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阔别多日的小夫妻俩紧紧相拥着,那一道道粗重的呼吸声已经充分表明,二人的内心都不怎么平静,都在躁动着。
倪映红水蛇似的缠在丈夫身上,下巴枕着他结实的胸膛,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的摩挲着那黑黢黢但依旧英俊的脸堂,满是浓情蜜意的眼眸中透着一抹心疼,呢喃着道:“你在那块没少遭罪吧?”
楚恒回想着自己每日在湖边风吹日晒的场景,随即又联想到那个自己打了十多天的鱼窝。
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孙子……
他一脸痛心疾首,表情很是到位:“可不嘛,天天起早贪黑的。”
“往后还去不去了?”
“短时间内应该不用。”
“就是说,以后还得去?”
“肯定啊。”
“不去行不行啊?我看真这样都快心疼死了。”
“真的吗?我不信,来来来,给我摸摸看。”
“哎呀!”
小两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悄悄话。
却不知怎么的,聊着聊着就吵了起来,楚恒硬是跟小倪顶了半宿嘴。
……
翌日。
楚恒吊儿郎当起床,——这里用的是写实。
四九城又刮起了风沙,他拉开窗帘,整个世界都黄乎乎一片的。
好在楚恒跟倪映红作为老四九城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三月吃风沙,四月吃杨絮,五月吃榆钱,基本每年都有的流程,缺一样都不地道!
是以,小两口表现的非常澹定,起床后该洗漱洗漱,该吃饭吃饭,就好像平时的日子一样。
杨桂芝亦是如此,她家就在大城县,离四九城又不远,也是打小这么过来的。
只有东北长大的大表姐对此颇为恼火。
“啥特么破天,烦死了!”
段凤春骂骂咧咧的推开门进来,一双绣眉微蹙,手掌轻轻揉着后臀。
她刚从公厕回来,狂风裹着沙粒子打的屁股生疼。
“表姐!”
小倪蹙起眉看过来,忍不住说教道:“你能不能少说点脏话?这样下去谁敢要你?”
“我说不说脏话跟有没有人要有啥关系?”段凤春就不爱听这个,一边倒水洗手,一边振振有词的反驳道:“而且你这思想也有问题,现在都新社会了,讲究个男女平等,凭什么男的就能说脏话,我们女的就不能了?再有,凭什么就非得别人要我,我就不能要别人了?”
“那你倒是要啊。”倪映红丢去一个白眼。
啧啧。
楚恒啧啧称奇的瞥了那男人婆一眼。
才发现,敢情这娘们还是个进步女青年!
不错不错。
可比那些一边喊着绅士风度一边喊着男女平等抡拳的小仙女强多了。
“你当菜市场买菜呢?说要就要?我不得好好挑挑。”大表姐洗好手回来,挨着倪映红坐下,抓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然后又端起一碗豆浆滋熘熘喝了口,动静比楚恒都大,那叫一个粗犷。
倪映红无语的摇摇头,懒得再去说她了,自顾自的吃着饭。
反正说了也没用。
可坐在一旁的杨桂芝却实在忍不住了,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的劝道:“凤春啊,差不多就行了,你岁数也不小了,可不能再等了,该主动就主动,这好男人就那么些,你要是不早点下手,可就成别人的了。”
“俺家你姐夫当初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俊后生,瞧上他的姑娘海了去了,要不是我那时候胆子大,天天往他家跑,他指不定是谁男人了呢!”
“嗯嗯!”
大表姐哼哼哈哈的点头应着,没有像反驳小倪一般的反驳她。
她对这个身世可怜的热心肠老大姐还是满尊敬的。
一家人就这样边吃边聊,很快就吃完了早饭,准备去上班。
“对了,桂枝姐,今儿我跟倪映红去我二叔家吃,晚上你就做表姐你俩的饭就成。”
楚恒一边往身上套着口罩,一边对杨桂芝叮嘱道。
“俺知道了。”正收拾桌面的杨桂芝头也不抬的道。
“也不用带我了,晚上我就回大姨那住去了。”大表姐连忙开口。
楚恒这里确实挺好的,住的宽敞,吃的也好,还有电视看,比倪母家强百倍。
可就是太吵了。
昨儿晚上她都跑西屋跟杨桂芝一起睡去了,愣是被吵得半宿没睡着觉!
可不敢再住了。
不然都没衣裳换!
“您回去干什么啊?”刚武装好的楚恒闻言看过去,真心实意的挽留道:“您就在这住着吧,回那头挤什么啊。”
“就是,在这住吧,姐。”小倪也附和道。
“不住不住。”
大表姐摆摆手,怕他俩再纠缠,抹身推门就走。
在这住是舒服,可它费内衣裤啊!
现在布票这么难弄,她可住不起!
“这人可真犟!”
楚恒望了眼媳妇,无奈耸耸肩,他都邀请大表姐好几回了,每次这婆娘都不愿意。
“甭管她。”小倪撇了下嘴,俩人也跟着一起出了屋。
不多时。
三人推着自行车从巷子出来,楚恒骑着之前借给大表姐的自行车,大表姐则骑着小倪的自行车带着她。
“这风可不小。”
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的楚恒眯着眼抬头望了眼漫天黄沙后,三人迅速出发。
在来到一个路口时,他们便分开了。
楚恒要去外交部汇报,大表姐则带着倪映红去粮店。
三人分开后,他就开起了狂暴模式,弓着身,猫着腰,顶着勐烈的沙尘玩命的蹬着自行车,仅仅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来到办公大楼下停好车,楚恒便迅速取下挂在车把上包,与不少跟他一样也是刚到的外交部职工们一窝蜂跑进楼内。
他们进了大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卸下身上的口罩、纱巾等物,然后啪嗒身上的尘土。
“咳咳!”
“今儿这风可真不小。”
“还行吧,你忘了去年秋天那阵了?我家狗都给吹上天了。”
“别提了,我家房盖就是那时候给吹没得。”
一帮人一边清理尘土一边闲聊着,一个个灰头土脸,跟刚出土的木乃尹似的。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边上那个脸色黑黢黢的小伙,仔细瞧了好几眼才认出是楚恒,顿时惊呆了。
“嚯,当时谁呢,这不楚组长吗?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晒成这个模样了!”
“昨儿晚上刚回来。”楚恒吐了口沙粒子,笑着摸出烟发了一圈,又聊了几句后就一熘烟跑上了楼,拍响了孟大老办公室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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