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三十八章 剑鸣

  青鸾的影子映照在洞府石壁上。

  秦桑沐浴在青光之中,气息悠长,接着又陷入长久的沉寂。

  青鸾法相缓缓扇动翅膀,在秦桑头顶盘旋飞行,美丽的光华闪烁。

  不多时,秦桑体内传出擂鼓般的鸣响,好似全身血肉骨髓一齐震颤,旺盛至极的气血之力喷薄而出。

  洞府内很快涌现紫红之芒,不断闪烁各种玄妙符文,隐隐有旗幡之影幻化,乃是护府大阵受到冲击,阵法之力被激发出来。

  气血蒸腾。

  青鸾法相振翅的速度加快,昂颈嘶鸣,似要随时冲破这束缚,飞向天外遨游。

  可惜好景不长。

  秦桑的气息暴增到一定程度便无以为继了,从持续上涨中陷入停滞,艰难维持了一小段时间,无奈徐徐回落。

  紧接着,青鸾法相身上的青光也出现黯淡,气势变得低迷,最后化作一道青光,投入秦桑体内。

  逐渐收拢躁动的气血,秦桑睁目,喃喃道:“失败了……”

  蝶影闪现,天目蝶从洞口飞回来,感知到主人低沉的情绪,蝶翅轻抚秦桑的脸,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安慰秦桑。

  秦桑眼神很快恢复神采,看着努力安慰自己的天目蝶,嘴角露出笑容,抬手让天目蝶落在指尖,取出一枚滢花丹。

  在往日,秦桑刚取出滢花丹,天目蝶便要扒着他的手指来抢。

  秦桑不立刻给她,天目立刻蒙上一层水雾。

  此刻,天目蝶却似没有看到丹药,蝶翅上的天目花纹一直盯着秦桑,天目微微闪动,似在观察秦桑的表情,确定他心情已经恢复,才小心炼化滢花丹,乖巧地飞到秦桑肩头。

  事实上,这次失败在秦桑预料之中,他几日前刚刚迈入《天妖炼形》第五层中期巅峰,便迫不及待尝试突破,准备不足。

  天目蝶的情绪因主人而低落,秦桑反过来安抚了她一阵,回味突破的过程。

  虽然失败,亦有所得。

  “毒果浆液还很充裕,突破应该不会太难,”秦桑心中暗思,身影一晃出现在洞府之外,飞入窍眼。

  窍眼里的阴影已被他清理一空,只余毒果,悬于虚空。

  和几十年前相比,毒果的光泽变暗变小了,表皮褶皱,有些干瘪,如被风干而失去水分一般。

  由于秦桑不断抽走浆液,又没有新的花露补充,导致毒果变成这般模样。

  毒果里浑厚浓郁的毒力,支撑秦桑短短时间突飞猛进,临近突破。

  至少在毒果浆液耗尽前,他的修炼速度不会减缓,这等成就,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无比震撼的。

  秦桑熟练的抽走一滴浆液,封存进玉瓶,退出窍眼。

  正要返回洞府,他忽然停了下来,扭头看向花田后方,治坛深处的方向。

  他已经触及瓶颈,接下来无论如何苦修,进无可进,不如趁这段时间探一探治坛。

  闯一闯各种奇异的幻景,或许会给自己带来启发,有利于突破。

  秦桑做出决定,不过不急于行动,先返回洞府稳固修为,又唤出坛,放出火玉蜈蚣,取出一枚青霜丹。

  第一枚的丹力已经被火玉蜈蚣消化。

  灵丹入腹。

  火玉蜈蚣的表现和上次大同小异,全身蜷缩,在痛苦中抵抗丹力的冲击,艰难寻求突破的契机。

  这一次,火玉蜈蚣气息的波动胜过上次,可惜最后还是归于沉寂,仍然没有成功。

  “我们同病相怜啊,”秦桑摇了摇头,将火玉蜈蚣收回坛,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两次服丹,火玉蜈蚣并没有出现质的改变,如此继续下去,即使服用第三枚青霜丹,恐怕也很难如意。

