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兄与弟

  妖界,西北部,月澜草原,银月山的异象,持续了五个多月,隔着几十万里,就能看见满天的月华,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是站在十万里的警戒线外。

  这种浩荡的景象,难以彻底隔绝,不引起人注意,是很难的事,阻止别人观看,是更难的事,狼族高层传下了命令:看可以,靠近者,死!

  地妖皇朝是妖界的主人,狼族是地妖皇朝的主人,孤狼卫和赤狼卫,四十万大军,在警戒线巡逻,银狼族主力,月狼卫的三十万大军,在后方虎视眈眈。

  种族传承高于一切!但凡是超过警戒线,或是蓄意靠近的,都会被当场格杀,有人大骂狼族残暴不仁,结果躲得比谁都快,五个月下来,已有数千人伏诛。

  银月山上,祭祀典礼继续进行,吟唱的声音遍山回响,六十六个祭司,绕着幽蓝火焰祈祷,即便是有六支队伍交替,也个个露出了难掩的疲态。

  银狼族的祭司,修炼普遍不高,能支撑到现在,费了好些力气。祭台下的众人,倒是不觉疲惫,也不免觉得无聊,只有那些太上长老,仍然兴致勃勃。

  每一个觉醒的族人,都是未来的战士,每一个星游的小辈,都有巨大的潜力,每一个身游的天才,都拥有无限的将来,让他们怎么也无聊不起来。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绝大部分的小辈,基本觉醒了血脉,只剩极少数人,气息体质强了不少,却没有丝毫动静,不仅外边的族人着急,自己更觉得焦躁不安。

  参与觉醒的二十多万族人,从山脚到山顶次第分布,能进行星游的十不存一,只有七八千人的样子,绝多都是魂游,至于身游,直到现在,也仅仅只有十个。

  从下往上逐次递减,大部分在祭坛上,然后是围绕着祭坛的,少部分在山腰位置,山脚只有寥寥几个魂游,至于身游的人,一个也没有。

  十个身游,八千魂游,放在以往,绝对令人欣喜若狂,说举族欢庆也不为过,毕竟,以前的祭祀典礼,能不能出现身游全看缘分,出现三个就很罕见了,何况是十个!

  可在如今的九界,却显得平平无奇,联想到天机老人的非凡榜,让许多高层倍感压力沉重,修为越高,目光越远,这不是比不比的问题,关系着种族生死存亡。

  尤其是广被看好的夜阳皇子,竟然只觉醒了六成血脉之后,更是让人感到压力山大,好在有夜空出来救场,用九瞳之资,缓解了众人的压力。

  向来存在感不高的太子,从自身的天赋赢得了声望,众人这时候才想起来,夜空的天赋本来就很好,上了非凡榜,只是有个更耀眼的哥哥,才总是被人忽视。

  两兄弟都是天才,一个天赋异禀,另一个更加妖孽,后者实在太过耀眼,导致前者总是被遗忘,可到了最后,前者功成名就,后者默默无闻。

  熟悉的故事情节,让族里许多老人,下意识把目光,投向了夜长风,夜长风和夜长炎,当年也是这样的两兄弟,只不过身份互换,是弟弟天赋耀眼,掩盖了哥哥的光芒。

  可到头来,哥哥成了妖皇,弟弟不知所踪。杀神妖太子、收猎豹、灭血宗、平后方,夜阳也是如此耀眼,却在觉醒典礼上,输给了弟弟,情况与当年何其相似。

  唯一的不同,就是无论结果如何,夜阳和夜空都是好兄弟,而夜长风和夜长炎,反目成仇,就算后来冰释前嫌,也心生隔阂,关系不复以往。

  夜长风轻轻咳嗽了一声,众人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又看向了高高的祭台,至于心底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有他自语了句:“还是有区别的吧……”

  二月初十,祭祀典礼即将结束,魂游和身游的族人,基本收到了感召,开始陆续回归,目光从呆滞到清醒,吸收月华,感悟所得,巩固修为。

  少数没能觉醒的人,此时也放弃挣扎,努力吸收炼化周身的月华之力,希望能在祭祀典礼结束前,多讨到些好处,期间不少人误打误撞,觉醒了血脉。

  一个黑洞从祭坛上开启,身体僵硬的夜空走出,席地而坐,黑洞消失不见,他的目光变化,从呆滞恢复清朗,迟疑了片刻,才盘膝做好,默默体悟。

  第十四日的时候,空旷的祭台顶层,一个黑洞浮现展开,夜阳从洞中飘起,落坐到了地上,黑洞消失,他迅速恢复清明,重新获得身体的掌控权。

  恢复的第一时间,夜阳就敏锐察觉到,多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些比较含蓄,有些就相当直接了,让他感觉非常不爽,狠狠咳嗽了两声示威。

