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宋正文卷第1015章背疽天光初亮时,李瑕早早起来,走上了楼橹的最高处,召房言楷来一起用早食、观军势。
「昨日刘元礼的援军已经到了,房卿与我打个赌,猜吕文德今日是否会休战。「
「猜不透啊,吕文德名震天下之时,臣还只是小小一庆符县主簿,不了解他。「
李瑕想了想,道:
「陛下竟如此评价他?「
李瑕抬起手,指了指岸边那绵延数里的营地。
房言楷点了点头,道:
李瑕道∶
房言楷道,
「陛下认为他会休战?「
说的是吕文德,他其实是在自勉。
房言楷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回过头,抬起望筒看了一眼,道∶
李瑕没有太多的惊讶。
吕文德是否会休战本就在两可之间,打就打。
……
号角声又响起。
宋军再次发动了攻势。
吕文德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如果真如吕文焕所说的,休战,等朝廷与李瑕议和…那么,他还得要承认李瑕是皇帝不成?
临安城里的赵愿意承认,甚至向李瑕称臣。
他吕文德做不到。
同样是大宋的武将,他抗蒙三十余年战功赫赫,都没能裂土封王,凭什么李瑕能称帝?
他能屈能伸不假,投在赵癸、谢方叔、贾似道门下,是因为这些人天生就是比他高贵的。
而李瑕的出身比他贱,资历比他浅,只会激发他性子里「好妒而切忌「的一面。
那就杀。
令旗一摇,一队队的宋军士卒只能向叛军攻去。
……
「轰!「
这日,叛军援军毫不留情、毫不节省地向宋军击射出火炮。
他们带的火炮不多,仅有一门,就摆在刘元礼的主船上,刘元礼也并不擅长指挥水战。
但他是生力军,又是从上游攻下游,且一出现就击垮了宋军的士气,天时地利人和都更有利。
每一次火炮射出,都很容易能击毁或击沉宋军的船只。
战场上的伤亡越来越重。
另一边,在吕文德的严令下,宋军也对李瑕所部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击。
士卒们在小船上载了火油,推到叛军的船只下引火点燃。
「轰!「
烈火燃起,一艘战船渐渐沉入汉江中,水手们大叫着在游出大船。
叛军已然没有箭矢了,
宋军却还能不顾消耗将箭矢倾扫而下。
战事到了最后的阶段,一天的伤亡比之前半个月加起来还大。
江水很快被染红,残肢碎肉飞溅在青草岸边。
~~
战台上,陈元彬焦急地盯着前方。
他深知利用假消息来坚定吕文德平叛的信心,这事很容易被揭穿,因此,希望能早些歼灭李瑕。
或者让这交战的双方有更多、更多的伤亡,让元军能坐收渔翁之利。
至少多摧毁些李瑕的战船,才好让不利于水战的元军能完全取得优势。
战事还在胶着着,暂时还没有一方有被击溃的迹象,那些被围困的叛军像是要等到剩下的一万余人全都死绝了才肯服输。
忽然,有探马赶回来,登上了战台。
陈元彬一看这探马是从襄阳方向过来的,一颗心就颤抖起来,退了几步,随时准备退下战台,往马厩方向过去。
那信使进前一步,又向吕文德细禀道∶
陈元彬一惊,转身正欲逃,忽听得吕文德一声大喝。
吕文德喝道:
「闭嘴!让他守好城池,待老子提李逆首级为他解围!「
「……「
陈元彬停下脚步,已镇静下来。
他冷眼旁观看着吕文德,能从这个老者的体态中看到太多衰老的痕迹。
~~
「娘的,老子头要裂了,酒……酒来!「
白日指挥大军激战,入了夜,吕文德一摘掉头盔,却是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他显然不是太舒服。
」亲家……该死,老子的亲家死在李逆手里了。把我的爱婿唤来……」
陈元彬上前道:
陈元彬隐隐有些忐忑,站在帐边看着老大夫缓缓褪下吕文德的衣袍。
老大夫明显吃了一惊,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他缓缓伸手按了按吕文德的背,力气虽不大,吕文德却是痛叫了一声。
「啊!「
「背部红肿热痛,疮头有粟米样……「老大夫喃喃着。
吕文德惊呼一声。
陈元彬眉毛一挑,马上换上一脸焦急忧愁之色。
他其实也略懂医术,至少知道《灵枢》上背疽,,一旦成了脓,发病迅速,很快就会从皮肤深入内里,高烧不退。
古往今来,只要患上背疽,基本上都是死。
却听那老大夫道:
吕文德又大骂了几声,挥退陈元彬,交代若吕文焕有消息再报来,便自顾卧床歇养。
吕文德似乎真的像是老糊涂了,显得愈发固执。
陈元彬恭敬退出大帐,连忙赶向马厩。
~~
夜色中,很快有人赶向十余里外的羊石庙。
隆中山蜿蜒至此,再往东十里就是襄阳,一队兵马正在这里驻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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