  秦桑皱眉,决定接下来从《盘瓠真经》挑选几门秘术,多在火玉蜈蚣身上费些心思。

  数日后,秦桑走出花田,沿着记忆中的路径,深入治坛。

  万千赤金灵针映入眼帘。

  秦桑回到上次和莫行道来过的地方,仔细观察面前的倒影,只要摸索出此处折射的缘由,应能锁定赤金灵针的位置。

  漂浮在倒影前,倒影中的赤金灵针近在咫尺,甚至有些是擦着秦桑的鼻尖飞过。

  纵然肯定赤金灵针都是倒影,它们带来的威胁却极为真实。

  锋锐至极的气息从赤金灵针散发出来,灵针无穷无尽,却奈何不了对方,就这么僵持着,不知维持了多少岁月,至今依然。

  两色灵针每一种都数以百万,彼此攻伐,在中心处针锋相对,然后双双消融。

  贸然闯入,便要体验万针穿身的痛苦。

  秦桑目露精光,默默运转天目神通,观察了有一炷香时间,忽然一步迈入针海之中。

  ‘嗖!嗖!嗖!’

  针刺破空的声音刹那入耳,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秦桑瞳孔猛然一缩,一根金色灵针恰好袭来,即将刺入他的右目。

  右目刺痛,秦桑心神剧烈跳动,却毫无躲闪之意,且不做任何抵抗。

  ‘唰!’

  那根金色灵针直接刺进右目瞳孔,刺痛之感来到巅峰却蓦然消失。

  秦桑并未受伤,那根灵阵穿透秦桑的头颅,在他脑后重现,继续冲向对面的赤色灵针。

  与此同时,其他刺在秦桑身上的灵针也是如此,从他身上穿过,仿佛秦桑并不存在。

  “果然是倒影……”

  秦桑心道。

  那种刺痛之感太真实了,换做旁人,即使看出端倪,也不敢轻易尝试。

  秦桑停顿片刻,继续向前,在针海内部穿行,毫发无损。

  他改变方向,又进入对面的赤色灵针区域,仔细观察,如此紧行了一阵,秦桑轻咦一声,发现自己走出了针海,前方出现一片祥云。

  “这……”

  秦桑皱眉,有些疑惑。

  赤金灵针的倒影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应是一种特殊的幻景造成的,可他直至穿过针海也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秦桑转身,望着针海,陷入沉思,然后在祥云中盘膝而坐,让天目蝶落在肩头,以精血秘术为引,全力催动神通。

  在他的视野中,赤金灵针有了变化,他所看到的不再是一根根针,而是灵针移动的轨迹,在虚空中形成赤金两色的丝线。

  丝线密布,如同无数根琴弦。

  接着,丝线也从秦桑眼里逐渐淡化,并非赤金灵针消失,而是秦桑有意忽略,排除所有干扰,透过倒影窥探真实。

  在巫族秘术催动下,蝶翅上的天目和秦桑眼睛都变成血色,散发妖异之芒。

  随着丝线淡去,虚空彻底展现在他面前,看似空无一物。

  渐渐地,秦桑露出了然的笑容,带着天目蝶重返针海,快速穿行,来到针海的中心处。

  两种灵针在此交汇,秦桑视而不见,抬起右手,竖着滑过虚空。

  手指滑过,指痕宛在,似在虚空打开了一道缝隙,但转瞬消弭。

  秦桑若有所思,毫不犹豫唤出青鸾法相。

  法相投入体内,秦桑实力大增,心结佛印,用力挥出一掌。

  ‘轰!’

  虚空震动。

  针海倒影如水波般震荡起来,交汇之处赫然出现一个空洞,似一扇门,秦桑立刻拧身挤入裂缝,竟然诡异的凭空消失了。

  波澜平复,针海如故。

  片刻之后,秦桑忽又现身,踉跄连退数丈,颇为狼狈,似被人从里面打了出来。

  站稳后,秦桑盯着方才进入的位置,目露奇异之芒。

  穿过倒影进入真实,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他和天目蝶没有看到任何事物,便被一股强大的排斥之力逼了出来。

  法相、佛印齐出,已是他最强实力,依然无法在那里立足。

  好在,那股排斥之力不会伤人。

  秦桑沉吟片刻,再度轰开真实之门。

  一次次闯入,一次次被逼退,治坛内不分昼夜,仿佛不知疲倦。

  尽管每次停留的时间极为短暂,在他锲而不舍的努力之下,终于又有新的发现。

  他的眼神逐渐明亮,最后一次被逼出时伴随着朗笑。

  秦桑一连退至祥云,看向自己的手掌,运转灵力凌空描画。

  几枚符文一蹴而就。

  每一枚符文似乎都不完整,勉强组合成型,却是秦桑见过的最复杂的符文之一。

  符文幻化成为黑色的圆盘。

  黑盘深邃如黑洞,秦桑打量一番,左手按上去,掌心顿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印记。

  感受着符文印记,秦桑暗暗点头,“果然如此!”

