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大厅上层有一处比较安静的休息室,带着俯瞰城市的阳台。一些跳舞累了的舞伴成双成对地在这儿休息。
莱叶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外套,让自己暴露在外的肩膀不至于那么冷。她低头看着高脚杯中的香槟酒,有些意尽阑珊地抿了几口。
“莱叶,怎么待在这儿?”身后的熟悉声音让莱叶立刻认出那是凯尔,回头一看,果然见到金发的高大青年向她走来。
莱叶笑了笑:“待在晚风中让我心情宁静了不少,让我想起了我们的故乡,那儿的风也带着这种自然气息。你也应该来放松一下,凯尔,你已经很久没像这样单纯地享受风景了。”
凯尔停在莱叶身旁,两只手插在西装口袋中:“浪费时间而已。你应该下去认识一下有头有脸的人,而不是在这里吹着晚风喝香槟。社交舞会这种东西可是拓宽人脉的好机会,说不定以后这些人里面中的一个就能在仕途上提携你!”
莱叶眼神有那么一瞬的黯淡。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凯尔这几年来改变了很多。
她和凯尔是一个小镇长大的青梅竹马,甚至从小就开玩笑似的订下了“婚约”。
但是,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凯尔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失去了曾经的那份热血和干劲,也无视了她的感情,而是拼了命地攀权附势,变得油滑世故。
莱叶没有对权力的极度热衷,也没有非要青史留名的大志向,她只希望能和凯尔在一起,结婚生子后过上幸福的生活。她加入永生联盟,仅仅是为了跟在凯尔身边支持他。
而在新童实野待得越久,莱叶就越发对自己加入永生的决定有了疑惑。
刚加入永生的时候,她只是一个乡下出来的女孩,见识不多,全盘接受了永生灌输给她的信息,认为外界人类是低等的、邪恶的。
但是,在新童实野待了一个月后,她渐渐发现,这里的人和她故乡的居民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有喜怒哀乐,都有生活中的烦恼和乐趣;他们都是自私和无私的矛盾体,都拥有自己的梦想,并且愿意为之挥洒汗水或者投机取巧。
起初,她以为新童实野这个给人们打上“记号”的城市是残暴无道的,但事实不然,这个城市是她见过的、除了故乡之外最温柔的一个地方。人们在这里拥有追逐梦想、实现价值的资格,什么样的人都可以被包容和接纳。
而有关永生联盟的印象呢?莱叶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站在奖台上被授予少尉军衔,而是那一天去内亚基地给新一届学员做示范决斗。
她清晰地记得那群学员脸上狂热的表情,还有因为黑暗游戏昏迷在雪地里却没人在意的迈克。
就仿佛,待在永生联盟的人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会被同化成一头头嗜血的野兽,包括她自己,毕竟将迈克亲手打昏的人就是她。
挑起战争灭绝别人,真的是正确的做法吗?这个念头一升起,就在莱叶脑海中盘旋,仿佛恶魔的低语,久久无法散去。
她知道,拥有这种疑虑在永生联盟是大逆不道的,会被判定为“思想出了问题”,严重一点可能要被定罪。
“凯尔。”莱叶眺望着远方的夜市,轻声开口,“你觉得这座城市的人,还有世界上其他的人,真的比永生人要低等吗?”
凯尔看了她一眼:“联盟说他们更低等,那就更低等,我们的意见不重要。
莱叶,我建议你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你非要想,那么不要和我说。如果被联盟的人听到我和你讨论这种东西,会对我的升迁造成很大影响。”
说完,他转身离去。
“凯尔!”莱叶咬着下唇,喊住青年,“你真的觉得,如果一件事所有人都在做,那么它就是正确的吗?”
凯尔停顿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的意见不重要。
如果你真要问我的意见,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在乎谁对谁错。我只知道,遵从联盟的意志能让我获得想要的地位和权力,这一点就足够了!”
……
举办舞会的大楼天台,三个年轻人正吹着晚风。他们虽然穿了西装,但搭配非常土气,就像是上世纪老古董才会有的穿着品味。
“还是外面好!”阿甚伸了个懒腰,不忿道,“舞会上那些人的眼神我实在受不了,他们看着我们的样子,就差把‘乡巴佬’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吉藏端着一个盘子,用手指抓着一块提拉米苏在津津有味地吃,浑然不知提拉米苏在“上等人”眼中应该是拿餐叉来吃的。
舔干净手中的蛋糕碎末,性情淳朴的吉藏有些惋惜道:“那里的小姐姐都好漂亮啊,我还期待着找一个舞伴呢,可是没人搭理我!”
“笨蛋!”阿甚脑门上差点凸出一个“井”字,用力锤了吉藏的脑袋一拳,“我们是来比赛的,不是来看女人的!女人只会影响我们抽牌的速度!”
