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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匆匆赶来的天将们一个个朝着凌霄宝殿望了一眼,便又慌慌张张地与猴子一样直坠向八重天。
过了好一会,李靖才匆匆赶到灵霄宝殿,至于他的南天门舰队,早已收到风声中途转向由哪吒带着朝八重天去了。
他快步走上大殿,行了个军礼,道:“臣,救驾来迟,恳请陛下恕罪!”
“恕你无罪……免,免礼。”玉帝如同虚脱般靠向龙椅,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见到李靖,殿上的仙家与灵霄宝殿的侍卫一个个顿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松了口气。
干咽了口唾沫,玉帝瞪着眼睛低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两百天将围攻一只妖猴,两百对一,居然到现在还没拿下。不仅如此,还让他冲上了九重天……”
李靖一愣。
“李靖,陛下问你话呢?还不快快道来!”殿上的仙家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瞧着李靖。
一时间,李靖哭笑不得。
在原本的命令中,他只是戍守南天门防那猴子逃跑罢了,围攻猴子是角木蛟负责,怎么听着好像整个围剿行动都变成他负责了似地?
这些文臣,不会都吓傻了吧?
无奈地叹了口气,李靖轻声道:“启禀陛下,那妖猴修为极高。虽说关在南天门内,但也只是防他与妖军汇合罢了。天庭虽比不得凡间,也是横纵万里,难以围堵。至于追……那妖猴速度极快,怕是追不上。”
“追不上?”玉帝指着李靖叱道:“难不成我堂堂天庭,就找不出一个速度比那妖猴快的人吗?”
李靖微微躬身,答道:“要找出速度比那妖猴快的,倒是不难。可是追得上,却打不过,有何用?”
“追得上的打不过,打得过的追不上?你是这个意思吗?那,那……那……”玉帝显是有些慌了,他一掌重重拍在龙案上,道:“那你说,你告诉朕,眼下该如何处理!难不成就由着这猴子在天庭玩‘捉迷藏’?”
李靖淡淡注视着玉帝,拱手道:“臣以为,如今只有三条路可走。”
“说!”
“要么,放他妖猴出南天门。”
“不行!”玉帝当场驳斥。
五十万天河水军都压上了,他如何肯再放虎归山?
“既然不行……”李靖干咳两声,低声道:“要么,宣二郎神上天,以二郎神杨戬的修为,足可震慑妖猴。不然,便只能请三清出手,若是三清当中任意一位肯出手,压制妖猴,自不在话下。”
老君已闭关,原始天尊与通天教主向来避嫌,从不参与天庭政事。难不成要去求那与他反目,早已在圣旨上写明了“听调不听宣”的外甥吗?
玉帝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听调”,代表着对天庭的屈服,服从天庭的调遣。“不听宣”,代表着今生今世都不想见他这个舅舅,不入南天门。
这五个字一旦签下,便代表着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他还有可能拉下脸去开这个口吗?
犹豫了许久,玉帝咬着牙低声道:“随朕,摆驾兜率宫。”
“诺。”
事到如今,就算是闯宫,也得闯上一闯了。
……
云域天港。
伴随着天河水军最后一波反扑的失败,天任天内阵亡,精锐重骑部队全军覆没,这场历时半个多月不分昼夜的厮杀总算接近了尾声。
残垣断壁之中,堆积如山的尸体中,无数的妖怪正在往外搜索着生还者。
即使占足了优势,为了攻占这里,花果山同样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杨婵手扶剑柄,抬腿跨过已分不清是人是妖的焦黑尸体,踏着天河水军的浪花利剑旗帜,踩着满地的碎石一步步前行。
在她的身后两旁皆是浑身是血的妖将妖兵。
“天辅在里面。”以素低声道。
抬头望了一眼那已经被气浪震得歪斜的牌匾,摆手遣退了以素,杨婵孤身一人一步步走入空荡荡的殿堂中。
原本每日繁忙无比的天河水军总部,此时此刻只剩下遍地的尸骸,烧焦的战旗。
侧位上,天辅坐着,仰头,闭目。
听见杨婵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呵呵地笑了起来。
屋外的风徐徐地刮入,卷入一地焦黑的碎末。
远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有天兵发起最后冲锋的呐喊,与哀嚎。
注视着天辅,杨婵缓缓地踱着步,一手按在剑柄上:“天辅将军,贵军大势已去,降吧。”
“天河水军无降将,天河水军无降将。哈哈哈哈,一千年了,天河水军无降将。”天辅囔囔自语道:“末将便是再昏庸,也不会去破这个例。咳咳咳……三圣母就无需多此一言了……不知道,陛下知道在这里统领妖族大军的拿下云域天港的是他的外甥女的时候,会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后悔没有给天河水军派来援军呢?哈哈哈哈,咳咳……末将……末将失言了,哈哈哈哈。”
杨婵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已无比苍老的战将,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呵呵咳咳……无需劳烦三圣母了。”摆了摆手,天辅低下头,掩着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那掌心处尽是鲜血:“末将……末将已服下毒丹,所余,不过一个时辰罢了。就让末将这样静静地走吧。罪将的血,就不污三圣母的剑了……死了那么多兄弟,到了阴间,也不孤单啊……”
见杨婵依旧一动不动,天辅将那掌心的血朝她出示,笑眯眯地说道:“三圣母不会连……连这都不信吧?哈哈哈哈……五十万大军都毁了,难不成……难不成三圣母以为天辅会一个人苟活于世吗?”
那手瑟瑟发抖着,上面的血,是鲜红的。
他呆呆地望着杨婵,那目光空洞得没有一丝神彩,像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天辅将军的话,杨婵自然是信了。”杨婵“锵”地一声将长剑回鞘,深深吸了口气,默默地对他鞠了一躬,转身走出大殿。
望着杨婵渐渐远去的背影,天辅呆滞的脸色缓缓的绽露笑容,从微笑,到大笑,狰笑,再到狂笑,到最后,变成了嗷嗷大哭,到哭不出声响。
“天要亡我天河水军,天要亡我天河水军啊!一百一十年了!陛下,一百一十年前你就可以救下天河水军五十万兄弟的!哈哈哈哈,元帅……千年心血付诸东流——!末将对不住你!末将对不住你啊!”
“不杀他吗?”以素低声问道。
回首一眼那摇摇欲坠地高楼,杨婵缓缓地摇头,道:“毕竟是尽忠职守,给他一份体面吧。烧了大殿。”
“诺。”
它以最骁勇的姿态登上三界的舞台之时,谁也没想到,它竟是以最悲壮的方式落幕。
熊熊火光之中,这支威震三界长达千年之久,由天蓬元帅一手打造的天庭劲旅,最后的一面战旗缓缓坠下,裹着恸哭的老人,长眠……
……
监牢中,天蓬蜷曲着身子跪倒在地。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早已干枯的琵琶骨处又是溢出了鲜血。
恍惚中,他呆呆地抬头仰望。
窗外透入的微光照亮了他的脸,也照亮了脸上流淌的泪。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强出头……都是我的错……如果……如果我愿意……”
那声音到最后,只剩下喃喃自语,没有人再能听得清他说了什么。
墙壁上的火把吱吱地燃烧着,昏红的火光照亮的,是蜷曲在地的躯壳。
这一刻,泪湿衣襟。
一路的守护,一路的坚持,时至今日,爱人兄弟信仰,他究竟守住了什么?
身后,再无一物,眼前,只剩下万丈深渊……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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