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第一卷: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第十八章繁琐的整编邵树德原本打算四月十五大朝会后前往关北巡视,结果耽搁到了五月。
五月十五朔望大朝会,在京九品职事官尽皆参加,会后又召开问对,议南方之事。
淮南已平,剩下的就是派遣官员,安抚地方,梳理民政了。
宰相们争来争去,有人说该把浙东、浙西二镇恢复成江南东道,邵树德点了点头。
又有人说该把浙西所属的苏州、常州、润州、升州等地合并置一府,以为南京辖地,邵树德又点了点头。
还有人说该罢淮南道,因为此道在如今只剩下扬、楚、除、和、庐、舒、濠七州,申、光、寿归了河南道,安、黄、蕲归了湖北道地方不大了,建议裁撤,邵树德还是点了点头。
他这么做,群臣有点整不会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邵树德看他们茫然无措的样子,心中暗暗发笑。
从体制上来说,他并不像明清的皇帝那样直领六部,集权程度不深。
朝官们按理来说应该对宰相负责,而不是对皇帝负责,但所有文臣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包括宰相,这种感觉很爽。
一朝一代,也就开头几个皇帝能沾上点这个边。甚至于,这是开国皇帝独有的殊荣。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吵到最后,定下来的只有一条:置南京江宁府。
析上元县西境置金陵县。金陵、上元二县附郭南京。
又以宣州之当涂县、扬州之六合、扬子二县来归。
于是,南京江宁府将辖上元、金陵、句容、溧水、溧阳、当涂、六合、扬子八县。
以牂州刺史、魏王邵勉仁为江宁尹、南京留守——这个职务本是留给齐王的,因为某些原因,邵树德把魏王从黔中捞了出来,出任南京留守,齐王邵观诚升任海州市舶使。
文臣们一脸问号地退走后,邵树德又唤来了枢密院的诸位官员。
“仗也打完了,还剩多少人?”他问道。
李唐宾不说话,朱叔宗比较积极,禀报道:“广捷军尚余一万三千众、落雁军余万人、平卢军还有一万四千多、可岚军不足八千、天成军剩七千多。”
大家都知道圣人关心的是参战的各路杂牌,朱叔宗也不废话,直接挑重点说了。
“损失有点大啊……”邵树德面无表情地说道。
李唐宾抬起头,似乎想笑,又忍住了。
朱叔宗则心中一凛,老兄弟一个个离去,圣人展现出来的温情是越来越少了。
“从可岚、天成、广捷三军之中,拣选精锐五千,补充禁军各部缺额。剩下的两万多人,整编为广捷军,以李嗣源为广捷军军使、刘彦琮为副使、许德勋为都虞候、康义诚为都游奕使。赵匡凝还是回枢密院吧,总是遥领也不是个事。”
“周德威调入禁军,任经略军副使。”
“以史敬镕为铁林军右厢兵马使。”
“升剑南道都指挥副使石君立为都指挥使。”
“罢李从珂显渌招讨使之职,出任辽东道都指挥副使。”
“允李存孝致仕请求,耀州刺史之职仍可由其遥领,苏州刺史杨师厚接替之。”
“高思纶既已病殁,平卢军副使之职由王济川接任。”
命令下达得又快又急,显然已经考虑多时。朱叔宗默默品味,大概已知其中门道。
晋系兵马在南征时劳苦功高,无论是征讨淮南还是湖南,确实算卖力的了,因此需要酬功。
新广捷军整编后,以晋兵、荆南兵、湖南兵为主,总计步骑两万三千余人,编制很大,几乎追上禁军了,李嗣源、刘彦琮、康义诚都是河东将领,在大裁军的背景下依然可以掌握部队,相当不错了。
周德威更是此战最大的赢家,一跃而入禁军系统,是晋系将领中地位最高者,堪称门面般的存在。
史敬镕因积极配合清塞军最后一部分人在穆州安家,这次也得到奖赏,担任禁军武职。
石君立在剑南配合燕王邵明义征讨蛮人,屡建功勋,转正是正常的。
李从珂双手沾满靺鞨人、渤海人、高句丽的鲜血,升官也是必然。
平卢军一下子走了两位主官,钱镠降将杨师厚此番战功卓着,得其一,先后担任相州州军指挥使、安东府州军指挥使的王济川得了另外一个官位——王济川是王遇之子,是圣人嫡系。
