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席勒出现在德军A集团军群司令部的时候,迎面碰上自己的老同学史特拉维茨勋爵,后者正在地图桌前坐着喝咖啡。W
“我听说你明天才会到。”冯席勒也不和老同学寒暄,直接开口道,“你这凡事留提前量的老习惯还和以前一模一样呢。”
“总比到了时限急急忙忙要好。虽然要交给我指挥的部队还在铁路上磨蹭,但我提前到这里可以了解一下情况,为之后做好准备。只要部队一到,我就可以展开行动。”史特拉维茨耸耸肩。
虽然是老同学,但两人在军校共同学习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冯席勒这十五年完全转变为参谋军官,而史特拉维茨则继续在一线率领部队。
“你这是去哪儿了?波军指挥部?”
“是的,”冯席勒刚回答老同学,就有一名年轻参谋拿着一份报告过来,冯席勒迅速扫了眼报告的内容,签上名字然后继续对老同学说,“我在波军指挥部盯了两天,然后他们终于能告诉我战线到底在哪里了。不过给我的情报里还满是‘可能’‘大概’,这两天很多他们认为正好好的守在目的地的波军部队被消灭了,也有很多他们认为已经被消灭的部队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前线传回来的报告中。”
“这么严重啊。”史特拉维茨微微皱起眉头。
这时候,A集团军群司令官克鲁格一级上将出现在地图室里,他似乎听到了两名军官的讨论,一进门就直接加入对话:“这其实才是正常的情况,你们都看过战争论吧?克劳塞维茨的,经历过上次大战之后,我认为那些理论其实没什么用处了,尤其是在现代化的大规模战争中。因为在大规模战争中,双方的指挥部都根本搞不清楚下面的部队到底在什么地方,最初制定的战术意图能否实现,其实和理论以及参谋人员的才学已经没有关系了,制胜的关键是谁比谁更清楚战场的状况。”
房间里的两人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向将军敬礼。
也许那些根据新的军官委任制度升上来的平民军官们会不太重视军衔和礼节,但这两位可是正宗的军事世家出身,是正儿八经的容克贵族——为了收拢军队的忠诚,林有德对有实际军职的容克贵族家庭都网开了一面,允许他们保留封地和爵位,只是取消了他们之前的其他特权。
克鲁格随意的回礼,然后继续说道:“上次大战的时候,我先是营副官,那时候我们要联络营部下面的连队,都必须派出骑着马的传令兵,好在那时候一个营展开之后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分得很开,在堑壕战开始后,传令就变得简单很多了,只要嗓门大一点都可以搞定。那时候我以为战争就是这样了,可后来我被调动到军指挥部,情况就开始令人头疼了,而等我进入集团军指挥部担任参谋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过去我们在前方打仗总会觉得上头的人愚蠢透顶了。”
克鲁格顿了顿。
“因为没法不愚蠢,集团军一级的指挥部经常根本不知道前线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地图上的信息全都是过时的,光是送到我们这里来就已经用掉几个小时以上的时间了,能送到还是好的,很多信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根本就到不了集团军司令部,可能传令兵半路被杀了或者迷路了,电报机很少,而且也不可靠,有时候光是电报译码就要用上几个钟头——因为电报总是不完整,译不出来。
“我参加了我们在西线的最后攻势,就是那次差点打到巴黎的米夏埃尔攻势。当时为了保证指挥协调,我带着一整个电报班,骑马穿梭整个战线,挨个到各个军的司令部了解情况。就这样我们在战役大部分时间都保持了比协约****更高的协调性。我到现在都相信,这是我们集团军能在战线左翼取得突破的重要原因。但是当时负责指挥整个战役的鲁登道夫小姐并没有及时的了解到我们在左翼获得了辉煌的突破,等她开始调动部队来驰援我们的时候,我们的部队已经非常的疲惫,难以继续前进了。
“而协约****方面,他们很幸运,协约****的统帅部已经决定撤退,放弃被突破的战线,但协约国的前线指挥官们敏锐的洞悉到我们已经无力继续推进,他们违抗了命令,这最终使得我们整个战役走向失败。在米夏埃尔攻势中,起到决定作用的已经不是参谋们的天才计划,而是战场的通联和组织能力。”
克鲁格停了下来,从副官手里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然后继续说:“所以,席勒上校你不应该对波军统帅部的状况感到奇怪,真正奇怪的是我们才对。”
克鲁格转身,用自己的手杖指了指A集团军群司令部地图室里其他正在专心工作的参谋们。
“看看这些人,戴着连着电线的大耳机,一言不发的聆听着耳机里的指示,然后用细长的棒子推动地图上的兵棋。波兰的司令部可曾有这样的景象?”
