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善后稳定

  晚唐浮生第一卷: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第五章善后稳定晨光熹微,大地上便传来了猛烈的震颤。王绾勒住了马缰,缓缓停了下来。

  身后的骑兵分开两边,亦缓缓减速。广陵城头人来人往,不一会儿就城门大开,数骑策马而出,远远停下。

  徐温单骑上前,高声问道。

  东院马军指挥使王绾亦单骑而出,回道。

  徐温问道。

  王绾反问道。

  徐温一听,就明白昨晚还是有人逃了出去通风报信,于是也不遮掩了,道:王绾追问道。

  徐温答道。

  王绾松了口气。他是先吴王的老部下,跟随多年,屡立战功,情分自不比寻常。虽说杨渥上台后,对他们这些元勋旧臣很不客气,让他有些恼火,但这绝不代表他愿意看到先吴王的子孙遭难。

  如果能搭一把手,他是不介意的。

  但看样子徐温、张颢二人已经控制了广陵,整顿了数千亲军士卒。他们又是马军,攻城不便,救回杨渥是没可能了。

  但就这么退走,好像也不甘心。

  王绾没有仔细思考这种不甘心来自哪里。

  可能是对吴王后人安危的担忧。

  也可能是对徐温、张颢这种后起之秀做下好大事的嫉妒。

  更可能是对自己没分到好处的不满。徐温又策马上前。

  左监门卫将军钟泰章略略伸手阻挡了一下,被徐温坚决地拨开了。

  他没有着甲、没有携带武器,单骑走到全副披挂的王绾马前两三步外。

  如果王绾骤然发难,徐温能不能活着逃回去,很难说。

  徐温压低了声音,问道。

  王绾心中一动。如果与徐温结成亲家,那就走进兵谏后的广陵核心圈子了。对王家而言,似乎是好事。

  想及此处,王绾便道:徐温笑道:

  王绾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道:

  徐温笑道:

  徐温做事还算上道,王绾放心了。为了稳定军心,他很快让人把消息传了下去。

  不一会儿,三千马军原地高呼,喜气洋洋。

  杨渥是谁?他们不是很关心,到手的钱才是真的。

  当然这点钱也不算很多,他们每年吃住在军营,剩下到手的钱仍然折合二十余缗。徐温许诺的赏赐也就五六缗罢了,看起来不少,但如果有必要,也可以舍弃这点钱,转而把徐温砍了。

  但杨渥不值得他们这么做,真相就是这么赤裸裸、这么残忍。

  而既然指挥使王绾作保,东院马军三千士卒便退走了。

  徐温看着他们远远退去的身影,悄悄松了一口气。

  广陵三十里之内,就这一支部队了。如果他们不服,鼓噪着要进攻广陵的话,说不定会引起其他部队跟风,届时局面就无法收拾了。他们没有动,默认既成事实,那么也会产生示范效应。有些部队见到杨渥挑选各军壮士亲手组建的东院马军都没反应,自然也没兴趣出头了。

  胜负,有时候就在这一线之间。

  他们一手推动的这场兵变,其实非常勉强。即便侥幸成功了,也危机重重,非常考验后续处理。今劝退了东院马军,初战告捷,徐温的心中是喜悦的。

  徐温一勒缰绳,拨转马首,朝城内而去。

  钟泰章佩服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怕死。想当年进攻吴越,全军战事不利,无奈撤退,他率二百壮士断后,连斩吴越军十余人,包括数名军校,极大震慑了敌军,令主力部队得以从容撤走。

  但他清楚自己的能力,自问不会像徐温处理得这般好。

  或许,这就是徐温为指挥使,他在帐下效力的原因吧。

  ******

  广陵城内,张颢耀武扬威,得意非凡。绝大部分亲军将士都投到了他和徐温一边,偶有几个不服的,也被快刀斩乱麻诛杀。如今总计六千人被拧成了一股绳,牢牢控制着广陵,正式宣告兵谏。

  军营之内,军士们七嘴八舌,气氛热烈。军官也不禁止,因为就连他们都参与了进来,议论纷纷。

  总体而言,还是抱着的吃瓜态度。

  这其实非常可怕,因为它意味着军队有自己的意志,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态度:支持、反对或者中立。

  当然,这也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藩镇割据时代遗留下来的习气。

  另外一边,张颢则在催促文吏们尽快清点完毕,他好发下赏赐。

  夜长梦多,万一有哪个武夫等得不耐烦了,振臂一呼,招呼众人冲上来,把他和徐温斫成肉泥,找谁说理去?

