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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
巨大的城池盘踞在云霄之上,一道道元气如龙一般在天空中飞舞,充塞整座云中城的磅礴气机,令其内部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强大力量所带来的安心感。
当楚牧出发的讯息传达到云中城之时,这座巨大的城池,卷风云而动,直往海外三岛十洲挺进。
中枢大殿之内。
玉鼎宗、黄龙观、洛迦山、太乙门、金庭山、元阳派,玉清各派的主事者,已至其六,算上此地主人太虚道人,玉清道脉大半的高手皆以聚于云中城。
玉玄在殿中扫视周遭,凛声道:“大致情况,诸位也当知晓了。此战关乎道首未来道途,亦是我玉清崛起之后最有必要跨越的难关,我等定要尽心竭力,阻上清于东海,不使彼辈影响道首与太上魔尊一战。”
殿中众人,皆是面色凛然,又不乏一丝振奋。
自楚牧灭清虚派、飞云宫、九宫天三派,逐广成仙门于昆仑,逼得太华山放弃山门,与广成残党逃遁之后,玉清道脉之中除却一直保持中立的大觉观以外,已是全数归附于楚牧麾下。
之后,楚牧又率众于不周山激战大乾、大乘教双方,夺打神鞭于手,又有道可道撕裂封神榜,将如今大乾朝廷中的神位根本捏持在手,以致于现如今大乾只得尽力自保,在解决问题之前已是不成威胁。
另外,大乘教原有的一半封神榜被长生大帝所夺,如今亦是和大乾一般沦入了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原本燃烧神州的烽火都因此而暂时收敛,也是难以成威胁。
现在,玉清道脉有太清道可道作为臂助,上清道脉那边因为天剑、天武、天云三派反抗凌仙都而发生分裂,局势已经开始倾向于玉清这边。
只待楚牧击败太上魔尊,境界突破,昔年道掌神州之光景,便可在这一代玉清传人手中重现。
如此未来,岂能不令人振奋?
甚至于,某些人还知晓如今的玉清道首在其余各处还有布置,届时便是三清归一,玉清为尊,也非是不可能。
只要想想那般光景,就足以让人心生神往。
“玉玄道友放心,只要我等还有一口气在,便不叫上清逆道入北海半步。”太乙门之主庄桓第一个保证道。
“只要阻上清于东海,又有太清镇住神州,拦佛门于西土,当可让道首毫无后顾之忧,败那太上老魔。”金庭山的云明亦是朗声说道。
至于魔道······
魔道上下十二宗,六天魔道中的寂灭魔道已被证实为弥勒佛主所创,因大乘教在不周山一役中落败而偃旗息鼓;补天魔道如今变成了补天道,与玉虚宫中的道首恍如一家;幽冥魔道那边,和玉鼎宗渊源匪浅,还险些成了一家人,也非是顾虑;修罗魔道七杀剑尊,实乃广成仙门叛徒殷千殇,被玉玄斩杀于擎天关,如今是一盘散沙,难以成气候。
唯一可虑的,就只有心魔道,但以如今之局势,心魔道也无法影响大局。
至于下六宗,诸如长生、天尸之流······
只能说下六宗当真是上不得档次,难以上眼。
他们连道台九层的战力都不具备,现如今怕是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了。
玉玄眼见众人士气强盛,也不多言,只下令道:“诸位道友且先往群山壁一步准备大战,贫道与叶师姐稍后便至。”
“好。”
众人应声,便齐出大殿,前往云中城城墙准备出击。
这云中城的城墙也是一件道器,乃是拔四十九座大山,集全派之力祭练七七四十九年所成,故名“群山壁”。此次大战,玉清道脉的主要策略便是依群山壁之防御,靠云中城之强悍,打一场防御战。
他们的目的是阻上清道脉去往北极之地,只需拖延时间便可。
只不过,未来情况,却是不一定会如先前众人所预料啊。
见到众人离开,玉玄微微叹息,道:“补天道主在先前一战中失了山河社稷图,被天王所创,加上道首似是心怀某种顾虑,对其有所提防,此战是难以成为战力了。”
“太真仙尊需坐镇玉虚宫运转大阵,还要提防补天道生变,同样难以参战。至于太清······”
说到这里,叹息更深。
