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黄河决堤处位于黄河中上游潼关折向东流百公里处三门峡附近,三门峡地处中原豫、晋、关中三地交界处,东与千年帝都洛阳市为邻,南依伏牛山与南阳市相接,西望古城西安,北隔黄河与三晋呼应。
此处一决堤,直接影响到东都洛阳的安危。
东都洛阳位于河南西部、黄河中游,有一个最为显著的特征“五水绕洛城”,是乃是五河汇聚之地,五河又分无数支流,大小河道纵横交错。这黄河决堤,河水不只是冲田毁屋,还会造成地方水位上升。
本来大雨不绝,各地河水纷纷上涨,如今又受到黄河决堤的影响,水位更是上涨的厉害,不加以控制,五水齐涝,洛阳危险。
洛阳在这个时候对于李唐的存在价值如同一千五百年后的上海,上海若毁,会带来如何可怕的伤害,不言而喻。
为了应对这次洪灾,大唐派出去了所有的加急,每个时辰都会传来六七次情况。
得知形势越来越严峻,李建成这位大唐太子抗洪救灾总指挥脊背不住的冒着冷汗,若依照他们原来的处理方式,只干事后工作,灾难中却无所作为,任由地方组织抗洪抢修堤坝,指不定洛阳都有被毁的危险。
看着跟着一起来救灾的几位大将,李建成想了想,无奈的下达了一个很不情愿的命令,高声道:“将所有马匹聚集起来,交给天节军。以天节军为先部,抢先赶往最前线。抢修堤坝。”
打仗李艺抢不过罗士信,这个李建成已经认了,一来李艺确实比不上罗士信自不用说,另外主导权在李渊手上。虽然他是太子,但在军事上李渊向来是偏向李世民的。但是到了现如今,他现他错了,错的有些离谱。他特地把李艺算上就是想给自己的部下一个立功的机会,让李艺也跟着出出彩。搏个晋升的机会,免得没有任何表现,成为一根木桩立在朝堂上看戏。
本有心这一次就将李艺推上去,让他站在抗洪第一线,获个功。可是随着坏消息越来越多,李建成心中就开始犹豫了:李艺打仗固然比不上罗士信,但好歹也是一员宿将骁将。能征惯战,领的数万兵打几个胜战,那也如吃饭喝茶般简单的事情。可是这抗洪治水抢修堤坝,就李艺那脑子行吗?
现在局面危急,派个不能干的家伙上去,万一胡闹瞎搞一场。毫无作为导致水患严重,照成五水淹洛阳的情况,使得大唐损失惨重,那这个责任谁来负?
洛阳被淹,是整个大唐的损失。
李艺虽然是李建成的部下。但作为一个有担当的大唐太子,就算现在如何的不情愿。他还是将罗士信推了上去,选择了以大局为重。
罗士信因为那日献计的表现出色,展现出了凡的抗洪能力,李建成也不能忽视他的存在,每次有会议都会特地请他在一边旁听。偶尔想到什么,说上两句也能得到李建成、魏征的重视。
对于目下的紧急情况也十分了解,此刻也毫不犹豫的出班应诺,领命下去了。
“咳咳!”李艺自那天让罗士信大胜的捷报刺激吐血之后,就落了一个咳嗽的毛病,朝堂上让气晕了之后就仿佛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就感觉大不如前了。
会议散去。
“李大将军!”