  「都头洪福齐天,昨晚冲到王宫前,我便知道能成功了。

  张颢拈须听着,哈哈大笑,道:

  纪祥笑道:张颢斥责了一句。

  但骂归骂,脸上却带着笑意。

  纪祥察言观色,又狠狠拍了一通马屁,说得好像张颢已经是淮南之主,什么杨渥、徐温都拜倒在他面前一样。

  徐温骑着马儿从城外赶了回来,恰好听到纪祥的最后一段马屁,心中不悦,忍不住提醒了张颢一句。

  钟泰章跟在徐温身后,用阴冷的眼神打量着纪祥。

  徐温下了马,先对张颢行礼,然后问道:

  张颢被手下一顿彩虹屁,心气已经起来了,此时听到徐温问话,态度就有些不好。

  各支衙军、镇军的驻地,需

  要以杨渥的名义派出使者抚慰,这是昨晚就商量好的事情张颢已经做了,虽然是代管右牙亲军的徐温养子徐知诰提醒的。

  徐温赞了一句,然后靠近张颢,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张颢有些犹豫,道:徐温心中一惊,张颢可别犯糊涂啊!若河北、河东藩镇仍在,邵树德腾不出手来,张颢这么做也情有可原。但如今是什么光景,可别作死啊!

  徐温又问道。

  徐知诰是徐温养子,排行第二,亲生儿子知训排行第三。在知诰之前,徐温还有过一个儿子,即大郎但没成年就死了。

  张颢脸色一变,叹道:

  徐温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张颢这人以前虽然看不起他,但心中其实是有些自卑的,因为他总觉得徐温智谋超过他。所以,当自己派儿子前往洛阳报喜时,张颢一定会跟从,生怕吃亏。

  见小利而忘义之辈,若非时局如此,徐温都想派钟泰章把张颢给杀了,免得拖后腿。

  ******

  军府门外的鼓声一刻不停地响着。

  淮南幕府的将官们神色各异地走进了节堂。左右牙亲军的军士们顶盔掼甲,要求每个人解下武器方可入内。

  朱瑾将佩剑扔给亲兵,龙行虎步走了进去。

  入内站定之后,发现数十全副武装的军士站在里面,虎视眈眈。

  徐温、张颢二人一左一右,立于杨渥身旁。

  杨渥神色灰败,垂头丧气,见到朱瑾进来时,眼中燃起希望,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杨渥的小动作当然被张颢、徐温发现了。张颢使了下眼色,又有数名军士手持利刃,站到朱瑾身后。

  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朱瑾这人,实在太过勇猛。出外打猎之时,宿于民家,结果遇到贼盗,不及取武器,当场空手入白刃,抢了贼盗手中的兵刃,反杀三贼,未受一点伤。

  历史上徐知训派多名刺客夜间刺杀,朱瑾从睡梦中被惊醒,取下墙上挂剑,穿着单衣就把刺客一一诛杀,随后亲自动手,在后院挖了个大坑,把刺客的尸体全部埋了进去,很是游刃有余。

  再加上他身上的光环,这种人无论怎么防范都不为过。

  朱瑾瞟了一眼杨渥,冷笑两声,道。

  杨渥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张颢暗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觉得有些恼火。节堂内几十个人,难道还对付不了朱瑾?我他妈到底在怕什么?

  徐温则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朱瑾这人,固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并非鲁莽之辈。他这话有意思—难道是在示好?徐温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道:众人面面相觑。

  徐温也不指望他们说什么话,直截了当道:

  张颢在一旁说道。

  众人又是面面相觑。

  他们无兵无权,能有什么反抗的能力?越是功勋卓著的老臣,越没有权力,现在在外头带兵的,多数都是后起之秀。

  罢了,徐温、张颢这两个贼子,看他们怎么折腾吧,众人打定主意当瞎子、聋子。幕府判官严可求叹了口气。

  这场兵谏,委实有点粗糙啊。发动的条件也不是很成熟,只能说侥幸成功罢了,这时候得站出来说话了。

  严可求看着杨渥,提醒道。

  幕府度支判官骆知祥亦上前道。

  衙将李涛说道。

  李涛的资历很老了。

  跟随高骈南下淮南的旧部,骑将出身,河北赵州人。杨行密时代就屡建功勋,而今被高高供了起来,却没甚实权。

  但不得不说,他的影响力不小,也很看不惯杨渥身边的那帮子新贵。

  杨渥绝望了,这么多人,竟没一个帮他的。

  张颢扯了一下杨渥的臂膀。

  杨渥满嘴苦味,只能无奈地说道:「军府大政,悉委于张、徐二位将军矣。

  徐温看了他一眼。

  他心中清楚,杨渥并未完全屈服。只不过是见势不妙,暂时屈从罢了。如果给他机会,一定还会折腾幺蛾子。

  但无所谓了,大夏禁军一至,什么浪都翻不起来。杨渥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了。他的结局是注定的,被押往洛阳,听候发落。当然,如果邵圣想要暗中除掉杨渥,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的话,可能就要他们帮忙了。但这事徐温不想做,或许可以略施小计,骗张颢那个蠢货动手弑杀旧主的恶名,全由他一人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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