“太清,一盘散沙。”叶梦色道。
太清道脉被凌仙都渗透,说是一盘散沙,如今都算是抬举了。想要靠太清道脉坐镇神州,阻佛门于西土,难啊。一个道可道,并不能兼顾整个神州。
再加上先前所闻,那个十万大山中出现的娲皇,现如今局势,实际上并不如先前众人所言那般乐观。
只是这些事情,就不需要多说了,如今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拦阻上清。至于其他的,就只能相信道首另有布置了。
这时,以虚化之体现身的太虚道人开口道:“二位,莫要小觑了上清。虽有三派分裂,还有中立的门派,上清十道不复昔年之强盛,但我们要拦住上清,还是相当困难的。”
“此话怎讲?”玉玄问道。
太虚道人右手挥动,一道光幕出现在半空中。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字眼出现。
盘古幡攻击第一
诛仙四剑杀伐第一
洛书河图推衍第一
太极图玄妙第一
云中城防御第一
七宝妙树净化第一
乾坤鼎造化第一
人皇剑威权第一
以上八件道器,皆为至宝,在各自的领域之中为至强,是以被记录在《天玄录》的神兵榜中,为世人所知。
然而太虚道人却是动作未停,在八件至宝之下,又添上了两行文字。
东皇钟镇压第一
六魂幡咒诅第一
此二者,玉玄与叶梦色从未听闻,但能够被太虚道人与以上八件至宝并列,可见其威能。
只见太虚道人指着最后两行文字,道:“我云中城以炼器起家,源自玉清古仙云中子,对于这天玄器道,当世之中可说是无人能出其右。这东皇钟和六魂幡,乃是本派秘传古籍中记载之物,据说乃是祖师云中子亲手所书。”
他面色凝重,眼中满含戒备,“东皇钟乃妖族至宝,当与此战无关,唯有那六魂幡······据古籍所述,此幡论正面威能,说不定还比不上普通道器,但在诅咒暗算方面,却是连至道乃至真人都逃脱不了。而据云中子祖师于书中所说,此幡,不在佛门,便在上清。”
一番陈述,让玉玄与叶梦色皆是神色一沉,第一次察觉到局势已非是困难,而是相当不利。
不过紧接着,叶梦色又道:“若是在佛门或上清,那先前大战,缘何不用?”
“两种可能,要么代价太大,要么不能使用。”玉玄沉声道。
要么就是代价太大,收获不及损耗,不值得。
要么就是有限制,无法动用。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撇除其存在于敌方手中的可能。将胜负寄托在这种可能上,太过愚蠢。
“请道友传信于道首,告知此事。”玉玄向太虚道人道。
如今虽不知该如何提防六魂幡,但先一步告知楚牧相关信息却是必须的。
“请道友放心,老的已经先行通过照天镜传达此言了。”太虚道人回道。
····································
就在云中城进逼海外之际,十洲三岛中的瀛洲岛。
方圆四千里的仙岛弥漫着飘渺气息,神芝仙草俯首可拾,更有一尊高达千丈的玉石,耸立在瀛洲岛的中央地区。
上清十道中的天母宫,便位于瀛洲岛上,且与半公开的蓬莱、方丈不同,瀛洲岛乃是天母宫的一宫之地,禁止他派入内。
就在那千丈玉石的顶端,以绝世匠艺凿出一座玉宫,雕出一丛玉树来。
恍如天仙般的女子身着霓裳,成群地恭敬立于玉宫之前。当那玉石大门缓缓开启之时,所有女人皆是盈盈一拜,“恭迎圣母。”
仙光自玉门中冲出,于那弥漫的氤氲之气中,一道婀娜的身影徐徐出现。
然而就在这时,有阴阳成太极,覆盖玉宫,包罗天地,只是轻轻向内一卷,在那拜下的众女眼中,宫殿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一个巨大的太极图在徐徐转动。
一时之间,群芳变色,一道道出尘又带着微微扭曲的身影在四下寻找。
而在太极图内,却是别有洞天,巨大的阴阳鱼在空白的天空中旋转,阴阳之气与那氤氲仙气纠缠。
玉宫中的婀娜身影刚刚走出,便见一道人盘膝坐在蒲团上,对着她微微一笑。
“无当道友,多年不见了。”
道可道带着久别重逢的语气向着对方打着招呼,然而对方却是完全不领情。
“玄都,你为何还不死?”