李建成叫住了李艺,笑道:“咱活累活危险的活让罗士信去干,你我负责营救受困于水患里的百姓,同是大功一件。”对于李艺,他既恨铁不成钢也有小小的愧疚之心:平心而论,李艺确实也帮了他许多。他缺少能征善战的兵卒,李艺动过关系从草原上募集三百突厥的散兵游勇藏身在东宫之内。东宫护卫满额,又是李艺挑选骁勇善战之士二千人,驻扎长林门。
李艺是最早加入太子党的大将,而是帮助他最多的大将。
这一切李建成都记在心底也看在眼底,每一次有机会他都想把李艺弄上去,但是现如今天下一统,领兵作战的机会本就不多,一年也难得一次。这难得的一次又有罗士信来争,李艺偏生争不过,他也无可奈何,只能以好话宽慰。
李艺深深作揖道:“末将明白,谢太子殿下关怀厚爱。”
走出帅帐,李艺忍不住想起昔年自称燕王的时候,那是何其自在快活。满以为偷了李唐,能够享受一生,却不想却是这般局面。早知如此,还不如当一生燕王,获得潇潇洒洒自由自在,就算如高开道那边被灭了,也比现在强上百倍。
当然他也知道,现在考虑这些一切为时已晚,走上了这条路,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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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士信从其他各军领来战马,分给军中擅骑之人,马不停蹄的赶往三门峡。
在古代想要出动大军救灾,真的不是容易的事情。没有日行千里的机动性,大军千辛万苦的赶到受灾地,灾情基本上就结束了。平白耗损人力粮食,得不偿失,所以史上也不存在朝廷特别调派大军救灾的例子。
不过大唐的情况恰好特殊,大唐主要战力聚集关中,受灾地三门峡与关中只是隔了一个潼关以骑兵急行两三日可到。军队能够在第一时间赶到受灾地,罗士信的提议就显得因时制宜,恰到好处了。
罗士信只知道决堤口在三门峡,但具体在三门峡何处却是不知,出了潼关之后一路上只能沿着黄河南岸,自西往东急行,费时穿过了一百余公里的黄土峡谷,终于赶到了决口之处。
眼前的情形让罗士信大感震撼:黄河本就以大气磅礴著称,尤其是中游过了黄土高原之后地带地段,更是以湍急著称。浩瀚的黄河水席卷着黄土高原的泥沙,奔腾而来,咆哮而去,形成了世界有名的“黄色河流”涌向大海。
因大雨连绵,黄河总体水位上升,奔腾咆哮的景象更加雄壮十倍。澎湃的河水顺着堤坝缺口宣泄而出,涌向内地,那威势无以言表。
罗士信曾单骑面对十万突厥大军,那漫天卷起的沙尘,十万余战马飞驰的威势都未成让他有过任何的震撼,胆怯,可面前的景象却让他由衷的觉得头皮麻,一种恐惧的感觉由心而生。
面对这大自然的力量,便是罗士信也涌出一股难以抗衡的感觉。再如何勇悍的人,面对大自然,站在大自然里面的面前都会变得那么的渺小无力。
咬了咬牙,罗士信厉声高吼,“快,都什么愣了。面对着大水,一个个都他妈吓怂了嘛!快,都给我去三里外给我挖泥土,装沙袋去。”面对面前施虐的洪水,罗士信自己都险些怂了,更别说是他人。
也不过于苛求,高声鼓舞着士气,让将士们行动起来。
得了号令,一个个兵卒重新上马,调头采集泥沙去了。
苏定方策马上来,顶着风雨雷暴高声道:“这附近就有山,何必舍近求远。”
罗士信摇头道:“洪水这种天灾,以人力对抗的可能不大,充其量也就是将损失降到最低。真正跟预防跟天灾对抗的只有自然,也就是这山这草这木。这里水流湍急本来就是水灾的多地段,再挖山取泥沙,少了自然的庇护,不易于自取灭亡,很可能引来年更大的洪水。这种缺德的事情,可不能干,听我的便是。”
对于后世形容天灾的时候往往都会加上一句**,苍天无情,干旱、洪涝、台风、冰雹、暴雪、沙尘暴、地震等气象灾害,但是影响这种灾害生的却是人,人类破坏自然,导致自然异变作为诱因。
虽说人类需要展,破坏植被破坏自然,这是莫可奈何之事,但明知原因如何,为了眼前的利益便利而挖山取沙,破坏黄河沿岸的生态,这种事情罗士信干不出来。
苏定方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也不去计较。相处了那么久,他对罗士信最佩服的除了武艺之外,还有那突如其来,异想天开,没有任何依据道理的结论。最后事实都证明那些看似荒谬的结论都是无比正确的,不存在任何的错误,跟着领命去了。
罗士信瞧着这被冲垮的近乎二十米长的溃堤,还有那从黄河出涌入的堤坝的激流,徒生一股无力之感,开始的自信心几乎完全垮塌了。
恍然现,他太小看这天灾了,大自然的力量不是简单就能应对的。治水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一个门外汉面对如此凶猛的洪灾,纵然大军在手,短时间如何想的出有效合理的方案出来?
“难道要用死法子,依靠人力,强行将这堤坝缺口堵上?”罗士信低头沉吟,突地一拍脑袋,暗骂自己愚蠢:“自己不懂就找懂的人嘛……”在他的印象中历朝历代都会安排官员治水:其中出名的莫过于大禹、公孙豹、李冰这类人。
他不记得唐朝有哪些治水名人,但身在其位,不管能力如何就算只有半调子,也要比他这半点调子都没有的强一些。
把他人的智慧变成自己的,本来就是上位者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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