包扎,过程中还进行了初步的血统精炼进行对伤势的控制和止血。
所以说‘玉漏’这种东西还是有些超模了,正常人在战斗中怎么可能有时间完成这一系列的自救?那短短的三秒时间,恐怕在赵笙和司马栩栩的体感时间里有足足两分钟左右。
司马栩栩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不远处被射成筛子的地面,即使在40倍的‘玉漏’中,那些3倍音速的利器也快得可怕,几乎以每小时90公里的速度射向了他。
正常情况下的他可以轻松避开,但以他之前半残废的状态基本是没法躲开的,所以他抓住了李获月发动言灵的前一刻,果断释放了‘玉漏’用残存的右腿和左手发力,将自己送到了赵笙的身边。
“能站起来了吗?”赵笙盯着不远处的李获月,尘埃之中那些银色的利器再度悬浮了起来瞄准了他们。
“勉强可以了。”
李获月从那两人身上挪开了视线,又看向了另一边,那是镰鼬巢穴离开的方向,不知何时那里出现了一个亡命狂奔的白色背影...那是陈雯雯,她的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夏望,而夏望胸口贯穿的那把‘懒惰’也消失不见了。
在那短短3秒内,司马栩栩甚至赦免了陈雯雯,只对她说了一个字:“逃。”
陈雯雯很清楚自己留在这里没有任何用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濒死的夏望离开战场,所以即使恐惧,也只能冲到笙身旁抱起了夏望头也不回地向着栩栩给他指的方向跑去。
望着陈雯雯离开的背影,司马栩栩只能在心中说一声对不起。
他在心中承诺过要带陈雯雯完整无缺地离开这里,交到路明非前辈的手里,但现在他没法做到这一点了。
至于兰斯洛特...现在正昏迷在角落里,只能祝他好运,不会被接下来的战斗所波及。
“看这边啊!获月姐,你要杀的不是我吗...你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向无关者动手吗?”沙哑的声音将李获月的目光拉了回来。
同时,李获月也感受到一股相当低沉的气压如雾般沿着地面铺来,没过脚踝,像是看不见的手,顺着大腿向上攀爬,意图锁住她的喉咙。
这倒是有趣的体验,李获月默然看着远处那惊骇恐怖的一幕上演。
在赵笙的身边,原本一个照面就被李获月打得半残的司马栩栩竟然缓缓站了起来,他身上那些绒毛似的黑鳞正在快速地生长,刺破了那白色的宽大T恤,脖颈一圈生长出荆棘般的逆刺,左额的骨骼向外凸出尖锐的骨刺。而他伤到的右臂和左腿不断响起怪异的噼啪声响,原本错误的骨骼角度被修正,扭曲的肢体角度回正。
在司马栩栩心脏的地方,三根骨针以倒三角的形状刺入,只留了一点根部破出T恤外,那双火一样的黄金瞳里丝丝如雾的鲜血渗透了出来,就像燃料一般沉淀在那团火的地步。
倒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这个技术,李获月想。
血统精炼点天灯。
有别于‘暴血’的血统精炼,‘天灯’这个技术在正统中一向都是真正的不传之秘,和‘暴血’的作用相同,他们都是跃过临界血限来获得强大血统的秘术,但‘天灯’有着与‘暴血’相悖的操作理念。
‘暴血’主张的是通过自我催眠的办法唤醒龙类基因主动的侵蚀混血种属于人类的部分,以意志作为桥梁去沟通那一部分禁忌的力量,听起来有些唯心主义。而‘天灯’则是通过可操作性的【针灸】【药物】手段激活龙血基因,加速血液循环以及器官的功效,以相当唯物主义的手段去跨越临界血限。
前者的危害是血统容易不可逆地滑落向界限的另一边,最后堕落成死侍。
而后者却没有这种危害,并且在以完整的系统下点燃‘天灯’后,混血种的血统会一口气跃向接近二度暴血极限的程度。
至于代价。
代价是短命。
‘天灯’作为燃料的是细胞寿命,是细胞端粒的长短,是基因的稳定性,是内脏的超负荷功耗,是心脏的极限搏动频率。
不同于秘党‘暴血’之后生命如沙漏般的倒计时,‘天灯’烧命的频率是按次数算的。
一般混血种一生最多点三次‘天灯’,对应着人一生的那三把火。
三次之后,三把火熄,油尽灯枯,灯灭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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