“谈完这些,再说说降兵吧,这次又给朕塞了多少包袱?”邵树德换了一个姿势,坐稳了后,问道。
李唐宾还是不说话。事实上,他并不太管事,圣人也没要求他管事。
作为南衙两位枢密使之一,牢牢把着印鉴,该签字用印的时候签字用印,不该的时候什么都不要做,如此就可以了,也更能让圣人满意。
李唐宾是个骄傲的人,他对朝中情况洞若观火,只是不爱说罢了,也不愿意结交逢迎什么人。
不是看不起谁,事实上在他看来,很多人都是垃圾,根本不配有这么高的官位。
朱叔宗还是很尽职尽责的,也很热衷各项事务,只听他说道:“徐州行营尚未裁撤,近日枢密院派人点检,罢遣了部分两浙老弱残兵,得步兵三万七千、马兵三千。”
“南衙是什么打算?”邵树德问道。
“恭候圣裁。”朱叔宗答道。
“抽调七千人编入宁远、清海二军,令其编制补足两万。”邵树德说道:“此两军主官也调换一下,以顾全武为宁远军军使、吕师周为副使、欧阳思为都虞候,以黄璠为清海军军使、胡璟为副使、王华都为都虞候。”
“臣遵旨。”朱叔宗应道。
宁远军原有两万人,基本都是步兵。清海军也是两万,可以说是步兵,也可以说是水师。
这两支部队本就以五管、福建、湖南降兵打散混编而成,从去年开始先后镇压了岭南西道、东道的叛乱,然后攻入安南,击破当地土豪,平定了局势。
既然有战斗,当然就有战损,更何况在安南还吃过败仗,故急需补充。
顾全武是钱镠手下头号大将,跟着一起投降了。
胡璟是钱镠的侄女婿,也熟悉武艺、军略,有过多次战阵经验。
他们两个出任武职,算是给吴越系降人分的蛋糕了。
王华都是王审知的族人,但又是从淮西光州投奔过去的,本身与听望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攻刘隐之时屡立战功,身份十分巧妙,于是火箭升官,担任清海军都虞候。
湖南马殷系的另外一个降人杨定真被安排出任胜捷军都虞候,前邵州刺史姚彦章因为在战场上露了一手,大败胜捷军,于是出任右厢兵马使。
胜捷军这支部队,对邵树德而言也是“老大难”了。
二郎邵承节的锅,在蜀中拉丁入伍,与李茂贞大战,兵力膨胀到十几万,最后拣选精锐四万人,编为胜捷军。打着打着,该部又收编黔中武泰军及蛮獠降兵,再度膨胀。打到现在,还剩四万二千众,分为左右两厢。
军使是原从马直军将邵知言,副使邵知为,左厢兵马使是李茂贞降将、合州人张武。
“再抽调其武勇都精锐万人并入落雁军。”邵树德又道:“余众两万三千,自成一军,赐军号‘天威’,以马賨为军使、许再思为副使,关守谦权代都虞候之职。”
马賨是马殷之弟,许再思为吴越精锐部队武勇都大将,关守谦是经略军军使关开闰的次子,武学生出身,担任过鄂州州军指挥副使,资历比较浅,所以权代都虞候之职。
“九支部队、十八万余人……”邵树德看了看枢密院的兵籍文档,满心烦躁。
这还没算淮南降兵呢!
其实,我真的很努力地在消耗了,奈何这年头各路军阀都他娘的穷兵黩武。能裁汰、遣散的已经搞了,比如江西兵几乎一个没要,全部罢遣。剩下的都是不能裁的或短期内不好裁的,只能慢慢消化。
“这些部队,一年发三次军赏,每次赏钱一缗、绢一匹、毛布一匹。每月给粮数不变。此消息暂不宣布,待整编完成后再说。”邵树德吩咐道:“如果武夫们不满,那就打,打到他们服为止。”
“臣遵旨。”朱叔宗应道。
本来杂牌部队的待遇就不如禁军,现在又削减赏赐,已经直逼州军了。这一招下去,可想而知会军心动荡,至于会有什么后果,只能拭目以待了。
“陛下,都到这份上了……”待机半天的李唐宾突然说道:“整编完成后,操练数月,让儿郎们互相熟悉一下,然后清理蛮獠吧。王师攻淮南、湖南、五管,势如破竹,声威震天,南兵又素来听话,短时间谅也无人敢反,不碍事的。打完蛮獠,大伙也累了,划一些建立州兵。南方诸州,过去几年州县兵也被拉上了战场,多有缺额,届时让他们当州兵,估计有不少人愿意。”
“李卿此策不错。”邵树德说道:“就这么办吧。先镇之以静,待时机成熟,就让他们动弹一下,最后徐徐消化。”
北方那么多降兵,也是这么过来的。现在直接遣散风险有点大,那就先打,打到他们受不了为止。
总之,天下太平了,无需养那么多兵,这些雷他都要一个个拆除。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