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身着白裙的女人再次出现。
无论是江城还是尘然,都对白裙女人印象深刻,女人不曾出现在黑石镇上,也不曾出现在队伍里,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她与白色石盘,仿佛有一种特别的联系。
随着女人出现,仪式正式开始。
老者率先跪下,然后是被抓住的其余镇民,低沉的哭泣声逐渐构成了这里的主旋律。
一幅幅画面在江城脑海中浮现,不同视角,不同方向,他就像是穿越回了当时,在用镇民们的眼睛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道巨大且狰狞的身影自石盘上显现,它尚未抬起头,就足有4,5米高大,强壮这样的词汇用在它身上完全是苍白且无力的。
剑甲般的鳞片上折射着锋利的暗芒,壮硕的躯体没有一丝累赘......它仅仅是矗立在那里,不动不发出声响,已如山河般壮美。
没有人清楚它是什么,但又不得不为它弥漫而出的威严所折服。
看押着镇民的外来者们脸上涌现出了凡人觐见神一般的狂热崇拜,他们不由自主的跪下,对这尊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生物”献上他们的敬意。
异变......就发生在此刻!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个被置于石盘上的孩子并未好转,而是......在下一瞬间,被那尊古怪的“生物”一口吞入腹中。
巨大而令人胆寒的咀嚼声响起,筋肉,骨骼,连带着毛发的皮肤......通通被利齿碾碎,所有人都惊住了。
以至于直到石盘上的“生物”消失后,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有尖叫声响起。
石盘上的女人捏住宽松的衣袖一角,十分自然的拭了拭了嘴角的位置。
就仿佛晚餐过后,准备离开的贵族少女。
魔鬼......
所有外来者眼中的女人都变了一副模样,她竟然......竟然纵容怪物吃掉了孩子,她是魔鬼,一定是魔鬼的化身!
淡淡的血色光晕出现,在石盘边缘逐渐演化为一道血色屏障,屏障不断延伸,将镇民与外来者们纷纷扣在其中。
外来者们的眼睛开始变得血红,诡异的力量在侵蚀着他们残存的理智,对于怪物以及神秘祭祀的原始恐惧开始变得稀薄,愤怒与贪婪在眼底挣扎跳跃。
“杀了她!!”
人群中有人大吼一声。
残存的理智终究被掩盖,手持各种武器的外来者们如同得到了某种号令般,一拥而上。
之前还较为顺从的镇民们自发挡在外来者前面,但并没有用,很快,成群的镇民就都倒在了血泊中,大片大片的鲜血将脚下的土地染红。
捧起一抔土,都能沥出血来。
女人扬起头,看也不看周遭发生的屠戮,就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作为黑石镇的领导者,老者是最后一个被杀的,在他之前,外来者中的男人残忍的将他的孙女劈成两半,一半用刀尖挑着,另一半丢到了石盘上。
他们狰狞的表情貌似在问,只有一半身体,是否还能复活。
老者双目血红,攥紧拳头死死盯着这些可耻的强盗,他眼中的恨意几乎能凝结出实体,不过半晌后,老者忽然笑了。
在外来者们带着血的长矛要洞穿他的胸膛时,老人转身跑掉了。
他迈着吃力的步伐,直接冲向白色石盘,在双手触及石盘的瞬间,更加令人惊骇的一幕出现了。
从双手开始,他身体中的血液像是沸腾了一样,皮肤表面隆起了一个个骇人的血色脓包,不断有大块的血肉脱落,他的两只手臂仅剩白骨。
可即便是这样,他依旧不肯放手。
同样血红着眼睛的外来者们步步紧逼,他们的眼中只剩下纯粹的狂热。
既然......女人纵容恶魔吃掉了他们的孩子,那他们......就吃掉女人好了,恶心的涎水沿着他们咧开的嘴角滴下,就如同黑暗中最低等下贱的魔物。
或许......吃掉了女人,就能得到她身上的那股力量。
永生不死的力量......
每个人的心中都在反复浮现这样的话,他们瞳孔外凸,握紧武器的手臂上青筋毕露,将石盘团团围住。
女人依旧在石盘上,带着血腥气的夜风扬起了她的裙角,不经意间溅在身上的鲜血为纯白色的裙边绘上了一圈血色的余韵。
女人就站在那里,貌似周遭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无论是血腥的屠戮,还是那些拦在自己身前,一排排倒下,为自己而死的镇民。
没有愤怒,更无所谓悲喜。
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淡漠。
就仿佛她的眼中就是一部浩瀚而苍老的历史,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被碾在车轮下的血肉无论是智叟还是顽童,都不过匆忙一瞥。
反正下一秒,又会有新的血肉填充进来。
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已经濒死的老者猛地扭过头,他的脸已经呈现出半白骨化,血肉脱落,森白的骨茬露出,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恐怖的模糊。
嘴唇早已消失不见,裸露出的牙床狰狞而恐怖。
老人咧开嘴,放声大笑,两股血泪从眼眶滴下,宛若地狱中受刑的囚徒。
江城微微蹙了蹙眉,老者放肆的笑声回荡在他的脑海,这不奇怪,噩梦中的一些线索确实能影响人的心智。
对于心志不坚的人,贸然接触线索,很可能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
他奇怪的是......从老者的笑声中捕捉到的那种感觉。
全族被屠戮,亲人就惨死在自己面前,可以死而复生的祭坛秘密被入侵者知悉......这样的血海深仇,老人因为失心疯而狂笑不止是可以理解的。
悲愤,无力,怨愤,诅咒等等这些情感江城都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老者的笑声中根本就没有这些,而只是独有一种,嗯......解脱。
对!
就是解脱!
就仿佛是刑期结束后,即将出狱的犯人。
血肉消融,老人的骨架“哗啦”一声栽倒在石盘之上,圆不隆冬的头骨“咕噜噜”滚出好远,直到撞到女人脚下,才停了下来。
空洞洞的眼眶直勾勾的盯着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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