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私语

  我全家都带金手指正文卷第二百九十八章私语朱老爷子送走游寒村送喜信儿的小子,主动召唤大儿媳来到堂屋,一边弯腰掀开矮柜帘子,翻找上香的一应物什,一边嘱咐道:

  “这两天忙完,你随我一起去探望。我瞧着,咱家人要是不出面多说些宽心的话,只靠旁人说再多也没用,亲家那一家子还是会容易想茬了。”

  看看拿的那些新杀的猪肉,很明显怕他朱家不乐意。

  再看送信人小心翼翼的态度。

  而亲家和亲家母想茬不要紧,没的让德子媳妇坐月子多个心病,凭白和婆家这面起了龌龊。咱没那么想。

  朱老爷子继续道:

  “我不方便进去,你就和亲家母还有小稻多念叨念叨。

  他们还年轻,咱家并不着急抱孙子,生男生女靠缘分,先开花后结果没啥不好。

  咱家也不是那种生了男娃会欢天喜地,听说生的是女娃就换张嘴脸的门风。一样是喜事。”

  朱家伯母应的很自豪:

  “那当然了,爹,我这人或许短视,可您老走出去却是能让人服气的。

  放眼看看这十里八村,咱家被您教的,比不得亲家一家那么拿几个闺女当宝,那也是源于左家没小子,谁知道有了小子会变成啥样?剩下的有几家能比得过咱朱家重视女娃娃的?

  看看甜水几个小的,甭管到啥时候丫头小子吃的一直没差别,再看看她们姑姑兰草就知道了。”

  她朱家确实做到那了。

  朱家伯母觉得在这方面比不过自家的,不需要往远了举例,譬如她那几个儿媳妇的娘家,就是现成的例子。

  她就敢说,汪氏、孙氏、李氏有一个算一个,要是生出兰草那种事儿,她们娘家处理的结果一定不如自家。

  这还算好的呢,又有多少人家养着闺女,让闺女常年喝稀,只有男娃能吃干饭,可是德子家的甜水在家里那阵,早上却顿顿吃鸡蛋。

  朱老爷子不是那么重男轻女。

  虽然没想被谁夸奖,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无非是觉得甭管男娃女娃托生到咱家,那都是一场缘分。

  但是今日被夸了总是熨帖的,他脸色好看不少道:

  “嗯,所以那些女人家坐月子该注意的,你当伯母的就多嘱咐一些。

  即便在娘家坐月子,照顾的指定不能差了,可是由你出面多嘱咐几句,那不一样。

  至少能宽一宽那面的心。德子媳妇也能在月子里舒心些。”

  朱老爷子一直以来就很很会抓关键。

  他认为,只要小稻别像她娘似的,生了仨闺女后坏了身子,这一胎是女娃娃虽有遗憾也没啥事儿。

  因为他不信小两口感情好,将来多生几个会生不出儿子来。

  小稻现在的情况,又和亲家母白玉兰当年境况大不相同。

  当年,白玉兰是月子没做完就下地干活劳累,要啥没啥,那时候左家很穷,这才在那之后没了生男娃的可能。

  小稻却不一样。

  德子又不是养不起媳妇,娘家婆家也不用小稻去干重活,怎么可能会调养不到位。

  所以重中之重,想养好身体并不是担心孙媳妇会短着嘴,而是那个心情要好。

  别看朱老爷子不懂妇人的事儿。

  可老爷子早几年听说过,有的妇人生完娃了会郁郁寡欢,成日苦着一张脸,就像欠谁八万贯似的,能硬生生将好身板熬坏。

  他村里的好兄弟宋老头的二儿媳妇就是这种情况。才三十多岁啊,生完一对儿双胞胎闺女,没人说她也没人磋磨她的,你说奇了怪啦,她自己恁是想不开就跳河死了。

  朱老爷子此时想起这茬,还在心里琢磨一番,打算回头不用左家人多说,他会等到德子归家时主动找孙儿谈话,嘱咐要对媳妇多知疼知热。

  朱老爷子点着香,打算告知一声已故的亲人们,朱家又添人进口了,孩子康健。

  上香的时候,朱老爷子想起已逝的老妻,早年离去的大儿子,还有德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他忽然由衷感慨道:

  “唉,其实啥事都比不上原配夫妻白头到老。

  那欲望还有个完?身体不好的,就盼多活几年。没钱的,就想多挣钱,等到有了家财又想多子多福的。

  但甭管想要啥,做人别忘了根本才好,没的因为一些旁的原因伤了感情,留得青山在,才不愁没柴烧。

  只要情分在,就啥都在。都可以慢慢来。银钱啊,男娃呀。也让德子爹娘给好好保佑吧。

  但作没了,就啥都没了。到时候还想要小子呢,要个屁吧。”

  朱家伯母不知为何,不仅被逗笑了,而且心里也随着老爷子念了这一大通跟着阔亮不少。

  忍不住道:

  “爹,搞不好咱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只咱们这些人在盼星星盼月亮的想要个带把的,这不是没有啥就想要啥嘛?连着左家人也想岔了。可要依我看呐,德子那么将媳妇当宝,备不住回来听说多个闺女能挺高兴呢。”

  朱老爷子竟然面带笑容嗯嗯附和。

  他孙子没出息。

  他小孙子从相中左家大闺女那天开始,就什么损招都琢磨,到底像个无赖似的将人唬弄到手。从娶回家那天就给人端洗脚水,别以为他不知道。

  所以说,冲他小孙儿剃头挑子那个热乎劲儿,那对媳妇就不能差啦。根本不会出现听闻生个丫蛋就撂脸子摔门子的事儿。

  接着,朱家伯母趁此机会和老爷子汇报一声,下奶都带啥去。

  问问用不用再多添几样。

  朱老爷子才回答一句:“再添几只老母鸡”,外面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朱家伯母和老爷子先对视一眼后,才起身掀开门帘,外面天还挺黑的,拧眉问道:“又咋的了,是谁在哭?”

  家里大人们之间好久不吵架了,她没往那方面想。

  一个“又”字,以为是家里的小孩子们又摔到哪了。

  朱老大闷声道:“娘,是我。”

  “嗳?你是啥时候回来的,吃饭没有,我咋没听见你赶车动静呢。”

  朱家伯母边问大儿子话,边走了过来。

  到近前用火把一照,她这才看清,牛车后面跟着兰草,至于哭声是躺在牛车的大儿媳汪氏发出来的,好像受伤了。

  大儿媳是什么时候出去了,她都不知晓。

  “咋回事儿,在哭什么。”

  已然被发现,兰草就没在瞒着,也跟着汪氏一起抹泪,向她娘还有朱老爷子说了事情经过。

  之前兰草被汪氏气哭了,她就跑了出去。

  一是想将大嫂的行径原原本本和大哥学一通。让大哥管管媳妇。

  二也是真感到委屈,想将一直存在心里的话问问亲大哥,是不是真的很嫌弃她这个妹子是累赘。

  朱兴昌听完就火大了。

  他家那娘们,一天嘴跟棉裤腰似的爱胡咧咧几句也就算了,现在老二和老三媳妇都懒得和她一般见识。可那心咋还能那么黑。

  他弟弟家那新生的小侄女,他才路过游寒村见到了。

  不见时,也寻思过,咋就能是个丫头。

  可是真见到那一瞬,他再没拔出过眼,要不是怕天太黑,赶路不安全,他还想在那里多待一会儿。

  那张小脸和德子脸扒下来似的,他感觉也有点像自己这大额头。

  所以说,稀罕都稀罕不过来。

  结果刚到家就得知,他媳妇哼着小曲,居然说他弟弟无子是老天有眼。

  说的那特娘的是人话?啥仇啥怨呐。

  不仅没仇,还全是好处。

  这都不是亲堂嫂能说出的话,这是一个正常人都干不出的事情。

  被发现又不知悔改揭他妹子短处。

  他还没死呐,轮不到他妹子明明没吃他们的、没喝他们的,还要被嫂子想咋埋汰就咋埋汰。

  “我看这个家,要搁不下你了是吧?”

  朱老大并没有进门骂媳妇,怕将长辈气坏。

  而是找个村里小孩儿,将他媳妇叫到没人的地方。

  兰草最初躲在暗处,见到汪氏被教训还心想:该,大哥再不管管大嫂,就大嫂那黑心黑语,往后要是被四哥四嫂得知,那得被气成啥样,兄弟间会被搅合成稀泥。

  她是真希望大哥趁着大嫂还没缺心眼缺的透透时,能趁此机会将人管好。

  但是当他大哥一脚将大嫂踹进壕沟里,兰草顾不上汪氏会不会恨自己了,急忙跑出去拦着。

  照大哥那打法,别给打坏喽。

  朱兴昌被气的心口都疼,说话时冷气灌的嗓子也疼,将棉手套一把摔到车上,手指指着汪氏鼻尖儿道:

  “你今日能吃饱饭,坐在炕上还有闲心逼逼叨我弟弟,那粮食是谁抢收来的,忘了嘛?