那女子衣裙如袂,摇曳流水,紫色留仙裙在地上长长拖着,如玉容颜上带着明显的厌恶之色。
很显然,对道可道这位不速之客,她并不欢迎,甚至若是能杀得了对方,她现在怕是已经动手了。
“玄都已死,道友你这话,偏颇了。”道可道微笑道。
“死而不僵,最是恶心。”
无当圣母步履一顿,说话之时,眉宇已是现出杀机,“本座难得出关,心情正好,不欲沾染血腥,奉劝你莫要挡本座之路。”
氤氲之气在身周溢散,带着淡淡的扭曲感,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令自成天地的空间都波动起来。
“没关系,”道可道笑容依旧,说道,“很快,道友的心情就会坏起来了。”
他以指触地,黑白两色于地面形成同样巨大的阴阳鱼,和天空中的太极图相对,但不同的是,地面上的阴阳鱼,虽是相合,但其运转方向却是逆着的。
太极逆转,阴阳两分,然天上却是正行顺施,与其相悖。
上下两者共同运行,顺逆相悖,阴阳逆乱,乾坤颠倒,黑白混淆,连那氤氲之气都随之变动,漩涡隐隐有崩溃之相。
此乃“颠倒阴阳”,天罡三十六神通之一。相比较楚牧的“颠倒阴阳”,道可道于施展上更为得心应手,他已是将此神通吃透,将其本质都更换成武道神功,乃是实打实的道贯仙武。
“道友,你自封于这天母宫中,多年清净,何苦于此刻沾染凡尘,坏了功果。不如归去吧。”
道可道盘膝而坐,神色恳切地奉劝道。
和他道贯仙武不同,眼前这女子却是还保存着仙道根基,不曾更易成武道功体。她身上所带着的淡淡扭曲感,正是如今天地环境与她之根基的不适应。
不只是她,天母宫中的其余人,也就是先前等待在玉宫之外的所有女子,她们都沾染了仙道,只不过不似这女子一般是纯粹仙道根基,乃是仙武同修罢了。
如此存粹的仙道根基,若是出行,即便是保持着封印,也会和现今天地产生碰撞。届时,无论女子欲行何事,都免不了根基受损。
现如今的天玄界,哪怕仙道再兴,也还没到能让眼前女子畅行的地步。
要知道,她可是昔日灵宝天尊座下第一女仙——无当圣母啊。
无当圣母闻言,不再多言,那杀机完全兴盛于眉宇,如墨发丝飘扬,伸手向后,自那漩涡当中抽出了一道透明的剑影。
铮!
剑鸣中,杀机炽盛,道可道眼前无端浮现出杀戮幻象,眼见强者征伐,血染长空之景。
这是仙道时代最后余晖中的杀伐。
这是——最初始的诛仙!