  这种近乎监视的行为,确实不算怎么礼貌,一些人转移了视线,一些人收敛了目光,却仍有一道在身上扫视,夜阳挑了挑眉,回以不善的目光,然后,蔫了。

  看他的是夜长风,没怎么探查他血脉,把更多的注意力,落到他的身体上,眉头微皱,很是疑惑,夜阳理解他的困惑,进去还是童子,出来就成了男人,换谁也茫然。

  夜长风和韩清兰遇袭的事,当年曾经闹得沸沸扬扬,众人只知道韩清兰险些身亡,却不知腹中的夜阳也受到影响,导致先天不足,本源有缺。

  有人可能猜得出来,却没办法去证实,知道他先天有缺的,除了夜长风和韩清兰,就只有夜长炎,魔界几个老怪物,当初替他检查身体,可能也知道此事。

  因此,尽管他是厄难邪魔体,早早被立为魔界少君,却没多少关注和影响力,也没有哪个老家伙想收他为徒,是把持的放养态度,看他能不能后天补足。

  只是让了夜长炎去护道,不料夜长炎带着凰惜陌,回天妖皇朝取烈焰涅槃诀,被凤凰族老祖和鹤老剑皇联手伏击,在悬空域困了一年半载。

  从而导致初露锋芒的夜阳,在玄界的东海之畔,被几个不要碧莲的老不羞,出手直接抹杀,从此开始三魂涅槃,到后来凝聚向道之心,也由于先天有暇,缺了一个角。

  为了避免他血脉有暇,不能顺利觉醒,夜长风自小训诫他,告知他轻重缓急,让他不要到处拈花惹草,知道他为了觉醒血脉,保留元阳之体的,也只有夜长风。

  这种事,不可能闹得人尽皆知,他不要面子的啊?而要查看身体情况,除了魂魄力量够高,还要靠近仔细观察,知道他进去还是童子的,没几个人。

  像大祭司、大长老、血无极这些人,解不解释无所谓,夜长风却是需要解释的,解释他倒是能解释,只是这里不是地方,夜阳索性闭目调息,吸收月华,不再理会。

  夜长风看了片刻,又收回了目光,其他人也不再关注,魂游的还有不少人,陆陆续续从迷惘中清醒,身游的却全数归来,夜阳就是最后一个。

  月华之力可遇不可求,融合了夜寂山脉的气息、狼族整体的信仰之力、来自域外的太阴之气,前两者不用过多解释,单说最后的太阴之气。

  银狼族年年花费海量资源,在银月山顶采集太阴之气,整整五万年的积累,方能凝聚出一颗夜月华阴珠,是修炼黑暗属性的重宝,在九界都是有价无市。

  相比夜月华阴珠,月华之力的作用,强了何止十倍,悟道、修炼、淬血、锻体,效果好到难以想象,唯独不能长久贮存,只能当场使用,谁也不愿意浪费。

  在山村里待了将近四年,本来以为成狼礼早就结束,没想到回到外界,竟然只过了三个月,查看过自己的骨龄,还是二百二十岁,让夜阳陷入了震惊。

  众所周知,九位面、大世界、中世界、小世界、域外星海、幽冥地府、无尽虚空,无论身在何处,九界的时间流速,都是没有变化的,这里是一天,那里也是一天。

  山村里的四年时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有一种解释,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扭曲了那个地方的流速,能扭曲时间的力量,是何等的可怕!

  从时间差异中反应过来,夜阳压下心底的震惊,开始吸收炼化月华之力,经过炼化的月华,可以短暂贮藏在体内,但时间也不能太长,太久就会自动散掉。

  他没有当场吸收的打算,修为才突破不久,短时间内以蕴养为主,悟道他也用不了,没修炼黑暗属性的心法,用来提纯血脉和淬炼体质,效果倒是不错,可他的时间不多。

  回来得太晚,他只剩一天,吸收就甭想了,还是先存着吧!炼化程度越高,花费时间越长,贮藏时间也越长,他没想着存多久,就只炼了一遍。

  吃不了,那就兜着走!丹田、胸腔、灵台、经脉、血管、穴道、血肉……当夜阳把身体各处,都塞得满满当当的时候,空中的月华开始迅速消散。

  吟唱祈祷之声蓦然消失,遍布银月山各处的族人,纷纷从入定中醒过来,不约而同走向山顶,这个时候,成狼礼第二项结束,只剩下第三项。

  第三项是收尾工作,所有人离开了祭台,在周围听候吩咐,祭司队伍离开修养,孤高的祭台顶层上边,只剩夜长风、大祭司、大长老,还有那团石台里跳跃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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