太郎讪笑一声:“其实也没必要这么提防女人的啦!城里的女人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阿甚属于心思比较敏感的人,来到大城市后一直谨小慎微,对女人的提防心尤其重。太郎真的害怕这货以后讨不到老婆。
三人旁若无人地插科打诨,就像回到了那个风景秀丽的乡间小村庄一样。他们在那儿一起长大,一起捉虫和摘果子,一起收集卡片和修D轮,一起坐在山头看日出,可以说是穿同一条裤衩的好兄弟。
过了一会儿,阿甚突然问:“太郎,我一直很好奇,如果我们真的在大会中召唤出了那个东西,肯定会变得很有名吧,赞助代言什么的都会有,真到了那一步,你会选择留在城市继续发展吗?”
心直口快的太郎难得沉默了一下,过了不少时间才哈哈一笑道:“赞助代言,名声和地位,还有像那些强队一样的稀有卡,这些听起来都好诱人!
说实话,我也考虑过你的问题,而且不止一次为这些东西心动,但我知道那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太郎抬起手,让轻纱似的月光穿透指尖缝隙,仿佛要将月光握在手里:“出发前,我和老爸有过一次对话。
他说,好几个邻居家的孩子都跑去大城市寻找机遇了,很少回家看爸妈,偶尔回来后也和家里人格格不入。用那几个邻居的话来讲,就是‘大城市历练过的娃看不上咱们这块小鱼塘了’。
老爸之所以一直藏着我们现在骑的那台D轮,直到我们自己开始胡乱拼装零件后才拿出来,是因为害怕我有了它后,就像那些人一样一去不回了,毕竟那个乡下村庄真的没什么值得待的。
但实际上我从没这么想过,那可是我的家啊!我出来挑战自己的可能性,是为了能不留遗憾地回去,是为了以后对我的孩子说,你老爸年轻时没有窝在小地方荒废自己,而是干出了一番大事!”
他转头,看着吉藏和阿甚认真道:“所以我不会留在城市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会利用赞助和代言的机会来建设我们的家乡,让它成为像大城市一样吸引其他年轻人过来的地方,而不是一个死气沉沉、所有年轻人都想着逃离的地方!”
这番话说的吉藏和阿甚都有些愣。
随后,心思单纯的吉藏眼圈红了,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扑到太郎身上抱住他道:“说得太好了,太郎,我也要这么干!”
“喂喂喂,放手啊,你手上还有提拉米苏的奶油!”
打闹一番,将衣服上沾的奶油全部恶作剧似的抹到吉藏脸上后,太郎像个小恶魔似的嘿嘿笑了笑,恢复郑重道:“明天,我想用咱们的终极战术。”
吉藏顿时一惊:“你准备召唤那个东西!?是不是太早了,明天才循环赛第一场啊!”
「咕咚」的战术强在一个“奇”,强在剑走偏锋,利用了对手的思维盲区,因此它是个只能用一次的战术。如果第二次使用它,场上的凡骨肯定会被别人疯狂针对。
不过这时,最为清醒的阿甚思考一番后,摇头道:“不,我认为太郎没错。”
阿甚知道,他们凭借那种卡组能挺进三十二强已经超乎预期了。在淘汰赛的最后几场,三人都感到了力不从心,次次都是险胜,证明凡骨卡组的极限也快到了,这是卡组硬性条件上的差距,操作再精湛也很难弥补。
三十二强的队伍完全是另外一个境界的存在,想要凭太阳队的卡组抗衡实在太难,唯一有可能出奇制胜的就是利用欧罗斯给的卡召唤「咕咚」,而且这战术还只能用一次。
也就是说,他们再怎么努力,很可能也只能赢下一场循环赛。
阿甚缓缓道:“在循环赛中输虽然不会被立刻淘汰,但也会对队伍的精气神造成打击。
比起在循环赛中不断输给强队导致气势减弱,还不如一开始以最饱满的状态,把我们最好的风采展示出来,你是这么想的吧,太郎?”
太郎微笑着点头:“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还有另一个原因。”
“哦?”
“是因为明天的对手。”太郎抬头看着夜空,“我看了赛程表,明天的对手是我们的熟人,在D轮寄存区骂过我们‘乡巴佬’、说我们不配来参加大赛的那个人。”
“对哦,是他!”吉藏记了起来,愤愤不平,“那家伙凭什么那么拽啊,就因为他用的卡组很强?”
太郎将手掌分别搭在两个同伴的肩头,非常认真道:“明天,我想用太阳队的行动告诉那个人,任何人都有资格追逐梦想;我想让他看到,奇迹这种东西是存在的!为此,我要拼上咱们队伍所拥有的一切!
如何?明天跟我大干一场怎么样?”
另外两个青年的神色也兴奋起来,摩拳擦掌:“不需要你说我们也会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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