眼前女子所习,亦是诛戮陷绝之道,但和现如今所有的杀伐剑道修炼者不同,她所行的乃是仙道杀伐,和当今武道截然不同。
很显然,道可道的拦阻,彻底引动无当圣母的杀心了。
“罢了罢了,道友有心,贫道也只能舍命相陪了。”
道可道无奈叹息,一尊玲珑金塔笼罩全身。
刹那间,剑气席卷,斩切在金塔之上,玄黄之气一对杀伐仙剑。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道可道拦路天母宫之时,无量大海中的冰山上,空间浮现出涟漪,磅礴的气息,带着无形的压力从其中倾轧出来,令得空间涟漪陡然外扩,稳固,形成如同门户一般的通道。
楚牧从门户之中走出,步履踏足冰山之时,这座飘浮在大海上的浮山在无形压力下陡然下沉,较之先前整整低了三尺。
‘连气息都凝聚成实质,他的功力提升,好生惊人。’
饶是凌仙都这样的老怪物,见此情景都不由心生讶意。
只因楚牧的功力提升太过骇人,在凌仙都的法眼当中,楚牧周身三尺之内,空间都被气息所侵染,镀上了混沌之色,自成一方洞天,和外界迥异。
任何攻击都需要攻破这层空间,才能真正触及楚牧的本体,或者是他体外的护身气罩。
而这,仅仅是磅礴气息自然而然形成的异象,并非是其刻意而为之。
这般夸张的功力提升,凌仙都哪能不感到诧异。
“你要拦贫道?”
走出空间通道的玉清道首负手而立,哪怕是面对凌仙都这样的老怪,也是从容不迫,丝毫不显局促。
如今的他,哪怕是面对这样的老怪物,也完全可以孤身应对,实力的增长自然也会自信和底气,让从容变得更从容。
“以你的宇道造诣和如今的实力,我可以与你一战,却无法拦你。”凌仙都摇头道。
对方之境界,已是濒临至道,如今已经能将诛仙四剑和盘古幡发挥出相当恐怖的威能,便是九曲黄河阵应当都无法将其困住吧。任何的禁锢,都挡不住他的攻击,空间的封禁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世之中无人能拦他,无人能困住他,他可以说是这个世上最自由的人。
······从物理上来讲。
“我不是来拦你的,”凌仙都身上波澜不兴,毫无动手之意,“我拦不住你。但是,我可以给你的心,加上一层枷锁,一点负担。”
当楚牧出现在此地之时,凌仙都便知,他杀不了楚牧,也拦不住楚牧,在如今的情况下,两人再非过去那般实力悬殊,而是渐渐站在了同等位置。
也是因此,凌仙都第一次和楚牧正面相谈。
不是函谷关时那种居高临下的指点,也不是之后数次搏杀时的言语交锋,而是平等的,属于对手的相谈。
从此刻开始,楚牧真真正正和凌仙都站在了同一层面上。
“给贫道的心上枷锁?有意思。”
楚牧做出洗耳恭听之状。
他没有选择拒绝,不,他甚至都不会有选择的念头。当他的心中出现选择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考虑过被上枷锁的结果,这一瞬,他的心已是在无形之中落了下乘。
他不能去考虑对方成功的后果,也不能抱着不能让对方心思得逞的念头而选择和对方反着来,只因他这个念头浮现之时,他就已经落入话术之中,他就已经思考起失败的可能。
这种微末的下乘,实际上并不影响心境,也不会影响实力发挥,但在此时,在这大战之前,在大自在天魔的施为下,却是会在无形之中受到影响。
传说世尊如来在成道之前,于那菩提树下与魔交锋。魔王波旬借用多种变化手段,如化身年少、大龙、少壮婆罗门像、大牛、壮士大身,或施以碎石、蒙蔽阿难等魔法,欲要逆佛乱僧。
但最终,波旬终究未成,世尊出离魔境欲界,证道成佛。
那世尊,便是凌仙都在久远时代之前的身份。他是出离魔境欲界的佛,也是最为了解波旬的魔。波旬之魔性又多强,与其交锋的佛便对魔有多了解,所以多宝道人的化身之中,才会又大自在天魔的存在。
大自在天魔于正面的交锋之中,并不算出色,但于心念交战,引人魔意方面,他却是实打实的魔道巅峰。
并且,楚牧接下来要面对的,还有太上魔尊这位将心利用到极致的对手。
“时间还早,道友大可畅所欲言。”
楚牧看了一眼远方那冲霄的清气之柱,伸手做请状。
他完全不急于去阻止太上魔尊,也对接下来的这一战稳操胜券。这一言之中显露的,是对大局的把控和无穷的信心,令得凌仙都眉头一皱。
棘手!
