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白予入睡之后,几个女人离开了那堆满了丝袜的床,围坐在火盆之前,披着袍子,光着脚丫,喝着加了冰糖,自然冰镇的梨汁,一边烤火,一边说起了故事里的故事。
蒋纹鸢说起了叶列娜和乔九死后,一直到遇到白予之前,她将那两人的梦想作为自己的梦想的那段人生。
“如果不是碰到那家伙,或许,我还会继续走在别人的路上。”
元唯幸说起了之前一个故事的后续,在平民的学堂里,她有一个好朋友,这个朋友家境不好,但是却不时请元唯幸去她家做客,元唯幸从来不嫌她家的饭菜难吃。
这个同学成绩不上不下,也不是特别努力,势利眼的老师经常寻她的不是,甚至还对她母亲不规矩,元唯幸一棍子打断了那个老师的腿,然后转学了,几年后,再见到这个同学,她却被这个同学骂了一通,此后再无来往,但是每每想起,她都很气愤,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在会宁这三年,我才想明白一些东西。”
元唯幸感叹道。
张云苓随后,也说起了那段往事的细节,从未对人说起过的细节。
一个单纯又天真的小女孩,又怎么摆脱得了一群人贩子?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人,她也不是被遗弃的,而是受不了父亲的冷漠,继母的苛待从大山里跑出来的。
“我是一个喜欢撒谎的人,嗯,这一句,是真话。”
张云苓自嘲道。
林雁书则是说起了回到闽南之后的生活,野惯了的她,实在很不适应那种生活,虽然父母很宠她,但是族中总有人说她的不是,这不让那不让。
“如果不是碰到了公主,还被她拐上了船,或许总有一天,我会离家出走,离开那个地方”
林雁书道。
马灵雨跟着说起了旧事,没有了母亲,父亲对她很好很好,她不缺关爱,但也并没有那么快乐,因为,她没有朋友,从小跟父亲学了很多东西的,想和当地的小孩做朋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而同龄人,总是不愿意和她走近。
“现在,我感觉我有朋友了,就是你们。”
马灵雨感觉自己拥有了未曾拥有的幸福。
祗园说起了她刚刚没有提及的过往,她生在京都,一个古老精致,却也腐朽的地方,父亲是一个大齐的男人,她还没出生,就走了。
她曾经杀过人,觊觎她母亲的人。
“如果不是碰到了殿下,我不知道我会在什么地方。”
祗园看着火苗说道,恍惚间仿佛见到了母亲,在问你好吗,她在心里回答,我很好。
把内心深处的东西掏了出来,就这么几句话的时间,几个女人一下子感觉互相之间亲近了很多。
冰糖雪梨喝完了,时间也不早了,到了回去睡觉的时候。
蒋纹鸢起身抱了一下张云苓,这一下,感染了每一个人,在场的几个女人,无论过去的亲疏远近,都两两互相拥抱了一番,只是拥抱,并无言语,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一刻,她们之间的情感,不是女人之间,那种闺蜜姐妹的情感,更像是几个脱离了部队的战士,偶然走到了一起,一起吃肉喝酒,谈天说地之后,产生了一种特别的袍泽之情。
腊月二十九,白予一天都没出过房间,当然,几个女人也没出过。
按照林雁书的笔记,白予这个人,特别费丝袜。
一切都是为了度过一个安安静静的年三十。
一天过去,年三十,公主府大宴宾客,从中午一直到晚上。
光是厨师团队就有四组人,专门从金陵请来的前御厨的团队,妖族的顶尖料理大师的团队,从松江那边来的西餐厨师的团队,还有齐鲁那边过来的北方官府菜师傅的团队。
食材也是山珍海味,各种奢华,有东北这一片的,熊掌,鹿筋,雪蛤,人参,鹿茸,鲍鱼,海参,香螺。
除此之外,还有西边草原上送来的牛羊,妖族特地送来的各种珍稀食材。
除了吃,就是表演节目。
这个时代的舞蹈,在白予看来,真的没啥意思。
舞姿很优美,音乐很典雅。
但是,不如太上皇请他看的,太上皇请他看得舞蹈,接地气,下饭又下酒。
这个,不接地气,不下饭也不下酒。
歌唱节目就更不行了,疯狂唱赞歌,反正来回来去,都是公主好,公主漂亮,公主善良,公主温柔,会宁人民都爱她,天可鉴,元唯幸大概不是想要把写歌词的人拖出来打一顿。
要不就是,总督好,虽然总督不在了,但是会宁人民永远记得他,什么玩意儿,搞得他好像是已经壮烈牺牲,为国卷曲,永垂不朽一样。
特么他人好好的坐在这里好不好。
气人,真的气人,关键还有人鼓掌。
白予觉得很有必要整治一下会宁的歪风邪气。
唯一让白予觉得还可以的,就是短剧表演,差不多就是小品。
这几个小品,一点没有要唱赞歌的意思,基本上都是拿会宁的一些不好的事情开涮,滑稽的外表之下,充满了讽刺意味,甚至有一出,还暗讽白予。
但是白予看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这说明会宁的娱乐,有的搞。
熬了半天,总算是把这场新年宴会给熬过去了。
宾客散去之后,白予跟元唯幸夫妻两人到书房见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六皇子,元项城。
没有寒暄,只有一句无奈的感谢,“谢了,老白。”
“真没必要。”
白予道。
元唯幸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不想说话。
“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连大义灭亲的机会都没有。”
六皇子说道,这份感谢虽然勉强,但也是真心的。
白予问道,“你以后怎么办?”
“按惯例,去国外。”
六皇子答道。
到头来,一场空。
“六哥,去东瀛吧,我在那边有块地,东瀛最起码还算开化,我跟父皇说说,应该能成。”
元唯幸说道。
六皇子叹气,不知不觉,他这个妹妹已经有了跟父皇说话的资格,或许这就是命吧。
白予带着有深意的笑容,“要不,在我们这边住几天?”
“不了。”六皇子摆了摆手,然后说道,“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替太上皇带个口信,他老人家想你们了。”
“是吗?”
元唯幸很是欣喜,三年没见,她也挺想念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爷爷。
白予不禁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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