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之距,突厥骑兵瞬息而至。
罗士信领着一干众将在高坡处眺望着山坡下的突厥兵,笑着对左右说:“我很好奇!现在的颉利是什么表情?”
“一定是欲语还休,纠结为难之极了。”机灵古怪的莫虎儿,做着一副大姑娘的模样。
众人皆笑。
大唐最让突厥忌惮的便是陌刀与强弩,这他们位于高坡之上,占据着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适合陌刀强弩的发挥的同时,还限制住了突厥的骑兵。此消彼长,对面突厥的力量给大幅度的压制减弱了。
在这种情况下,颉利若敢强攻,他罗士信就有胆子以三万打十万,直接灭了突厥最强悍的精锐。
罗士信目光落在山下浩荡的突厥兵上,坐等突厥的下一步行动。
这目光所及之处,却见一支近乎万人的突厥兵从突厥大营的另一侧迂回而出,似乎想要绕道山坡的另一侧,又有军马分摊而开,对着山坡行包围之势,讶然笑道:“这个颉利真将我当成马谡了啊!”
三国时期,诸葛亮麾下参军马谡言语浮夸,可用却不堪大用。诸葛亮用人失察,以他领导诸军,于军事重地街亭防御曹魏将领张郃的进攻。马谡有违常理登南山据守,以致让张郃抓住破绽,先将马谡包围山上,又断绝山上水源,以致军心动荡,一战而溃。
现在突厥呈现包围之势,那支突厥兵迂回的方向正是他们的上流源头。
他们所在的碛口地势奇葩,所在的山坡更是高耸凸起,犹如一座小山峰。唐军现今就在山峰安营,居高临下的对付突厥。
形势与当初马谡在街亭面临的情况大同小异,因故最初的罗士信有着学马谡之感。却不想一语成箴,突厥采用张郃对付马谡的办法,对付他来了。
刘仁轨笑道:“大将军又不是马谡。颉利更不是名将张郃。赵德言此人果然如我们预料的一样,有谋略,但过于死板。尤其是在军事上,就如赵括一样,饱读兵书,却不晓变通。”
罗士信当初针对这个赵德言还特地与马周、刘仁轨从各个方面商讨过。
这个黄易笔下的魔帅。魔门八大高手之一。在历史上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是他另一个身份黄易大神还是参照历史来写的,便是突厥颉利的军师。
颉利野心极大,意图效仿中原一样,在草原上建立一个类似于中原一样能够长久辉煌的帝国。因此重用在中原不得志的赵德言。将他委以重任,以中原的制度来管理突厥百姓。
马周在军事上的能力一般,说不上话,但政治水平却异常高明,一眼就看破了赵德言沿用的制度极不合理,太过死板,不知变通。
草原人的风俗习惯与中原人不一样,他们习惯了简单宽松的制度。在没有一定的适应过程的情况下,贸然沿用中原的复杂制度,只会让情况更加危险。现在没有出现问题。只是时机未到。长期下去,突厥制度必定混乱。
对于马周的政治远见,罗士信亦不得不叹服:在他的印象中最后突厥衰弱的原因在于大唐的划分计,在于气候的恶劣,在于制度的混乱,三大关键的因素。
当然。现在的局面以非历史上的情况,但也由此可见颉利最器重信任的军师谋略有余。应变不足。
敌人的弱点,就是他们的可趁之机!
刘仁轨看着突厥兵的动向道:“他们这一分兵包围。不就是将自己的实力给削弱了?”