  我差点被人打死,又是谁帮的我?要没有德子,我被人打成傻子,我看你和咱家娃子们咋办。

  我风里来雪里去,就是我亲娘、我俩亲弟弟也没问过我一声,大哥你那么的不行。你娘家人更是王八蛋,甭管发生啥事儿,我从来都指不上。是德子一文钱啊,一文没要眼不眨给我一辆牛车。

  你收下牛车时,咧张大嘴笑的跟朵花似的,你挣人家老左家银钱时,更是眼不眨。咱家有今天的好日子,让你回娘家能比别人高出一头,又都是借的谁光?”

  朱老大很少有长篇大论的时候,也很少有质问别人发挥如此好的时候,可见气极了,那眼里直蹿着火苗子。

  “你看看咱家现在除了你,谁不记得眼下的好日子是借了谁的光?

  两个弟妹和我妹子,甚至我娘,都恨不得帮忙维护俺们兄弟几个的关系,让那日子能越来越好。

  只有你,简直是又蠢又毒!”

  朱老大给汪氏下最后通牒,那语气都泛着寒霜:

  “你要是再敢一次,我就休了你。没得和你这种捂不热心肝的人耽误功夫。说到做到。

  也免得为你这颗老鼠屎,臭了我朱家一锅汤。明明几个孩子和他们四叔挺亲的,有你这样的娘,还会教坏我孩子!”

  汪氏在壕沟里站着。

  这次挨打,比以往那些年拌嘴时揍的轻得多。

  可她有第六感,要不好好赔礼道歉指定会让男人和她彻底隔了心。

  也不止是直觉使然。

  自从她男人带队送酒,不,是从常常出门开始,她男人早就变了不少。

  所以啊,她摔进壕沟里没像以往似的耍活驴。

  以往那些年挨揍,她是敢和朱兴昌抓挠到一起的。有时吵架,甚至她男人没想到动手,是由她先伸手挠人。

  这次汪氏却连犟嘴都没敢犟。

  只连连解释说自己真是胡咧咧,往后指定改,看在孩子面子上,别和她一般见识。

  “啊?他爹,千万别告诉小叔子和弟妹,也别让祖父和婆婆知道。”汪氏站在壕沟里,忍着腿疼打商量,又屁都没敢放,挨了揍自己爬上车。

  朱兴昌还能说出啥来。

  兰草也算是看明白了,她大哥刚才被气成那样,好似真动了要将大嫂撵回娘家的心,又默默的吞下。

  不是只有女人在出一家进一家时会考虑到孩子。男人也会。会寻思过这么些年了,能忍则忍,还是让孩子们有个亲爹亲娘好。

  至于哭是咋回事儿呢。

  汪氏本以为她如此赔小心就算揭过了,今日为欠嘴在屋里嘀咕那几句话,也算是肠子都要悔青了,真真是头一次摸到了怕的边儿。

  能不怕吗?先不提她有没有错,就只说现在全家都要靠着左家和朱兴德吃饭,哪里会有人向着她说话。

  二弟妹孙氏那把事儿,她还记忆犹新呢。

  那时候有个朱兴德在帮孙氏才没被休。

  她和孙氏能比吗。她现在这日子过的好着呐,要是为几句欠嘴的话丢了这一切,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瘸腿躺在牛车琢磨这些时,朱兴昌很是冷静道:“往后你别酿酒了,我看你只要丢了这活计,才能学会念着别人的好,也才会知晓你有这摊活,不是天经地义,我弟不欠你的。”

  对于一个拿钱当命的人,等于晴天霹雳。

  “不行,朱兴昌,你是不是疯啦,你咋变成这样了呢?!”

  朱兴德只顾继续道:“不止别挣那份钱了,你好意思挣,我都不好意思拿。我看你也回娘家一趟吧。你啊,太不把婆家当回事了。正好让你娘好好教教你,你作为长嫂是这么个德行配不配。也好好尝尝在娘家待着的滋味儿。”

  都这样了,汪氏咋可能不哭。

  她现在不怕被朱老爷子和婆母知道了,倒是希望说开了,被祖父和婆母一顿臭骂,怎么也比回娘家的好。

  她还希望孩子们听到她哭声,知道事情是咋一回事,帮着她一起说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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