眼前这人,论年龄该是远不及自己这等与天地同寿的古老者,但他的心境,却是完全可以与彼辈古仙比肩,甚至能和凌仙都这等存在比肩,令其感到棘手。
若是换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楚牧也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
‘有意思。’
凌仙都也是有着无上心境的大觉悟者,他马上就消去了心中微末杂念,大袖拂动之间一座莲台从无到有,出现在脚下,供他盘坐。
楚牧也是向下一坐,太上无极元始庆云凭空而生,承托其身。
一个当真要说,一个,自然也是当真要听。
凌仙都也不故意拖延时间,玩些无谓的话术,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可知殷空邈是何人?”
“看样子,太上魔尊果真是另有身份啊。”楚牧道。
他其实早就怀疑过太上魔尊的身份,其中最大的怀疑,自然就是多宝道人的化身。他怀疑太上魔尊殷空邈便是多宝道人在魔道中的化身。
后来事实证明,多宝道人在魔道中的化身是大自在天魔,而太上魔尊的种种行为,也证明了其和凌仙都并非一条心,双方并非一体。
不料现在凌仙都又提起身份这一茬,并且点明太上魔尊另有根底,不得不说,这让楚牧好奇了。
凌仙都接着道:“殷空邈、道可道,还有如今应当还在诸天之中的庄周,他们都有着同样的根源——玄都。我道门二代之长,太清天尊唯一的弟子玄都,便是他们的本源。道可道为本我,庄周为善尸,而殷空邈,则是恶尸。”
“那玄都呢?”楚牧问道。
对于仙道时代的斩三尸之法,他自然是有了解的。
所谓斩三尸,便是将善、恶、本我斩出,寄托在道器的前身,也就是先天法宝上,形成和本体实力相近的化身。每斩一尸,便多一化身,实力有所长进,最重要的还是心境距离圆满更近一步。
三尸皆斩,心已成圣,所余者,不过力也。
以太清天尊首徒之境界,三尸皆斩,倒是有种理所当然之意。但从现在情况看来,玄都终究是没能成圣。
“死了,”凌仙都带着一丝追忆,也有一丝惋惜,道,“玄都师兄距离太清天尊最近,道行也是最深,是最有希望成圣的人之一。可惜,成也最近,败也最近。他和太清天尊太像,以致于天尊还在时,他前方有天尊,无法成圣,天尊超脱后,仙道失源,难以成圣。”
所以,玄都死了。
简短的话语之中,描述了一个令人惋惜的结果。
——玄都成圣失败,身陨。
“但他虽死,三尸却是不知何故,一直存续下来,分化成了三个不同的个体,”凌仙都接着道,“善尸庄周,继承大逍遥之念,游历世间;恶尸则是继承求道之执,为求道途不惜一切,也是因此,受到善尸和本我的围攻,被抹消的记忆,在人世间不断转世。
至于本我,他也同样在转世,但不是继承了什么念头,而是想要成为一个新生的存在,在新的天地中继续修行。
可惜,有些联系,是斩不断的。”
凌仙都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真气萦绕于指尖,在身前描绘出一副栩栩如生的图画。
画面上,有道人盘膝讲道,有人静坐听道,一青牛静卧在侧。
骑牛讲道,太清讲道人的专属配置,曾经凌仙都当太清讲道人的百年时间里,便是骑着一只青牛,四处给各方太清传人讲道。
这副画的重点,不是讲道,而是讲道的人和听道的人。
那原本全然不同的两个人,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变成了相同的面容,从道可道和太上魔尊,变成了一个陌生的道人。
不错,这讲道之人和听道之人,便是道可道和太上魔尊殷空邈。
而殷空邈人生最大的一次转折点,便在这一次讲道中。此次听道之后,殷空邈心性大变,破门出教,将原本的纯阳门屠的只剩一脉单传,之后遁入魔道,成了如今的太上魔尊。
楚牧一直以为那个讲道人是凌仙都之前的马甲,可现在事实证明,那其实是如今的太清道首道可道。
“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楚牧看着这一幕,感慨一声,然后突然话锋一转,“若贫道所料无误,这其中少不了你的手笔吧,大自在天魔。”
道可道给殷空邈讲道,自然不是为了让他觉醒过去,破门出教的,楚牧觉得他是想要效仿佛门的度化之举,或者说是效仿老子化胡为佛,将殷空邈导入正途。
那么他为何会失败呢?