  这枚残缺的符文是他黑暗中唯一的收获,不知来历、亦不清楚功用,但借助符文,秦桑产生一种模糊的感应,似来自于治坛深处。

  他猜测,此处倒影产生的原因是这些符文割裂,另一部分符文将那里的景象通过一种特殊的联系,倒映于此。

  按照符文印记的联系,或许就能找到赤金灵针,无疑比到处寻找简单多了。

  秦桑面露欣慰,就地调息起来,恢复全盛实力便循着微弱的联系,进入治坛深处。

  治坛空间比想象中更加深邃和危险,充满未知。

  越往前走,秦桑感觉愈发吃力,时刻准备施展法相和佛印,即便如此,有时也要不顾危险,尝试多次才能勉强闯过一个幻景。

  一次次危险的经历,同样开拓了秦桑的眼界,每一个新的幻景都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一个月后。

  秦桑进入一条长廊,长廊内有各种诡异之物游荡,被他一路杀穿。

  第三个月。

  秦桑进入一片石林,遭遇袭击,却自始至终也没有看到敌人的模样。

  付出受伤的代价,摸索出一些规律,艰难走出石林。

  第六个月。

  秦桑进入一片陆地,却遇到了由水组成的奇特怪物围攻。

  怪物各种形象皆有,没有神智,仿若傀儡,被打散后不会消失,而是融入同类,壮大同类的实力。

  这一次,秦桑停滞了近一年,开始试图绕过,后面还是回来了,次次被最后的怪物击退。

  最终在天目蝶帮助下找到怪物一个弱点,设下陷阱才闯过此关。

  第二年末。

  秦桑来到一片虚无空间。

  刚进入空间,头顶立刻传来重压,凭空出现一块玄黄巨石,轰然而落。

  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来,都无法避开巨石。

  秦桑全身青光夺目,双手高举,全身鼓起青筋,死死托住巨石,艰难向前迈步。

  每走一步,巨石就沉重一分。

  一步、两步……十步……百步……

  秦桑的手臂在颤抖,面色涨红。

  ‘轰!’

  巨石骤然一沉。

  双臂猛地弯曲,险些被巨石砸中,秦桑怒喝一声,气血暴冲,竟硬生生将巨石托举起来。

  与此同时,秦桑双目精光大放,当场放弃前冲,向后飞退。

  这一退,更是直接退回了花田,两年间第一次返回洞府。

  回到洞府,秦桑迫不及待打坐,运转功法。

  几天后,洞府内传出嘹亮的凤啼,狂暴的气血之力几乎要冲破护府大阵。

  《天妖炼形》第五层后期,成!

  秦桑仰头看着青鸾法相,思索良久。

  迈入后期,青鸾法相又凝实了几分,但并未像秦桑期待的那般凝聚真正的法相,没有质变。

  化神和炼虚之间的差距如同鸿沟,不是区区一门功法能够弥补的。

  不过,法相和肉身提升,同样为秦桑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让他对付夏侯,绝不会像上次那般狼狈,哪怕夏侯两种形态俱是全盛。

  同时,秦桑确认了很久之前的猜测,化神境界的法相虚影,真正的作用并非提升战力,而是让修炼者能够一窥法相门径,对以后突破大有裨益。

  他仍处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阶段,但随着继续进步,定会有所明悟。

  突破之后,秦桑稳固气血,便将重心移到《元神养剑章》,是时候将境界提升上来了。

  接下来的修炼不必急躁。

  秦桑有足够的实力继续深入,可以分出一部分精力,一边修炼,一边寻找飞升之路。

  五年后。

  秦桑又一次离开洞府,进入治坛深处。

  这一次,他托举巨石,轻松抵达对岸。

  由于之前来过几次,接下来几处幻景也顺利穿过,来到上一次让他止步的幻景。

  连闯了数次均被逼退。

  秦桑不由皱眉,这段时间想出的办法似乎无用。

  沉吟片刻,他准备再试一次。

  正当他要踏入幻景的瞬间,忽然僵在原地,双眼浮现惊喜。

  紫府内,响起剑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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