罗士信眼中一亮,指着西面的敌人道:“参军说的极对,我们有兵三万余,突厥的数量确实比我们多,可他们分散围山,兵力也跟着分散开来!正西方,他们的兵力就在两万之间。以少打多,我们都不惧,何况是以多打少?在他们左右的援兵来援之前,打上一仗,没有任何吃亏的理由。”
王玄策道:“他们可能会趁着我军大军倾巢而出的时候抢占高处,只要有强弩在,给我留下五六千据守,我保证在大将军回来之前,护着山头不失。这样,苏将军也不用策应了,直接投入战斗,先给他个迎头痛击,让他们知道人多,没用。”
“准备下去!”罗士信道:“手痒了,这一仗,我亲自打头阵……”
这一路上他手上还没沾染任何鲜血,这对于以往的罗士信来说,简直是个奇迹。
现在的他作为三军主帅,已经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亲自出马,什么时候不该出手……现在正是轮到他出手,表现的时候。
薛万均见罗士信麾下的文臣武将,一人一眼言,配合默契,全然不将突厥的十万大军看在眼里,心中感概:这与罗士信相处的时间越长,越是感受到他身上那非一般的自信与能力。尤其是与苏定方、刘仁轨、王玄策这些人配合起来从而衍生的力量,更是让他无比惊叹。
也意识到了罗士信为何战无不胜的关键所在,人无完人,罗士信也是一样,但是他麾下有足够的人才,将他的弱点弥补,以致发挥出最可怖的力量。
罗士信瞧着山下的敌军,眼睛闪烁着咄咄逼人的光芒,心道:“将我视为马谡,那行,老子就让你们知道。老子这哀木涕拉仇恨的方法可不是增仇技能,而是最为暴力的输出。”
就在罗士信与诸将定计的时候。
颉利与他麾下诸将也在商讨着当前的局势。
赵德言夸夸其谈,述说着罗士信如此布阵的弊利,再三强调,只要能够挽扼水源,将罗士信逼入缺水之绝境,罗士信不战自溃。
颉利听的是眉飞色舞,起初见到唐军选择了这么一个地方与他对决,心中就有万千个侮辱性的词语,将罗士信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随即听赵德言分析,方才发现罗士信竟然下了一部臭棋,毫不犹豫的根据赵德言的安排布置下去。
“但是罗士信真的会一味的死守?”
就在赵德言结束一段声情并茂的演讲,帐下却响起了不合适的声音。
赵德言眉头皱了皱,询问望去,却是颉利麾下的心腹大将执失思力。执失思力是颉利麾下的第一大将,他原本是一个猎人,但因为战功一步步爬上来。就如唐朝的罗士信一样,没有依靠任何的外力支持,靠的自是自身的战功闯出今日的成就,在突厥营中极有威望。面对如此人物,他也只能缓言问道:“那思力将军有什么高见?”
执失思力道:“我是突厥人以打猎为生,并不懂得什么兵法。但是我自幼猎杀虎豹无数,之所以次次都能成功,就在于事先摸清了野兽的动向和习性,然后等待时机一击得手。每种野兽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我觉得人也是一样,每个人,每一个统兵将领肯定也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用兵习惯。只是知道他们的习惯,就能猜出他们下一步的举动。罗士信我研究过他,这次他孤军深入我突厥腹地,充分证明了他个人的喜好弄险、善战敢战的性格,他真的会死守碛口坡?”
赵德言笑道:“思力将军看来没有看明白当前的形势,唐军兵分三路,唯独中路罗士信打的最为凶狠。由此可以断定,罗士信是牵制我大军的存在。以现在的情况来定,只要他们防守不攻,而我们在另外两路大军为抵达之前,将他们击败。输得就是我们,他没有必要进攻。”
执失思力摇头道:“我不这么认为,大道理我不明白。但是若用草原上的野兽来形容罗士信,我觉得他拥有狼的智慧,老虎的勇悍,苍鹰的效率。但不管是狼、老虎,还是苍鹰都是进攻野兽。在任何时候,它们都不会忘记进攻。也许军师的道理是对的,可我不觉得罗士信会放弃进攻。”
一直没有说话的罗艺目光不可思议的落在执失思力身上,想不到突厥竟然有如此人才。
“汗王,军师分析的有道理,但是思力将军也没错。罗士信此人从来不依照常理出牌,轻佻剽勇、胆大妄为正是他的秉性,未必不会发动攻势。不若这样,我们一边如军师布置的那样,挽扼唐军水源。另一面枕戈待旦,防着突厥来袭。若是他们敢来,山坡防守必然空虚,反而给我们创造了战机。只要我们能够抢攻下碛口坡,罗士信将不足为据。”
执失思力的话没有说服自负才气过人的赵德言,但却说服了罗艺。
罗艺狡诈,两边讨好,但真正意义却是站在了执失思力这一边,说服颉利从执失思力的建议。
颉利正犹豫应该听哪个的,两人都是他的左膀右臂,一个智谋极佳,另一个领兵打仗未逢一败,都是他手上至关重要的人才。
罗艺的两边讨好,正对他的心思,当即道:“就这样决定吧,以重兵把守源头,另外也严防唐军来袭,随时做好攻山坡的准备。关于营地的布防,就交给思力你了。”
执失思力高声领命,眼中闪烁着沉稳凝重,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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