自然是少不了某人的从中作梗了。
这个人,十有八九便是眼前这位。
以大自在天魔的本事,想要点醒一个人的本性还不容易?
“不错,是我。”
凌仙都的眼中突然浮现琉璃色的神光,一种大自在、大邪恶的意念在他身上浮现。
大自在天魔,在此刻和其合一,佛魔一体。
“玄都死而不僵,并且与我道不相同,难以相谋,”凌仙都眼中闪动着琉璃色彩,有光怪陆离之影在眼中一一闪过,“在过去的一世又一世中,他次次阻扰于我,令得我大计难成。我自然也是不吝于还以颜色,让他功败垂成。殷空邈破门出教,和其得到洛书河图,看破天道有关,也与我点醒他的执念有关。”
虽是没了过去的记忆,却苏醒了根源的本性,那么接下来殷空邈作何选择,就可以预见了。
不得不说,凌仙都这一手当真是够毒的啊。
“而你接下来要说的,便是殷空邈和道可道实为一体,若杀他,道可道亦会受到影响,是吧?”楚牧接言道。
他的眼中闪现出一道道画面,有清光在袖中亮起,一口长剑带着幻化成青莲的清气,从袖中飞出,横在楚牧膝上。
“你讲述道可道和太上魔尊的因缘,就是想要说这一点。斩杀太上魔尊,道可道亦会受到影响,因为他们本为一体,系出同源。当年道可道和庄周没杀恶尸,便是因此。”
“而你想要让贫道得知这些辛秘的目的,便是想要让贫道心生顾忌。太上魔尊是贫道必杀目标,道可道却是一直以来扶持贫道的助力。哪怕贫道最终选择杀太上魔尊,但只要贫道有那么一刹那的动摇,也是足够了。”
楚牧侃侃而谈,接过了凌仙都的话头,将其目的一一道出。
他所说的,都是凌仙都即将道出来的话语,青萍剑让楚牧看到了凌仙都将要说出来的辛秘,也让凌仙都的目光落在剑上。
这是上清的剑!
这本该是他的剑!
但现在,这青萍剑却是横在楚牧膝上,与其气机合一,帮其看到即将说出口的未来。
“是的,你说的没错。”
楚牧像是和一个不存在的人对话一样,“贫道能够看到数息之后的你,这青萍剑,已是快和贫道人剑合一了,在它的帮助下,贫道看到了你接下来说的话,所以知晓了你的目的。”
他伸手轻拂膝上之剑,眼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未来。
那微微涣散的眼神,让凌仙都眼中的琉璃神光闪得越来越急。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贫道生出一丝动摇。现在,贫道有一言问你······”
楚牧与凌仙都对视,嘴角勾起一丝带着恶意的笑容,问道:“你的眼中,看得到贫道的答复吗?你能看到那个未来吗?”
他楚牧能够看到凌仙都接下来未说出口的话语,凌仙都可以吗?
灵宝天尊之首徒,拥有这种得自于青萍剑的能力吗?
在这一刻,楚牧的心有没有动摇,这一点还不知道,但凌仙都的心,却是有点乱了。
攻心?不,是反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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