“没有,将军。”冯席勒干脆的回答。
“波兰的司令部,才是一个一般军人概念中司令部应有的样子,上次大战的时候,将军们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指挥部队作战的,我亲爱的席勒上校。你会觉得那样的情况奇怪,是因为你已经习惯了我们的司令部。造成这种差别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个。”
克鲁格用手杖轻轻敲了敲摆放机器的桌子。
“最开始时候,军队里有些老头子顽固的反对大量装备无线电,认为无线电会把军队的动向完全泄露给敌方,可是现在,我们的参谋没了无线电可能都不懂得该怎么调动部队了。在这方面我们已经形成了优势,先生们,我们比俄军更清楚战场的态势,而且我们的命令能更加准确的传达到部队。克劳塞维茨用了整本书来论述如何取得战术优势,现在科学家们用一个小盒子,就轻易的做到了同样的事情。”
冯席勒点点头:“您说得对,将军。”
“有感而发而已。好了,现在给我讲讲波军的情况。”
“是,”冯席勒来到地图前,拿起长杆子,在地图上比划道,“波军第六集团军已经在华沙正面展开形成防线,但是由于波兰将军们之前一直在争论如何使用预备队,这些部队基本都是昨天晚上才从原来的驻地开拔,现在很多部队应该刚刚抵达目的地,还没有构筑工事。至于俄军的位置,波兰人认为他们南面俄国人已经绕过并且包围了卢布林,白俄罗斯方面的敌人则已经前进到距离华沙不到一百公里的地方了。”
“不到一百公里?他们在说梦话么?我们的侦察部队在马佐夫舍以北就遇到俄军先锋部队了,他们离华沙已经不到五十公里了,马上就要碰到我们的防线。”
克鲁格走到冯席勒身边,对他一伸手,上校参谋立刻识趣的把手中的棒子交给将军。克鲁格在地图上名为“马佐夫舍明斯克”的城镇附近连拍三下:“我们在马佐夫舍北面实际遇到了俄军,兵力构成有骑兵和大量步兵,没有看到魔导装甲;空中侦查在马佐夫舍东面发现了疑似俄军炮兵的部队在机动,有魔导装甲伴随;而在东南面,目前我们还没发现俄军,但如果俄国人要拿下马佐夫舍明斯克,这里肯定也有俄军在运动。”
克鲁格直接把长杆子交给身旁的副官,随后对冯席勒下令:“你现在立刻返回波兰司令部,把这些情况告诉他们。顺便告诉他们,我希望波兰军队现在立刻向马佐夫舍周边地区运动,别管什么防线,在平原上拿什么东西来防守?难道他们还想效仿上次大战,挖出横贯整个战场的战壕么?”
“是,将军。”冯席勒敬了个礼,随后向一直没说话的老同学微微点点头,就转身向外走去。
克鲁格叫住他说:“还有,让那帮该死的波兰老古董亲自听电话,我才不管他们有什么爵位,让副官听电话然后转述这种迂腐的规矩必须废除,就这样对他们说。”
“是,将军。”冯席勒再次向克鲁格敬礼,然后离开了地图室。
“至于你,史特拉维茨,我知道你的部队还没到。”克鲁格转向还在喝咖啡的勋爵,“但我现在想让你以集团军群司令部观察员的身份亲自到前线去。我知道无线电很厉害,我感受到它的威力了,但我想,亲自到前线去了解状况才是最直观的,上次大战中得到的经验不应该被轻易的抛弃。你带一个通讯排下去,随时和我保持直线联络,你要成为我的眼睛,懂吗?”
“我十分乐意执行这个命令。”史特拉维茨站起来,向克鲁格敬礼。
克鲁格向他回礼。
“我的副官会带你去见通讯排的小伙子们,你还将得到足够的汽车来运载你们和你们的设备。好了,事不宜迟,你最高立刻出发,这样也许能赶在俄国人真正进攻之前抵达前线。”R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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